接下来两天，相对刚穿越那两天来说，显得平静了许多——这话说起来给人一种林磊已经穿越过来有一段时间的错觉，但实际上他在这个世界连一个星期都没呆满。
白天林磊的主要生活就是被各种使唤，作为整个莲香楼地位最低的人，随便冒出来个什么人都能使唤他。
夜幕降临之后，林磊的工作理论上结束了，但是只要有人看到林磊闲着，就会甩给他活儿干，林磊很快发现了这点，于是到晚上就躲回自己睡的屋，趴在窗台上看着嘉陵江的夜色，顺便收集气。
然而两天下来他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收获。那天晚上拜姬涳澄这小姑娘为师之后，林磊看什么都觉得有违和感，然后就拼命想象着飘渺虚无的气的样子，想象着自己正在不断的吸收那些气。
可是这些都是他的想象，实际上他连那些违和感到底是心理错觉还是真的有气弥漫在那里都分辨不了，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吸收气——小姑娘那样的讲解，能搞懂才见鬼了。
来到莲香楼第四天晚上——同时也是林磊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天，林磊正趴在窗台上，想象自己正吸收江面上弥漫的气，姬涳澄忽然从楼下抓着屋檐边缘翻了上来，一屁股在琉璃瓦上坐下。
林磊看了眼小姑娘的侧脸。
这几天他一直在留意小姑娘，发现她就像普通的丫鬟一样干着活儿，一点不像是能单独对抗百人队的尊贵秘术师。
于是他问：“你明明是秘术师，却总是干下人的活，真奇怪。”
小姑娘皱起眉头不满的瞥了林磊一眼说：“我偶尔也会干秘术师才能干的活啊！”
——搞错重点了吧？
“我的意思是，你明明可以让下人伺候你，养尊处优的，难道是因为你的小姐比你强得多？”
“不，我比较强。”
“所以，你是小姐的护卫？”
小姑娘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是刚摇了两下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脸来直勾勾的看着林磊：“小姐叫我遇到打听我们的事情的人就杀无赦。”
林磊吓一跳，心说自己不会就这么完蛋吧？太憋屈了！
好在小姑娘紧接着说道：“不过我看你呆呆的，应该没事。”
……
林磊一边庆幸捡了条命，一边半开玩笑的对小姑娘说：“你这样说我可不能认同，不如我们来比一比智力？”
“智力是什么？”小姑娘疑惑的问。
“就是……一种衡量聪明的程度的东西。”
“那我不比。”
“为什么？”
“我不聪明。”
……这小家伙是怎么回事啊！按套路出牌啊！
林磊决定换个话题，现在抓紧时间学习秘术才是重点，要不然可能就真要在莲香楼挑一辈子水了。
于是林磊稍微感觉了一下，指着自己觉得违和感最重的地方问小家伙：“那边有气存在，对吗？”
“没有哦。”小家伙瞥了一眼，立刻回答道。
果然是错觉啊……
“这样说也不对，”小家伙紧接着说道，“气应该是无处不在的，我们看到的只是无处不在的气当中的涟漪。”
“那这些涟漪是由什么引起的呢？”林磊问，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气的涟漪应该不可能凭空发生吧？
“我不知道。”小姑娘回答，“前面那些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因为我本身就看得到气，所以这方面他都是想到什么就教给我，想不到就不教。”
太随便了！请认真一点啊，师父！
不过林磊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小姑娘有师父教，那现在让她把师父教过的东西原封不动转述一遍，自己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林磊刚要开口，小姑娘又说道：“师父说其实一百个人里面就有一个能感觉到气的涟漪，但是当要求他们感受这些涟漪，并且开始吸收气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错乱，在根本没有涟漪的地方感觉到异常，反而变得捕捉不到气的动向，更吸收不了气，所以秘术师才那么少。”
“那如果有办法让所有感觉到气的人都迈过这个阶段，秘术师就会烂大街？”
“不知道啊，会烂大街吗？”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着林磊。
“抱歉，当我没有问过。你师父有没有说过，这个气到底是什么？”
问的时候林磊已经做好了小姑娘用“气就是气啊”来回应的准备。
没想到小姑娘认真的回答：“气是万物运转的法理。”
“你师父说的？”
“所有秘术师都知道这个。”
“于是吸收气其实就是把万物运转的法理吸收进自己的身体里？”林磊咂嘴，“突然觉得秘术师还真是了不起。”
“当然。”小姑娘回应的时候，双脚来回晃悠，看起来她心情很好。
林磊却陷入了沉思，如果吸收的真是万物运转的法理，那根本没必要去感受“波纹”的存在啊，而且如果万物运转的法理被吸收走了，那留下的东西难道就不运转了么？
不，这应该是小姑娘的表述有问题，吸收的应该是涟漪，那么涟漪又是什么呢？感觉要学习秘术，这个非得搞清楚不可。
然而小姑娘本身是天生就能看见气的涟漪，八成问了她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只能自己观察了。
于是林磊问：“你现在能看到涟漪么？指一下位置。”
“你想试着吸收？嗯，我创造一个给你吧。”
小姑娘说罢，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冲林磊晃了晃，下一刻一小团火焰凭空出现在食指指尖。
“最低级的戏法，取火术。”
“然后？”林磊还没反应过来，迷惑的问。
“火苗周围现在就有涟漪啊。”
林磊这才明白小姑娘用意。
所以，涟漪其实是万物运转的法理发生了紊乱的结果？
吸收气其实是吸收紊乱的部分，储备起来？
然而这样的话……
“难道说，你平时用了秘术，就可以从秘术造成的涟漪中补充消耗掉的气么？”
“当然，不这样做的秘术师坟头草都比我高了。”
“也就是说，秘术师能用几个法术只取决于贡品，不会发生气不足的情况？”
“怎么可能，吸得哪有用得快，也就取火术这样的低级戏法能一直用。”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来回晃悠冒着火苗的指头。
林磊总结道：吸取是一个缓慢持续的过程，释放是个短暂剧烈的过程，不过可以通过吸收秘术扰乱的气来抵消一些消耗。
好歹林磊也曾经是学霸，总结能力很强。
可是光总结没用，得知道怎么吸收气才行。林磊的大脑高速运转，气是万物运转的法理，要怎么才能把法理吸收到自己身体里呢？难道像当年上学那样背公式做习题就行了吗？那样的话到是简单，林磊当年干得可相当不赖。
林磊盯着小姑娘指尖跳动的火焰，开始回忆当年课堂上自己熟练掌握的那些知识：燃烧是一种氧化反应，“燃料”在达到某个温度阈值后和氧气发生反应结合产生氧化产物，同时放出热量，这边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样子，如果是的话，小姑娘这个秘术之所以会在气中引起涟漪，大概是因为它缺少反应物。
往更基本的角度想，它还违反了能量守恒，火焰放射的热量凭空产生……
这时候林磊身体突然被推了一下，思绪也被打断。
“干嘛？”他疑惑的看着姬涳澄。
小姑娘也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
“吸收气。”
“啥？吸收气？我没有啊？”林磊一脸莫名。
“分明就有！这个吸收速度，你绝对受过很长时间的秘术训练！”
“我没有……”
“我明白了，你是伪装成现在的样子接近我的坏人。”
“不，我不是！”
林磊的辩解明显没有效果，小姑娘已经摆出戒备架势死死的盯着他。
他赶忙继续解释：“我如果是秘术师，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中了你的秘术吧？”
“装的！”小姑娘言简意赅。
“这样也不合理啊！我要是真的是伪装成普通人接近你们的秘术师，怎么可能做这种会暴露自己的事情嘛！”
林磊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勉强，毕竟他大学时候可是辩论队主力，这种程度的说辞他要反驳起来根本不在话下。但是眼前的小姑娘几天前可是一身血，明显杀过人，现在自己不努力辩解说不定就被灭口了，情急之下只能想到什么编什么。
可恶啊，大学里在辩论队当主力时的临机应变能力哪里去了嘛！
小姑娘果然一副不信服的表情，林磊明显感觉到她的右手手掌周围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他百分百肯定这不是错觉，小姑娘正准备释放法术。
“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小姑娘说，“我很笨的。”
……等等？这套路不对啊！不过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那就让你家小姐来判断我是不是伪装的坏人啊！”
林磊这样说的同时，小姑娘的手已经抬起来了，伸出的指尖指着他的心脏，拇指和中指夹着看起来像是宝石一样的东西——那估计是施法用的贡品。
难道自己马上就要心脏爆裂而死了么？
还是整个身体爆炸开来？
林磊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闭眼的瞬间，林磊觉得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像一面大鼓在他胸腔里砰砰响个不停。
“嗯，有道理。”
终于，小姑娘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林磊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睛，看见小姑娘正把中指和拇指捏着的宝石一样的东西塞回水袖。
“你等着，我去找小姐……为什么我非要为你去打扰小姐啊？”
林磊心里在呐喊：别啊，你不是很笨嘛，乖乖被我忽悠啊。
“因为，”林磊支吾着，一秒钟后硬着头皮豁出去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我们是朋友吗？”
“是啊！”反正豁出去了，林磊毫不犹豫的回答，“你看，你这几天，不是常常在晚上来这里见我吗？”
“我来这里是来见你的吗？”
小姑娘一副震惊的样子。
看来她确实是个笨蛋。
“你还答应教我秘术！你这证明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
“好像有点道理！”
……
林磊自己疑惑起来：这是人类该有的智力吗？
于是他问：“你今年几岁？”
“七岁，怎么了？”
嗯，这样一看她的笨好像还在可以接受的范畴。
不过……
“那你之前还笑我写的诗！你明明比我还小嘛！”林磊指着小姑娘喊。
“你的诗就是很好笑呀！”小姑娘毫不犹豫的回击，“还有那个歌也很好笑。”
林磊无语了，他原本以为小姑娘是外表萝莉其实几百岁那种存在，毕竟好像轻小说啊动漫作品啊里面基本都是这样的展开，小姑娘的表现也比较有迷惑性，就……谁想到她会是个真萝莉。
所以她之前那些奇怪的地方，不是因为电波独特，而是因为心智还没成熟么……
“不提这个了，”林磊忽然有些累了，“你赶快去找你家小姐过来确认我是不是坏人吧。”
“啊，对。”
你忘了啊！
小姑娘一抬手，洒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林磊脸上，说了声“定”。
林磊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笼罩了自己，强烈的违和感冲击着他的神经，他试着动了下手，结果毫无反应，任凭大脑怎么呐喊，肌肉也没有一点回应。
定身术！
话说这个说定就定也太厉害了吧？定身术这种法术，不应该可以靠意志力来豁免么？
小姑娘伸出手戳了戳林磊，确定他确实不能动之后一翻身从琉璃瓦上跳下去，消失了。
说起来这是二楼啊，林磊保持着被定身的状态想道，一个七岁的小孩从二楼跳下去挺危险吧？
但他的思绪马上转向自己中的法术。
定身术这东西违反了超多自然原理，应该激起了比取火术更多的涟漪吧？按照刚刚的套路，这个时候自己如果把定身术可能违反的自然规律都在脑子里过一遍，周围被扰乱的气就会被自己吸收吧？毕竟刚刚吸了取火术扰乱的气这事儿，怎么想都和自己的胡思乱想有关啊。
于是林磊开始在脑海里一条一条的罗列定身术可能违反的自然规律。
当他罗列到“无理由的让神经传输中断”这一条时，有人打开了房间的门。
一个陌生的女声钻进林磊的耳朵：“被定身了还能冥想，难怪就连这笨丫头也会起疑心了。”
“不，我没有！”林磊在心中呐喊。
突然林磊的身体可以动了，他立刻转过身，眼睛立刻就直了。
他脑袋看到门口的女性第一反应是：“难道这个世界存在可以媲美PS软件的美颜秘术？”
接着林磊通过美女和门框之间的空隙，看到了站在美女身后正探头探脑的姬涳澄。
虽然小丫头也是个美人胚子，但毕竟只是胚子，和眼前的美女比起来差距有些大。
总之，先称赞一下眼前的美人总没什么坏处。
“小姐，您还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
“这样的赞美我每天要听几十遍，省省吧。”
“好吧，小姐，我真的不会秘术。”
“那你刚刚的冥想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林磊把这个回答埋在肚子里。
“既然有涳澄那样天生直接看到气的人，那有我这样天生擅长吸收气的人又有什么奇怪呢？说到底，我要是真的是伪装成普通人接近你们的秘术师，怎么可能做这种会暴露自己的事情嘛！”
林磊说了和刚刚一样的理由。
小姐轻蔑的笑了笑。
“有很多可能性，比如说，剑走偏锋，利用大家都觉得‘这不可能’这点，获得我们的信任。”
“那样风险也太大了吧？”
“我只是在举例反驳你而已，像这样的反驳角度有得是，比如，你也可能是想要窥视我们的独门秘术。”
完了，林磊想，这次大概洗不清了。接下来不知道是要被灭口还是严刑逼供。
“不过……”小姐刚开口，林磊就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
小姐露出轻蔑的笑容，继续说道：“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万州有哪个势力知道我们真身之后不会立刻联合太常寺杀过来。另外，我也对‘文曲星入梦’这事情，很感兴趣呢，林家六少爷。”
说罢小姐抬起手，开始施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