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鬼的动作，僵在了空中，面孔扭曲而颤抖着。
“钟灵秀。”这便是来自面前那位初代少女口中的名字。
一个被埋藏在心底，被尘封许久的名字。
那个名字，牵带着的还有，一段非常非常久远之前的记忆。
钟易水那黑色的瞳孔破碎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以血色填充。
“不 不要……”他的喉中，发出了惊恐非常的，沙哑低语。
见此，初代冷笑了，她知道自己的话语起到了作用，而且作用巨大。
对于那个存在而言，常规的攻击几乎无法得到任何效果，这一使人略感绝望的讯息很早以前，便已被知悉。
但即便是强大如他，也有两个致命弱点。
一是那个他一直保护着的少女钟秀秀。
二，便是一段记忆。
06在过往的，对狞鬼身份的调查中，得到了这一段相关的记忆内容。
现在，便是它被拿出来，作为对付钟易水的武器的时候了。
“真是畸形啊，兄妹之间的感情。”抬手，将不做反抗的钟易水，重重地压在地上。
“闭嘴！闭嘴……”钟易水抱着脑袋，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咆哮着，但声音很快便变得无比的微弱，眼中的血色和疯狂，亦是逐渐加深。
“啧啧啧，要是你这个做哥哥的，能够坦诚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了呢……最起码，她在最后的时候，不会留下遗憾呢。”
“闭嘴……不要再……不要再……”他撕扯得自己的脸，片刻便血肉模糊，前所未有的浓烈血色彻底占据了他的左眼，随后还在不断吞噬着他剩下的那只黑瞳。
思绪变得狂乱，脑海中，那段不愿被面对的记忆，反复翻动着滔天巨浪。
鬼无力再咆哮，而是只能低声地，用自己都未必听见的低声，在恳求着。
若是再提的话……
但初代，也没有就此收口的打算，见到这言语的攻击卓有成效，她反而是加大了力度，继续说道：“那感觉怎么样呢，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
话未说完，一声尖锐的咆哮，便将初代打断。
初代，看着此时的钟易水，或者说是……狞鬼。
此刻，他的双瞳被完全的血染，四肢伏地，化作了全然的野兽姿态。
脊椎大剑？不，并未有那种东西被拔出，反而是在那个生物的尾端，抽出了一道来自脊椎的延伸。
他的嘴角咧开，撕裂到耳根，鲜血顺着嘴唇延伸处的裂口留下，像是方才渴饮过谁人的鲜血一般。
狞鬼。
和寻常那个男人展现出的鬼之姿态想必，现如今的他，更加像是怪物。
或者说，这才是完全的狞鬼的姿态。
以往，钟易水多少还会保留几分意识，好使自己不至于完全踏入疯狂之门，无法回头。
但这一回，被初代的话语所激怒，他迅速便堕入了这一完全的姿态。
狞笑的恶鬼。
那是自绝对的恨意之中，势要将一切都完全毁灭的狂念中所诞生的，非人的姿态。
嘲笑着自己的弱小，蔑视着众生。
毫不留情地挥动利爪，造就以无以计数的死亡。
它张开大口，喷出赤红的雾气，随后昂起头颅，望着正上方的那个初代少女。
“杀！”
狞鬼的脑中，此刻就只残余着这一念头。
它向上跃起，脚下的地面爆裂，涌动着血一般赤红的沸腾火焰，向外扩散千米。
远远的，能看见一道赤红色的光芒贯穿天空，掠向初代少女。
“好快！”初代瞳孔聚缩，对方的高速，超越了常规，超越了理解。
但它，还是停了下来。
随着一个命令被传达到这个疯狂的家伙的脑中，它停下了动作，身体悬在空中，站在离初代不过一米不到的距离上，保持着挥动利爪的动作。
“停下！真是的，这只小狗狗可真难看。”一个抱怨的声音，也随即传到了初代的耳朵里面。
一名少女，此时在战争装备的辅助下，漂浮在空中，背后拖曳出一道蓝色的轨迹，向着初代这边靠近上来。
“08.”初代轻声，吐出了那个少女的代号。
“这只小狗狗看着凶狠，但原来竟然是这么脆弱，我还以为，要多费点功夫的呢。”08抚着嘴唇，说话时，嘴角勾起。
那是难以描述的，却足以令人感到恐怖的，一道微笑。
“下去！”接着，这位少女指着狞鬼，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鬼坠下高空，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接下来，交给你了，人偶小姐。”08将狞鬼压制，撇一眼就在一旁的初代，丢下一句，便看向了他处。
她，望着那边的苏雪，已经和苏雪激烈地战斗中的03.
“同样是疯狂，但是苏雪大姐姐的精神力，却相当强大呢。”
“或者说，没有和鬼一样，有这么多的……迷惘。”08评价说着，但忽然间，她皱了皱眉，重新看向下方。
“稍微，有点不对呢……但似乎，很有趣的样子，那么，就不提醒她了吧……呵呵呵呵，反正玩偶的话，要多少都有，不是么。”少女继续“微笑”着，眼睛眯成月牙，带着满脸的期待。
狞鬼，一动不动。
对于刀枪不入的鬼而言，比起物理攻击，精神攻击更为有效许多。
精神脆弱的鬼，决无可能反抗。
而凭着这一手压制，将鬼杀死，也不再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初代缓缓地降落，全神贯注地盯着狞鬼，虽然知晓它被压制而一动不能动，但她仍然保持着十足的警觉。
鬼的身体颤抖着，似乎也是在尝试进行着某种反抗，但那种程度反抗，实在太弱太弱，除了颤抖，它连凭自己意志再多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杀了他，别浪费时间！”在初代的通讯器里，也是传来了男人命令的声音。
初代不再犹豫，身体表面随即布满裂纹，无数念力同能量构成的长枪漂浮在了她的背后，只要她一声令下，便会如雨般落在鬼的身上。
即便鬼防御再强大，也总会一点点地被这股力量所撕碎。
但初代的动作，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发生的状况，让所有人都稍微吃了一惊。
血红细丝编织而成的巨大锁链，此刻猛地将初代少女的腰缠绕住，然后将她拽向那个从废墟下站起来的男人。
萧文泉，紧咬着嘴唇，在血红细丝带着那个少女回来的同时，便快步冲上去，对她张开了双臂。
初代，在短暂的意外后，便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那缠绕着她的血红细丝一瞬间便被扩张的力量所碾碎。初代在空中猛转过身，看也不看便对着锁链射来的方向猛地打开了手掌。
“轰”
巨大的凹陷凭空出现，范围内的一切都在瞬息被碾平。
但萧文泉早就做好准备，在血红锁链断裂的瞬间便快速地实行了闪避。
但也只是免于被第一时间击中罢了。
空中漂浮的念力长枪迅速调转方向，向着萧文泉的方向射来。
萧文泉疾冲上前，坚决地盯着少女的方向，金色长枪划开他的肌肤，径直刺穿了他的胸膛。
身体，穿过那一排射来的长枪。
但却不是依靠灵活的走位闪躲，而是单纯的，不顾重伤和可能的死亡，用身体硬接下了攻击。
然后，来到少女的面前。
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但他的动作仍未有半分停顿。
但初代少女，未有任何反应，对他的悍不畏死，也只是露出几分轻蔑而已。
初代抬起手掌，无形的屏障横亘于前，而萧文泉的身体重重撞在那无形的墙壁之上，他挥动拳头，全力砸向那道屏障。
咚，咚，咚。
屏障纹丝未动。
初代弹了弹小指，像是在驱赶落在肩上的蚊虫。
“轰——”
一道念力螺旋从他的胸口前炸开，他的身体内发出响亮的声响，骨骼被折断，肌肉被撕裂，他的身体旋转着往后倒飞出去。
但他停下了，而在他和初代少女的中间，则有一束绷紧了的血红细丝。
“你忘记了吗！”血红细丝收缩，身体残破不堪的男人，二度向少女扑去，喉中堵着血沫，就连想要低语，出声也是如此的含糊不清。
那声音，或许传入到了初代的耳中，但她依旧冷若冰霜，无表情无感情地看着那个男人。
在他靠近上来的同时，掌心中再度炸开一圈念力冲击。
一击之下，那个男人几乎大半个胸膛直接被巨大的力量撕碎，周边的肌肉组织，也已经被眼严重破坏。
但是那颗裸露在外的，一半已经由血红细丝所取代的心脏，仍然在剧烈地跳动着。
“不战斗就不会死，愚者就连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都无法发现吗？”初代冷声评判着，念力再度将那个男人锁在了离自己一米远左右的距离上。
他看着自己。
那是在不甘心着吗？
应该吧，无论是谁看见自己的全力攻击，都收不到任何效果的时候，都会不甘心吧。
毕竟，你是如此的弱……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目光，初代，真正看向那个男人的眼睛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不知为何猛烈地抽动了一下。
而那样的疑问随之诞生。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目光？”
当然，不是自己想当然认定的那样，是为不甘。
但也不是屈辱、愤恨、放弃或者懊悔。
那是一种极为柔和的视线。
其中所饱含的感情，初代无法描述，亦是无法理解。
非要说的话……资料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