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蛋与赤日队即深陷大漠，乃变发狄服，行止如狄人，逐水草居，在大漠中行进。
如此月余，草木萌发，远山如黛，黑龙山近了。暮霭中，皇甫蓝神色激动，道：“快马加鞭，一晚上就到黑龙山了！”
鸟蛋道：“望山跑死马，还有两日路程，下马休息吧！”
于是，下马休息，燃起篝火！忽然充当斥候的皇甫蓝快马返回，跳下马来，道：“有狄人！在东南方，上千人也不止。”
鸟蛋道：“这么多，看清楚是什么部落了吗？”
皇甫蓝道：“天黑了，看不清楚，满地篝火，马匹一群群的，一定很多人。”
皇甫红道：“蓝弟，你到底发现多少人？”
皇甫蓝涨红了脸，道：“不知道，但是一定很多！”
皇甫红向鸟蛋道：“师父，狄人在前进的方向上，弟子再去查看。”
鸟蛋道：“不必了！天黑了，确实看不清楚！既然满地篝火，说明狄人也是在休息。不用管他！”
皇甫红道：“身在敌境，片刻不可大意。弟子请往！”
鸟蛋道：“好！”
皇甫红乃潜出，夜半始归，激动的向鸟蛋道：“师父，前面是红狄部落，头领就是不罕山咱们遇到的那个朝鲁，他是来迎亲的，迎娶大素的公主。”
鸟蛋道：“什么？”
皇甫红道：“真的！狄人狂欢宴饮，大声喧哗，弟子弃马，潜伏到近处，足足听了一个时辰，绝不会错！”
皇甫蓝本来已经躺下睡着了，闻听迎娶公主，猛地做起道：“迎娶公主，怎么可能？大素的公主怎么可以嫁给狄人！”
皇甫红道：“弟子刚刚听到也很惊讶，但是狄人反复讲到嫁给朝鲁的是大素皇帝最美艳的公主，是大素第一美人。还说朝鲁做了大素的女婿，大素将北方三郡都作为陪嫁给了红狄，红狄大素是一家，黄狄只能喝马尿！”
“不可能！”皇甫绿也道，“我们大素的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嫁给狄人！”
鸟蛋道：“狄人还说些什么？”
皇甫红道：“还说了许多不敬的话，弟子也记不了许多。”
鸟蛋道：“说没说公主什么时候到？”
“说了，说是开关后就到！”皇甫红道，“所谓开关，就是开关互市，做生意，往年都是三月三开关，现在开关的日子已经过了，狄人前后等了十多天了，也不见开关，直骂娘！说素人不守信用！”
皇甫蓝道：“那就是公主不会来了！太好了！”
皇甫红道：“未见得，今年冬天太冷，延期开关也是可能的！”
鸟蛋道：“皇甫红，你说公主下嫁这件事，有可能吗？”
皇甫红沉吟道：“应该是真的。一次家父谈起朝廷对狄人的政策，说朝廷瞻前顾后，委曲求全，早晚干出来和亲的事儿。这应该是不幸言中吧！”
皇甫绿道：“总不能把三郡都给了狄人吧，你还叫什么大素，是大肥肉了。”
皇甫红道：“这个自然是夸大其词！”
鸟蛋道：“既然是迎亲的队伍，对咱们没有什么危害，都睡吧！”
皇甫绿皇甫蓝愤懑的躺倒，皇甫红道：“师父，既然是迎亲的队伍，咱们是不是可以上前联络，——也算是一家人了！”
鸟蛋想了想道：“狄人反复无常，还是再等等看吧，毕竟一二日的时间，咱们就可以到黑龙山了！”
鸟蛋卧倒在地，半梦半醒之间，一缕神识乘月而起，乘着月光飞行。
皓月当空，大地沉沉，漫无边际。东南方向篝火明灭，牛皮帐篷一个挨着一个，马儿在咀嚼着草料，少有人声；继续南飞，黑龙山隐藏在夜色中，中有雄关矗立山谷之间，城门紧闭，灯火照耀下匾额上现出“天下第一关”五个字，原来是龙首关啊！城墙之上，几个士兵围着炉子烤火。
一个道：“哥，你说公主长的啥样子？”
另一个道：“那还用说自然是长的跟天仙似的。”
又一个道：“你又没看见，说不定胖的跟小翠似的。”
于是皆笑，一个道：“不至于吧，都说是天下第一美人。”
“天下第一？”一个道，“皇帝还不自己留着。”
“这是皇帝女儿！怎么留着！”
“说，你就信！什么皇帝女儿，随便找个宫女，狄人傻老帽，哪里知道！”
“这样也行？”
“怎地不行，再不济找个宗室亲贵子女送来，谁知道啊！”
“人家说是正牌皇女，叫什么景——”
“景德。”
“啥——景德，景德是长公主，比你妈的年龄都大。她相公就是谭长顺那王八蛋，害死我们多少兄弟，他妈的他还升官了，真没有天理！”
“甘将军真倒霉，全家充军五千里，都是谭长顺害的。”
“他算什么倒霉，我哥死在金沙河，尸首都找不到，找谁去？”
“我堂弟不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闭上你们的臭嘴！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说话之人威武雄壮，顶盔掼甲，声如洪钟，正是龙首山守将庞霸。
将军驾到，小兵们站的笔直，一个字不敢说。
庞霸手扶垛口，远眺关外，黑夜沉沉，道：“都给我精神点，捅出篓子，要你们好看！”
小兵们站的更直了。
庞霸沿着马道前行，后面中军道：“公主明天就出关了，将军也不早点休息。明天——”
“明天的事儿跟我没关系！”庞霸道，“送女人出关这种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中军道：“那明天——”
“明天我告病，”庞霸道，“你去送。”
中军道：“这于理不和吧！”
“什么理不理的！在龙首山我就是理。”庞霸道。
碧霞阁笼罩在月色中，阁内灯火通明，照亮了纱窗。嬷嬷道：“公主殿下，夜深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关了。”
“知道了，你们先睡吧！”公主道。
众人退下，公主走到窗前，推开了纱窗，迷蒙的月光笼罩了她的容颜。公主对着天上的明月，半晌道：“冰心明月两相映，平沙大漠无归期。”
在窗户打开之前，鸟蛋的一缕神识已经乘着月光返回，略过城墙，在黑沉沉的大漠上飞过，暗夜无际，仿佛有嗜血的猛兽隐藏在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