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蛋拍马追，渐渐靠近，另一侧有狄人近，弯刀起落之间中车。鸟蛋掷出长矛，贯胸，狄人堕马。鸟蛋大喝一声，纵身跳上车尾。鸟蛋脚踩帷帐，见帷帐之上坠满羽箭，即拔箭引弓射。每发必中。狄人也摘弓攒射。遂对射！
鸟蛋独立七香车车尾，以一当十，随手拔箭随手射，身或中箭，则拔，反射！狄人虽勇，不能挡！渐渐落后，不复前，终已不见！
于是，鸟蛋牵着帷帐，到了车头御者位，控缰绳，令马徐行。然后鸟蛋转身，掀开帷帐，道：“公主殿下——”
精芒四射，有如火焰，直刺鸟蛋，鸟蛋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公主的手腕，公主徒自挣扎道：“叛逆！”
不过鸟蛋的手如同钢铁一般，公主是半分也挣扎不开。
是时明月东升，银光遍地，映得公主洁白的脸庞晶莹如玉。公主戴九翚四凤冠，环翠叮当，着百鸟褕翟衣，广袖长襦，翩然仙姿。这是——
公主挣扎不开，另一只手上来猛击鸟蛋的胸口，恰如蚍蜉撼树。鸟蛋道：“景宁不要打了，我是来救你的！”
这下嫁狄人的公主自然是长安公主景宁，景宁闻听自是大吃一惊，这个狄人能说大素语言！
鸟蛋等人即深陷大漠，为了求生，变发狄服，是以鸟蛋满头结发辫，身穿狼皮，活脱脱一个狄人形象。景宁将他认成狄人也是正常。
鸟蛋道：“我是王鸟蛋，那个驯龙的小孩，你还记得吧！”
王鸟蛋？！景宁听了自是惊骇，登时不在捶打鸟蛋，鸟蛋就慢慢松开手。
七香车一晃，景宁坐倒在锦塌上，手中还是奋力举着短剑对着鸟蛋，叫到：“不要过来！”
鸟蛋举起双手，道：“我不过去！”
景宁借着月光凝视鸟蛋，半晌道：“真的是你！当了狄人，来杀我来了，是吧？来——杀吧！”说着一昂雪白的脖颈。
“我杀你做什么！”鸟蛋垂下双手，转身坐在御者的位置上，操起缰绳，控马前行。
大漠寂寂，只有轻轻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景宁努力坐直了身子，道：“王鸟蛋，你还是大素的子民吗？”
鸟蛋道：“算是吧！”
景宁道：“好！你既然还是大素子民，此次救驾用功，本宫即册封你为武骑常侍，随侍左右。另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车十乘，宫女黄门各十人！”
鸟蛋道：“好！”
景宁停一停，道：“你怎么不谢恩？”
鸟蛋道：“那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救你，不是为了得到赏赐。”
景宁道：“好！本宫明白。王鸟蛋只要你能护送本宫找到阳城王，或者返回大素，本宫一定上表父皇，赦你无罪，还要给你大大地封赏，赏地千里，食邑万户。”
鸟蛋呵呵一笑。
景宁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长安公主景宁，指月为誓，如违背誓言，身入地狱，永不超生！”
鸟蛋道：“你不用这样，我既然救了你，自然想方设法保护你的安全，也不用你的什么回报！”
景宁沉默，半晌道：“王鸟蛋，你是好人呐！”
鸟蛋道：“好人有什么用？”
景宁道：“有用，有用！没有你，我今天就死了！”
鸟蛋道：“也不会，只不过是被抢去做别人的新娘子。”
月光下景宁涨红了脸，道：“——这些蛮夷！今天发生了什么？”
鸟蛋道：“没什么。红狄娶你，黄狄来抢你！”
景宁道：“黄狄怎么会知道？”
鸟蛋道：“我怎么知道。”
景宁道：“那你怎么来的？还穿着蛮夷的服装，吓也吓死我了！不要跟我说是碰巧，我可不信。”
鸟蛋道：“真的是碰巧！我跟着景勇出金沙河，打了败仗，被狄人抓了，侥幸逃脱，正好碰到你，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景宁道：“信，我信！又是景勇这个蠢猪。”
鸟蛋道：“景勇还活着吗？”
景宁道：“当然活着，活的好着呢，可是害苦了我！他打了败仗，却害得我远嫁塞外！”
鸟蛋道：“哦。”
景宁道：“小沙河大败，北方三郡都震动了。朝廷上下鸡飞狗跳，韩延寿那个老混蛋，打仗不行，却想出来一个和亲的主意，害死我了。要不是你，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鸟蛋道：“其实你不用出塞的！”
景宁道：“我不出，谁出！”
鸟蛋道：“随便找个宫女就成了。”
景宁呵呵一笑，道：“你王鸟蛋不傻嘛，这个也懂！是，我不用出塞，是我自己向父皇要求的，我自愿跳火坑！深宫内苑，王子皇孙，锦衣玉食，有什么好！我就要跳火坑，看看是能把我烧成灰，还是浴火重生！”
鸟蛋道：“你这是胡闹！”
景宁道：“你懂个啥，这叫与天争命！我景宁虽然是女儿身，却偏偏要做出一番男儿事业。”
鸟蛋道：“瀚海沙漠不是人呆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就是苍鹰灰狼都难以生存，别说你一个女孩子了。”
景宁沉寂，半晌道：“王鸟蛋，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不是都躲在景勇那里吧？”
鸟蛋道：“自然不是。我在景勇手下纯属偶然，京师招厢兵，我冒名顶替，碰巧到了景勇手下。”
景宁道：“我说是嘛。谅他一个蠢猪，也没有这个魄力将你隐藏起来七八年。”
鸟蛋道：“你不要这样说他，小沙河一战，至少他还是不怕死的！”
景宁哼了一声。
鸟蛋道：“我离了京师，隐姓埋名，四处躲藏，有今天没明天，不想成了狄人的俘虏，逃出来又正好碰到你。就这样！”
鸟蛋说的简略，景宁自然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当下却是不便深究，于是道：“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是太子作孽，死了还要害人！”
鸟蛋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操控缰绳，御马前行。
“那个——朝鲁，那个狄人，你知道的，他怎么样了？”景宁又道，她以公主之尊是不便直接问驸马的下落的，是以支吾询问。
鸟蛋道：“不知道，黄狄袭击，大家四散奔逃。现在就知道你和我活着！”
景宁道：“那怎么办？这是往哪里走？”
“没有什么办法，就是走，走的越远越好！”鸟蛋道，然后猛地甩动缰绳，白马们登时小跑起来。
景宁道：“怎么啦？”
鸟蛋道：“狄人追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