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落落大方，流利的狄语道：“我是南方来的景宁，这是我家鸟蛋，这是我大儿子大金，这是我小儿子小金。”
小金不满的唧唧两声。
这些人明显不是狄人，但是显然有不少人听懂了，还呵呵笑起来，景宁也跟着笑。
巫师上前两步，用狄语道：“景姑娘，你怀里的是只母雕，应该叫女儿才对。我是莫褐族的巫师萨丹，欢迎你们来到天尽头。”
景宁笑了，道：“谢谢，萨丹巫师的教诲，这样我就多了一个女儿。天尽头是说——”
巫师萨丹道：“世界上的陆地都是被海洋包围，陆地虽大，却只是海洋中的一叶小舟，在往前就到了北海，那就是天尽头！景姑娘从南方来，难道说是大漠？”
景宁道：“还在大漠的南面！”
“大漠的南面？”萨丹陷入沉思，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
这是有几个人吵嚷着走过来。细看却是一个十六七的年轻人，抓住猎熊少年在比比划划，一会儿指熊，一会儿指鸟蛋，一会儿指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们说完了，安静下来，一起注目鸟蛋。鸟蛋不明所以。
“这位——”萨丹直指鸟蛋，叫不上名字。
景宁旁边补充道：“鸟蛋！”
萨丹道：“鸟蛋兄弟，这头熊是怎么死的？是你杀的吗？”
景宁翻译了，鸟蛋指指猎熊少年。
萨丹欣慰的笑了，那十六七的年轻人却愤怒起来，反复指着鸟蛋背后的天籁，又指天又指地。
于是，萨丹再问：“那白熊尸体上怎么有刀伤？”
鸟蛋不得不说话：“我先刺了一刀，他最后用矛杀死了熊！”
景宁还没有翻译完，那年轻人就兴奋的嚎叫起来，拍着胸膛。鸟蛋看得出，包括巫师在内，很多人都不是很快乐！
鸟蛋道：“熊肉我可以一块也不要！”
“这不关熊肉的事儿。”萨丹说完，又向着族人说了些什么。
族人们就开心起来，忙活起来。
“猎熊的叫尤卡，总跟他争执的是瓦加，都是为了成为莫褐的第一勇士。”萨丹解释道，然后一手拉着景宁，一手拽着鸟蛋，“小孩子们的事情，咱们不去管他。来，远方的朋友，既然到了天尽头，再遥远的朋友，也是亲人，让我们一起唱，一起跳吧！”
狼粪点燃的篝火，白熊脍炙的烤肉，鹿乳制成的魔咔，尽管冰天雪地，莫褐人载歌载舞，仿佛无忧无虑！
欢乐吸引了景宁，景宁摘下手鼓，轻轻地打着节拍。
萨丹注意到了景宁手中的鼓，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景姑娘，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鼓！”
“好啊！”景宁将手鼓递给了萨丹。
萨丹颤抖的双手接过手鼓，久久的摩挲，泪水沾湿了眼角。
景宁道：“萨丹巫师，您——”
“没什么，没什么！”萨丹隐蔽的擦拭一下眼角，“这鼓你从哪里得来的！”
景宁的头脑飞速的旋转，道：“这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萨丹颤抖的声音：“你的朋友是？”
景宁道：“她是——一位巫师，一位女巫！”
“她成了巫师？”萨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问题，“她叫什么名字？”
景宁道：“她的名字叫毛伊罕，是南方大漠一个有名的巫师！”
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萨丹道：“对，对，是毛伊罕，毛伊罕！”
景宁道：“巫师，您——”
萨丹擦掉眼泪，开心的道：“是毛伊罕，我几乎忘了这个名字。她好吗？她长的什么样？”
景宁道：“她——很好。有点胖，长得有点像您，喜欢小孩子，待人亲切，喜欢唱歌跳舞。”
萨丹道：“是吗？是吗？她怎么把鼓给了你？”
景宁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是好姐妹，当她听说我要到北海去，就把这手鼓给了我，说——这鼓本来就是属于北海的，我带着可以逢凶化吉。”
萨丹听着，道：“就这些？”
景宁想了想，道：“就这些？”
“她没有提什么人？”萨丹自言自语，“她不会提的，她不知道。她那时太小，我也不让告诉她。她是——”
景宁道：“她是肖珂的养女！”
“对，对！”萨丹兴奋起来，“肖——是肖，我记得他的名字！他把她培养成了巫师。他答应我不让她做巫师的，这也许是天命，谁也无法改变。”
景宁观察着萨丹，道：“毛伊罕姐姐在大漠中很有名望，就连狄人的大汗也请她去施法驱邪，她救了很多人，一个了不起的巫师。”
景宁顺口胡说，鸟蛋的狄语不怎么样，也听出来她在胡说，于是道：“你在说什么？”
景宁斜了鸟蛋一眼，道：“一边去，没你事！”
鸟蛋只好不说话了。
景宁向着萨丹道：“巫师，您和毛伊罕姐姐是——”
萨丹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肖是我的朋友，好多已经忘记的事情，又突然想起来了！肖好吗？”
景宁道：“他很好，他是部落的司马，在部落中就像巫师一样的身份和地位。”
萨丹道：“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肖是博学的人。——你们既然是从肖那里来，还是毛伊罕的朋友，就一定要到我们部落去多住几天，我们整个部落都要欢庆你们的到来。”
景宁道：“我要到北海去。”
“不急，不急！”萨丹道，“现在北海还是黑夜，你们去了什么也见不到，等到白昼降临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太阳正高，景宁道：“您说什么？”
萨丹道：“不到北海，不知道天地的广大。世人以十二个时辰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三百六十日为一周年，以为天下都是这样。却不知道北海是海神之所居，以半年为白昼，半年为黑夜，人之一年，神之一日而已。”
景宁道：“这怎么可能？”
萨丹道：“如果你能到了北海，你就会知道。海神之所居，冬日无阳，夏日不落。”
“不可思议！”景宁道，“您去过北海？”
萨丹迟疑道：“我——没有，但是古老相传如此，我应该去的，只是——”
景宁笑了，道：“吓死我了。”
萨丹道：“不相信巫师的话，可是莫大的罪过。——也罢，到我们部落去，让我展示神的宫殿给你看！”
景宁道：“神的宫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