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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五章盛年芳华之江上离歌

一百三十五章盛年芳华之江上离歌

赛城墙到,“现在说好听的也没用了!龙也有困顿潜伏之时,我们现在是保命要紧!”

就在二人紧张地商量脱险计划的时候,他们听到甲板上响起脚步声,俗话说,最好的防守时反击,赛城墙钻出船舱,手里提着佩刀走出来。

船头上坐着范小月,见赛城墙出来了,忙站起身上前问候,“金大哥怎么不睡了?”

赛城墙说,“如此良辰美景,躺在床上装死,不是暴殄光阴了吗?"

范小月愣了一下,指了指船头上的马扎说到,“金大哥请坐,我给你去端茶!”

赛城墙说,“虽说你认了我这个哥哥,可是听你这么叫,我还是觉得别扭。”

范小月说,“那我还是叫您金掌柜吧?”

赛城墙说,“我不是说听你叫我哥别扭,是听你叫我金大哥别扭,好像我们是邻居,或者路人,客客气气地把关系拉远了。”

范小月说,“那我该怎么叫?”

赛城墙说,“就叫哥,或者哥哥,行吗?”

赛城墙说着,一往情深地看着范小月,小月却好像没当回事,转身走了。

等范小月端茶回来,看见赛城墙正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刻刀,和一根乌黑的木头,借着船头微弱的灯光,在那里悠闲地刻着什么。

范小月走过来把茶斟好,放在赛城墙面前,凑过来看了一看说,“您在上面刻了什么?”

赛城墙说,“这不是我刻的,是赵先生刻的,你看,他在上面刻了一条龙,一根普通的枣木棍儿,现在变成了一根盘龙棍,怎么样?”

范小月接过来那根盘龙棍仔细看着,有点儿爱不释手,转过身拿给她的父亲看,老船家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样老船家,你说巧不巧?你的船刚刚进入这片芦花荡,这条蛟龙就要出水了!”

老船家的眼神扑朔迷离地扫了一眼赛城墙。一语双关地说道,“这龙神勇威武,天龙绝非池中之物,小小的芦花荡哪里能困得住啊!”

大家相视哈哈大笑。

范小月又把那条木棍从父亲手里接过来,拿着手里把玩着,央求道,”赵先生,把这木棍送给我得了!”

茅三说,“那可不行,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刻好的,以后要天天带在身边把玩呢!”

范小月不满地说,“赵先生,挺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呢?”

茅三说,“不是小气,这是情义,我要把它送给一个我仰慕的男人才行!要不,我送你点别的吧!”

范小月说,“我就喜欢这根木棍!”

茅三说,“你要这木棍干啥啊?”

范小月说,“要是我当了什么帮会的帮主,就用这个当‘家法’,哪个犯了家法,就用这根棍子打他的屁股。”

赛城墙说,“你要是想打人啊就别当帮主!”

范小月说,“那我当什么?”

赛城墙说,“当知县啊!当了知县,每次办案都能打人,那多过瘾啊!”

范小月说,“我最讨厌当官的啦!”

赛城墙说,“为什么?”

范小月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赛城墙说,“你这话可说的有点伤人了,万一哪天我也熬了个一官半职的呢?”

范小月道,“为人别变驴,变驴白肚皮,都一样!”

赛城墙道,“那你说说看,当官的有什么不好了?"

范小月说,“当官的人没心肝。”

赛城墙说,“当官的人怎么没心肝啦?”

范小月说,“我问你,天下最珍贵的是什么?”

赛城墙说,“当然是金子最珍贵了!”

范小月道,”我看你这个人啊!也没多少心肝。”

赛城墙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别忘了我们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为什么,就是为了钱,天天想的是钱,花的是钱,赚的还是钱,削尖了脑袋往钱眼里钻。”

范小月说,“对了!你们都财迷,财迷迷的都是钱,财迷心窍;当官的是官迷,官迷心窍,在他们眼里,他们无父无母,无妻儿女,无师父徒弟,无亲戚朋友,在他们眼里,官帽官衔就是他们的父母妻儿,你就是把心摘出来给他挂在脖子上,他们也得摘下来扔了。因为他们不需要心,他没心!”

赛城墙突然想到这女子一定有非同寻常的身世。他和茅三互相对望一眼。都沉默了。

老船家问道,“金掌柜,你们从哪里来?”

赛城墙道,“你问我老家在哪里?”

“是啊!听您的说话不太像德州人”

“我从青岛来!”

“哦!我也是青岛人!”船家的语气和善。

“那怎么到这里来啦嗯?”茅三问道。

“青岛有我们不堪回首的记忆,这事说来话长啊!”船家欲言又止。

经历刚才的一幕,双方无声地斗智斗勇,这一局的较量是赛城墙胜利,船家既然这样打开话题,想必也是从心里彻底的认输了,同时赛城墙隐隐觉得,这船家似乎有些佩服自己,想要靠拢自己。

出门在外,江湖行走,多个朋友多条路,何不沿着船家的话题再继续下去呢?一个让你愿意给你说心事,那就是想把你当朋友。

赛城墙说,“船大哥,现在月明夜静,见面平稳,你我不妨把酒畅言,讲讲您的故事给我们听好吗?”

茅三摆上一张小桌子,范小月就搬来两坛子烧酒,外加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榨菜炒木耳,四人静静落座。

月亮从东山上升起,在斗宿和牛宿之间徘徊。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江面,波光与芦花连成一片。听任苇叶般的小船在茫茫万顷的江面上顺流而下。

出了芦花荡,一片开阔的江面,多么辽阔呀!多么惬意!渐渐地,月夜下的人儿像是凌空乘风飞起,不知将停留在何处;多么飘逸呀,好像变成了神仙,飞离尘世,登上仙境。

“从哪里说起呢?”船老大仰望星空,仿佛他的回忆被写上了天空的深处,他要去记忆的深处把他们拉出来。

在漫长漫长的岁月里,所有的经历都是苦难。而这苦难又像严冬的冻土一样把血和泪水凝结在一起,凝固成沉重而坚硬的石头。他不愿意将这些石头浮在水面上,实际上他宁愿这些石头永远地沉入水底,和淤泥同化成一体。

此景此景下,对面这两个年轻人似乎让自己感到格外投缘,看那公子是个有钱有修养的人,他似乎对自己的女儿颇为中意。如果是一片真心,那我又何妨说些实话给他们?听了我们的故事还不离不弃的,那才是对我女儿真好呢!

面对着金掌柜的追问,他要重新打捞起那些石头,打捞是艰难的、痛苦的、他必须深深潜入那黑暗的海底,他在黑暗的海底小心地寻找着,摸索着,海水大口大口地灌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胸膛鼓涨着,翻江倒海般地涌动着,他的意识模糊了,慢慢地沉入了那遥远的回忆。不由自主地如朗诵诗歌一样地吟哦起来,这是他心底深埋依旧的旋律。

“自慈禧太后垂帘听政那一年,

普天下闹饥荒连绵不断,

第一年风雨不调良莠参半,

第二年阴雨连绵田涝房塌,

又一年蝗虫弥漫六月天,

满地的庄稼光秃秃只剩下秸秆,

运河两岸饿殍遍野猪羊不见,

顶数那吴家湾天灾人祸实在可怜.......

赛城墙和茅三都一声不响,静静地听着船老大的哼唱,船老大的一脸飘忽,停顿了一下,接着唱:

吴家湾漕运码头繁华地,

船来船往上岸下岸都是为了活命钱

头等人家卖骡马

二等人家卖庄田

三等人家无的可卖

只能卖儿卖女度荒年

你看那热热闹闹的卖人市场

凄凄惨惨地哭声连天

娇贵的男孩儿换不了一碗面

妙龄少女才几吊钱

新寡的少妇无人过问

要卖给光棍儿还要倒贴两个烧饼钱

江面上,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藏进云层后面,每个人心里都仿佛填埋了阴霾,心里酸酸的,沉沉的,范小月的身子似乎在微微发抖。

赛城墙急着知道下文,因而问道,“后来怎样了?你接着说!”

船家老范眼泪骨碌碌地流出来,滴在船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茅三思索了一下,说,“你唱的这个歌我好像知道,当时有个女人为了救丈夫和孩子,只好逼着丈夫给自己头上插上草标,用自身换钱救全家性命.......可怜啊!"

老范又吟唱起来,

一根草好似那杀人的剑,

斩断了我们夫妻十五年的姻缘

一双儿女也活生生地都拆散,

问财主你日夜鸡鸭美酒如何能下咽?

问奸商你高抬粮价是何等的心肝,

问当朝你知不知道黎民百姓是如此地受熬煎

问苍天你为何不睁眼

这恶魔财狼的世道还要到哪年.......

茅三说,“你就是那当年卖妻子的人吧?

老范又唱到:

天下的苦人千千万,

没见过似我这般穷苦似黄连

妻子卖了又卖儿,

不然饿死半月间

如今妻儿住在大宅院

老范我只留女娃儿在身边

女娃儿将来嫁了人,

我的晚景苦不堪言

只盼女娃嫁个好人家,

老汉我永远把大恩记在心间.......

唱完这些,范小月已经泣不成声了,赛城墙和茅三也沉默不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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