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红尘缘浅之敬上抚下
午饭时分，一家人安静吃饭，小彤静静地，她留意着祖母和公婆的情况，她要亲自给长辈们盛汤，添饭。关应谦吃得很少很慢，还不断地打着哈欠，神情倦怠。
“吃了午饭你们就去歇着吧！连日来忙碌，都累了！除了我这个老太婆！”祖母关切地看着孙子疲倦的样子说道。显然，她不知道这是毒瘾犯了的症状。
每个人都添了饭，只有他匆匆扒完碗里的饭，些微地喝了几口汤，“那我去睡了！”
小彤一直等到每个长辈都吃好饭离席后方才离开。来到房里，她担心的事情正在上演，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正在他拿手臂擦汗的时候，抬头看见小彤探寻的目光。“你进来干嘛？怎么不去陪奶奶说话？”
“奶奶说要先睡个午觉，你怎么不睡觉？”
“我睡了一下，一下就醒了，睡不着，浑身疼啊！”
“我知道，但是请别碰那个东西，坚持住！”
“去给我泡杯浓茶，快点！”
小彤泡来浓浓的绿茶，又去厨房里找来一碟子脆腌黄瓜，“我陪你！除了那个东西，你要什么我都帮你想办法！”
“这些不行，几天前吃得那碟子辣卤鸡爪，你给我拿来试试！厨房里应该还有，你问吴嫂要来！”
“好的，焕焕你去问问，如果还有的话赶紧拿来！”
吴嫂拿诧异的眼神盯了焕焕半天，“一会儿功夫来了两趟要吃的，眼瞅着少奶奶那么小的身段儿，食量还不小呢！午饭不是刚结束吗？这样闹法，咱们午后小睡的习惯都得改改了，再困也得生忍着了！”说完打了个哈欠。
“不是，这些是少爷要的！少爷这会子好像很不受用，觉得浑身都难受，吃了这个可能会觉得好些儿！”
一盘油汪汪的卤菜放在眼前，年幼的焕焕不知就里，认为有菜就该有酒，她又匆匆地跑出去，一会儿功夫端来一壶酒。无需多说，酒也是厨房里找来的，今天的厨房里怨声四起。
关应谦用筷子夹起那油汪汪的鸡爪放在嘴里，奇怪！以前每每吃到这个都令他食欲大振，如今竟然变得味同嚼蜡。倒上一杯烧酒，仰头一口灌下，嘴里、喉咙里，甚至整个胸腔里都辣辣麻麻地，像流动的火焰，烧得他更加烦躁不安。狠狠地扔了筷子“撤掉！赶紧端走！”仿佛一切吃的都那么讨厌。额头还在出汗，浑身没有不痛的地方，眼泪、鼻涕轮番涌出。
“睡下吧！熬过去就好了！”
关应谦把自己砸向床，头脑里一片蚊蚁萦绕的振翅声。嗡嗡嗡！嗡嗡嗡！由小变大，连成片逐渐升级为巨大的轰呜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血管中向外挤压般几乎撑裂他的身体。身边的声响好像都罩上了隔音层一样模糊变形，他听不见小彤说话声，只看到她关切的表情，一张一合的嘴唇。
他眼中的图案不停地晃动扭曲。皮肤开始发冷，四肢在不由自主的抽动，不知哪来的小猫不这用尖利的爪尖抠抓凸起的鸡皮疙瘩。痒痛顺着毛孔逐渐钻进了骨头。他想搔却不知从何下手、想挠又够不着，只能晃动身体想借着皮肉的甩动去摩擦骨头企图止痒。
到了这样的状态，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窘态，他从床上跳起，冲着小彤和焕焕大声嚷“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小彤流下来眼泪，他不知道烟瘾发作时这么厉害。以前是听别人说过，大烟成瘾的人将损害身体的根本，不容易生育后代，即使有后，生下畸形儿、怪胎的屡见不鲜。烟毒使人五内虚弱，更容易感染疾病。这些人往往面色蜡黄、身体消瘦、嘴唇焦黑、神色漠然。严重的则丧失劳动能力，以至日渐衰竭而死亡。
眼前人人艳羡的夫君、自己的新婚丈夫不就是如此吗？公婆知道吗？该不该告诉他们？
屋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还有关应谦悲痛的哭啼声，呻吟声，那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推推门，里面被闩死了，撞击声更加紧密和沉重。在这之前，他是那样喜笑颜开的一个新郎官，转眼，一天一夜的时间，他成了一头笼中咆哮挣扎的困兽。新婚的甜蜜还没有来得及仔细体验，她已经被打入绝望的冰窟。
“焕焕，去叫老爷也太太来！快！”焕焕一路小跑而去，她等这句话很久了！
“回来！”门突然被拉开，“不准去！敢去我打断你的腿！太太，你相信我，我会戒掉的，给我点时间！”关应谦眼球突出，脸上的肌肉早就变形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回来吧！我们相信少爷！快进来！”
关应谦冲进对面的房间，“丁零当啷”地一阵翻箱腾案声，还有烟枪及其他工具被摆到案子上的声音，然后，那个房间里就再没了声音。小彤知道他还是没能过得去这一关，昨夜的一幕又在重演。
颓然坐下，拿手帕儿捂住脸，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老天！为什么是给我这样的安排？果然自己命苦，即使嫁的风光，谁又知道日后的苦楚？
“少奶奶，少爷这是怎么啦？”焕焕一头雾水。
小彤拉过她的手，把她耳边的乱发拢向脑后，那双眼睛里都是惊恐。“先别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对面房间里安静了，整个屋子也安静了，太阳沉沉的西坠了。
晚饭是鸡汤炖银耳，还有另外四荤四素的菜肴，配上一些精致主食。小彤见关应谦喝了两大碗鸡汤炖银耳，还吃下几块红烧牛肉，因而心里感到很欣慰。公公婆婆也就着一些脆腌黄瓜吃了两碗。另外各吃了两个芝麻豆沙蒸包。
临近入夏，老祖母说这鸡汤吃了让她觉得更热了，于是拄着拐杖打着扇子就回房去了。临走说要厨房给她做一碗百合绿豆汤来吃。小丫头就去厨房传达，“老太太要一碗百合绿豆汤，要少加一些**的”
傍晚的湿热让刚刚忙碌完的吴嫂怨气升腾，“这日子是越发地不好过了！今儿一个下午，少奶奶的房里来了三次要东西，我们连午觉都没有歇着，晚饭炖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又被老太太嫌弃，这碗绿豆百合汤做好估计要半夜了，东家一声吩咐，只消嘴唇儿一张一合，我们忙起来可是要汗流浃背啊！”
小丫头也不是省事的，“我只是来传老夫人的话，你也不要给我多说什么，我的话带到了就行了！”
“呀！您是伺候老夫人的，谁敢说你什么，谁敢指望你在老太太面前遮拦什么？小姑奶奶，你快走吧！别在这里杵着，我还得累死累活地给老夫人做这碗百合绿豆粥，可不像你那么清闲自在！”
“吴嫂，你这话就是埋怨我没有拦着老夫人？难道老夫人想喝碗绿豆百合汤就是过分吗？她不喝你做的鸡汤炖银耳就是错处了吗？”
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就吵了起来。
小彤和关应谦吃完晚饭正要回到自己房里去，走着走着听到了厨房里的争吵声，就停下了脚步。
“我们谁不是听东家使唤的，就你一个累吗？我们都没说什么，就你吴嫂的力气值钱，少奶奶给你要什么我也管不着，老太太给你要什么我还能拦着吗？吴嫂你是越发不像话，对东家有啥不满意别给我说，直接找东家说去！”
“小丫头片子！你欺负我是个拿锅铲做饭的，比不得你清爽是不？你天天跟着老太太，能及时给她告状是不？今儿这汤我是肯定做，做归做，你敢到老太太那里说我一句坏话，看我不把你的嘴缝上！”
“呜呜.....你尽管缝就是，说过的话还不敢摆到桌面上承认吗？你也别吓唬我，知道你男人在大门上管事，我也不是吓大的......."
关应谦听了一会儿，开口骂道“这吴嫂，仗着自己年纪大，来家里的时间长，越来越懒惰不说，还媚上欺下，原先以为她是个老实勤奋的人，没想到这么蛮横！你听听！”因而迈开步子冲进圆形拱门，闪身立在吴嫂面前。正要发作大骂吴嫂一顿，被小彤扯了一下袖子给拦住了。
“吴嫂！少爷来看看这几天厨房里进来的食材账目，还缺什么就让冯管家买来！”
吴嫂的男人在大门口看门，她自己是厨房里主管，明里暗里没少把关家厨房里的好东西拿到外面卖掉，而且胆子越来越大。关家的人一心扑在生意上，没人来管厨房里的事情，她更加地有恃无恐。
食材的账本是冯管家列出的，送货物到厨房时都是明面交接的，都有吴嫂按了手印认可的。所以说，想抵赖食材没有买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稍微留意，就知道食材很多刚买来就被送走了。
“吴嫂，麻烦你把柜子和坛子都打开，凡是装了食物的东西都敞开来给少爷看看！”小彤拿着账本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吴嫂的脸上变得通红，慢慢地红到了耳根，慢慢地红到了脖子。
看完一圈，小彤把账本交还给吴嫂，“好了！都各自忙自己的吧！”她对着老祖母的小丫头说“你也回去伺候老夫人吧！”
说完，小彤笑了笑，挽着关应谦的胳膊走出了厨房的小院子。
回去的路上，关应谦问道“怎样？是不是少了很多？”
“很多，非常多！”
“那你怎么不当众说出来？杀杀那个疯婆子的锐气！”
“这事要先禀告婆婆才行！你说呢？”
“哦！果然是有心计的人，令我刮目相看呢！”（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