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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红尘缘浅之断翅雏鹰

第七十九章红尘缘浅之断翅雏鹰

“哟呵!还有人不认识我们成爷呢?你又是谁啊?”一个高大的汉子凑到柜台前面,拍着台面恶狠狠地问。

小彤皱眉凝神而不语。

小林连忙跑过来道“回成爷的话,这位是我们掌柜的夫人,是关家的大少奶奶!”

“哪门子的大少奶奶!我又没问你,快滚!”说着,抓起小林的衣领,一把扔出去很远,小林被重重地摔在门槛上。

“你们是谁?怎么进门就打人?”孙小彤的声音掩饰不了恐惧,她的心因和激动而砰砰直跳,一下下分明撞在嗓子眼上。再看看满屋子里的伙计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都缩在一边低着头。

“我是来收债的,关大掌柜一共欠了我一百匹杭绸,已经还了二十匹,还差八十匹,交货日期已经超过十天了,这么拖延分明是不给我面子,我只好亲自拜访了,关大掌柜呢?让他出来说话,是不是在上面吸大烟呢?走!咱们去看看!”

小彤忙道“他去了外地,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这两天就快回来了,我没听说欠人家什么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呵呵,去外地?多新鲜!那小蹄子也敢出远门?别让人给卖了!想躲着我?跑了和尚能跑得了庙吗?留下个女人给我周旋,我也不与你废话,你告诉他三天之后我再来!到时候还不交货就没这么客气了!”说完转身昂头而去,临走时,一个帮凶又朝小林的腰里踢了一脚。

恶霸们一走,小彤忙跑过来到小林身边,“小林,你要紧吗?要不要给你请个郎中?打伤哪里没有?”

小林捂着被踢疼的腰部,坚持让自己站稳,又揉了揉被打肿的右脸,“少奶奶,我没事,你还不知道吧?这就是本地的第一恶霸,上次他卖给掌柜的大烟,趁掌柜的正在发毒瘾的时候,强迫他签字画押,让拿一百匹杭绸相抵”

“啊!这件事应谦没给我说过,等他回来再做处理吧!还请几位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相信应谦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的!我们听少奶奶的!”几个伙计现在才敢松下一口气。小彤赶紧拿出五个银元放到小林手里,“你赶紧去医馆看看,别伤了,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都回来给我说,小方,你陪着去!”

坐着马车回家的路上,孙小彤愁眉不展,使劲地扭着手里的帕子,”该不该告诉公公婆婆?这么大的事情不能隐瞒了,但是说出来就等于拔出萝卜带出泥,关应谦抽大烟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自己答应要替他隐瞒三个月,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让他的父母知道了,一定特别失望,不如,自己先不说,一切等应谦回来再做打算,如果他不回来,事情瞒不住的时候,公婆自然就知道了,目前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晚饭后,小彤回到自己屋里,打开柜子,把祖母自己都不舍得吃却送给她的老山参拿出,又把嫁妆里所有的黄金和珠宝首饰都倒在桌子上,将这些东西用一个大盒子装在一处,准备明天拿去店里,以备紧急情况的发生。

等候关应谦归来的日子度日如年。晚餐桌上,公公婆婆面带喜悦,胃口颇佳,将面前的鸡蛋炒虾仁吃了个精光,

“今天店里接了个大生意,费了不少精神,到现在肚子都饿了!”

“我也是啊,赤豆汤都喝下去两碗了!”

婆婆看着小彤漫不经心地吃着面前的葱油豆角,对其他的菜肴并不动,“儿媳妇,把那鸡肉多吃点!你好像吃的不香啊!”

“我快饱了,娘,你多吃点,我给您盛碗汤吧!”

“好的!”婆婆把碗推过来,“应谦不在家,你一个人在店里感觉怎么样?不喜欢去的话明天就不去了,让你爹去,你在家歇一天!”

”不用了,爹、娘,你们也挺忙的,我在那里每天能学到很多东西,挺好!“

”嗯,你喜欢多看,喜欢动脑筋就好,万事开头难,等你都熟悉了就越来越知道里面的学问了,别太累着啊!来,吃个鸡翅膀!“白秀屏亲自夹起一块卤味鸡翅放在小彤的碗里。

”我真的饱了,这个给妹妹吃吧!“小彤将鸡翅放入妹妹碗中。

小姑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嫂子,你头上的金簪子好像比平时少了?”

“是吗?在店里忙,顾不上这些东西,你哥不在家,只有小丫头陪着我,有些忙不过来”正说着,突然感到右眼皮急促地跳了几下,重重地,紧接着,仿佛心脏也跟着慌乱地抽动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第二天一整天,店里没有几个客人来,伙计们照常洒水、扫地、出摊、招呼客人,日上三竿,还是没有一人登门,小彤和随身的丫头仍旧拿出库存很久的布料,做成造型各异的靠枕和桌布,把它们当成样品放在摊位上,吸引了不少妇人的眼光,三五个女人围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比划着,但她们没有一个人真正要买。伙计们发挥百发百中的好舌头,甜甜地叫着那些女人们“姐姐”,给她们说这布如何划算,她们挑三拣四,把花布损的一文不值,气得伙计快要捶胸顿足了“几位姐姐不买不要紧,别这么埋汰我们的好东西!”小彤看着伙计涨红的脸,刚想发笑,突然眼睛又嘣嘣地狂跳,她再也笑不出来。看那大街上阳光明媚,人声嘈杂,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是我想多了吧?”

真正的祸端开启于午后时分,明晃晃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蒙上一层阴云,小彤和丫头在楼上午睡,初秋微凉,空气干燥,丫头不断地轻声咳嗽,小彤也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在楼梯上行走,声音很轻,睁开眼仔细听,熟悉的脚步声,是应谦!刚想起身相迎,转而又想不如存心给他开个玩笑,又闭上眼睛装睡,

丫头也听见了,忙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少奶奶!是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嘘......”小彤神秘地一笑,示意她安静,丫头会意,二人继续睡去。关应谦进门后微微停顿了一下,也不多话,走到一边慌里慌张地拿出烟杆,迫不及待的装上烟膏,安静地吸起来。小彤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脸上表情僵了,心凉了半截,起身道“你回来了!一路可好吗?”

他冲她一笑“好啊!挺顺利的!我早知道你在装睡!偏不上当!”

小彤无心发笑,“你知道吗?他们来过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这店遇上了这么大的麻烦,如今怎么办呢?”

“没事,我已经采办到杭绸了,再有几天就到了!”

“这大烟你还在吸?打算何时戒掉?难不成你不打算戒了?一切都因这大烟而起,还不知悔改吗?”

“刚回来就听你的唠叨,还让不让人喘口气啊?”他心烦地摆摆手。“能戒得掉我还不戒吗?”小彤气急地看着他,想再多说也只好作罢。

“啊呀!掌柜的快救我!楼下突然一声惨叫,让紧张的空气一下子凝固,”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拍的山响“少爷!赛城墙他们来了!进门就开始打人,好几个伙计被打倒了!”

“啊!这么快就又来了!怎么办?”小彤看着丈夫。

“先下楼看看再说!”他重重地将烟杆扔向桌子。

小彤想想,还应该想个别的法子,因而对丫头说”快去!从后门出去,回家请老爷过来!“

丫头点头会意,急急跑走了。

一来到楼梯上,就看见楼下平时整洁的货物,一片东倒西歪、遍地狼藉的景象让夫妻俩目瞪口呆,“你们干什么?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啊!”

“本公子我今天算客气的啦!十几天前就该给我送货上门,等了你这几天,还不允许兄弟们发个脾气?这是下个月的烟,你拿去!我的货呢?”

“货,已经在路上了,三天之内肯定到码头,到时候再送到您的府上,不问青红皂白就进门打人,这个是当今知府大人的公子该做的吗?”

“还要我再等三天?三天你要坏了我的很多大事了,哼!人啊!就是这么有意思!怎么不见你提早三天交货?那样说不定本公子会多给你一些鸦片儿,今儿个,我非拿走这货不可!没有货,就给银子,我这么好说话,给你关掌柜留尽了情面,你也别不给成某面子!”

“你的这点鸦片儿难道比那黄金还值钱?你可知道,这二十匹的杭绸是我这小店一年的盈利,再交二十匹,相当于我两年没开张,余下的只好是赔光老本,还望成公子不要欺人太甚!”

“双方可是公平交易,经过签字画押的,你从我手里得了鸦片,供给我杭绸,那是天经地义,我不曾欺人,今儿你不交货是吧?兄弟们!你们看着办!”

一群彪形大汉高喊着“成爷!既然他们没信誉,就是欺行霸市,这样的店给他烧了吧!

”好主意!动手吧!“

一个大汉刷的一下点着了火折子,眼看就要有一场熊熊大火。

”且慢!”

”等一等!“

门外响起关玉堂和白秀屏的声音。二人慌忙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屋里。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想必这是关家长辈了?我是当今知府的二公子,成强,事情是这样的,你们的儿子从我这里买鸦片,我收他店里的杭绸,公平交易,如今,我按时交货,他却逾期不付,这不,本公子来讨债了!“

”鸦片?谁?赛......不,成少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怎么可能吸鸦片?”

白秀屏瞪着好大的眼睛望着儿子,儿子皱眉闭口不言。

“什么时候的事?谦儿,你吸鸦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小彤,你知道吗?你和他朝夕相伴,你知道么?”婆婆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走过来摇着媳妇的肩膀。

“娘,是应谦他不让我告诉你,成亲那天我就知道,可他说给他三个月时间,他会戒掉的!”小彤哭了。

“啊!你们!你们俩........"白秀屏气得差点要晕过去了

”逆子!你个逆子!你个败家子!“关玉堂指着儿子的鼻子大喊。

”好了好了!你们有什么事回家说去!今天交不出二十匹的杭绸,我就烧了这店!”

关玉堂一步上前,“这件事还可以再商量一下,找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那就是交不出了?烧!”

话音一落,轰的一声,门口摊子上大火着起来了,小彤和丫头辛辛苦苦做的样品正在火苗中化为灰烬,烟火翻腾,引得人们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关家二老连声大喊“快扑火啊!”,伙计们冲到门外,不知从何下手,拿棍子敲打的,脱下衣服抽打的,手忙脚乱中,屋内的布匹也开始吐着火苗,棉布燃烧的气味刺鼻传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关母白秀屏揪住点火的恶霸拳打脚踢,被那人重重地推倒在地,平时一贯喜笑颜开的白秀屏竟被掀翻在地,关玉堂跑过去扶起妻子,二人破口大骂起来“赛城墙你这个强盗,必定不得好死.......”

赛城墙满脸的得意,大摇大摆地踱步到门外,“烧!全给我烧了!只要这房壳子还在,这店就是我的了”

一个人举着火把,走向店里最昂贵的布料,那些提花香云锦缎,眼看那些鲜艳而又富丽堂皇的衣料就要化为灰烬,小彤忍不住了,这锦缎该是少女少妇们身上最美丽的风景,也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最真实的渴望。她必须要制止坏人,拯救这些布料。

小彤大喊,”不能烧,这儿有一堆首饰、还有这一棵百年老参,都给你们拿去,请不要再烧了!“说着她抖开红布包袱,放在地上,金光闪闪的首饰摊了一地,滚滚狼烟盖不住他们致命诱人的光泽。

“你疯了!谁让你拿这些出来的?“关应谦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要拿回那些东西

一团人影闪过,关应谦的惨叫传来,寻声望去,他像个石块一样重重地砸向地面,然后抱住大腿一连串的惨叫不止,所有人都扑过来,

”谦儿,怎么啦?”

“应谦!应谦!”

“掌柜的,哎呀!流了好多血!“

关应谦脸色惨白,始终没有一句话,渐渐的眼珠翻了上去,大腿上的鲜血如小溪一样流淌开来,他昏倒了,关父剪出一根布条,将那喷血的源泉扎牢,慢慢地,血流得慢了少了。

店里的布匹静静地吐着火苗,恶霸成强不知什么时候带着手下离开了,街坊邻居、店内伙计,他们用木盆和木桶提来水,把鸡毛掸子浸入水中,向着火的布匹抽打,也有人用厚布浸水,然后盖住火苗,一时间跑进跑出,店内人影往来穿梭。

一会儿火苗不见了,浓烟也消散了,只是,原先整洁明亮的关家布店变成了一座烟熏火燎的破庙。到处都是黑色的烟尘,烧焦的味道呛得人无法呼吸,所剩的布料也被熏染了这种焦糊味道,整个店铺面目全非,只剩下店门口写有“关家布店”的那张铜字招牌还在闪耀着金属的光辉。

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郎中,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老郎中蹲在关应谦身边左摸右瞧,摇摇头说“这腿只怕是断了!我先给他包扎好,把血止住,赶紧找块门板来!抬上车,去青岛救治,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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