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你说真的？”车夫睁大了眼睛：“'厄兆'来过我们的镇子？”
“不能说是来过。”雕刻师瞥了神情复杂的少女一眼：“应该说是现在还在。”
“真的？！”车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呢！快带我去见见他！”
“别急。”老人笑呵呵地指了指摆放雕塑的书架：“你看那两尊雕像。”
年轻的车夫打量了一番奥萨与艾比的头像，沉吟着点了点头。
“你已经帮他们雕好像了？”车夫挠了挠头：“是让我根据这个雕像去找他们的意思吗？”
“有的时候，明明机会就在身旁，人们却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因素而无法抓住它。”老人意味深长地点起一根烟斗：“但在事后却又后悔的想要拔掉自己的皮。”
“什么意思？”车夫扬了扬眉毛：“这两个人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啊？”
艾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臭小鬼。”车夫恼怒地嘟囔着瞪了少女一眼——他转过头，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张大了嘴巴：“喂……不会吧？”
他难以置信地再次看了看书架上艾比的雕像，然后一副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样子看着艾比本人。
“你你你……”车夫指着少女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理直了自己打结的舌头：“你是'厄兆'？！'厄兆'不是都穿着盔甲和斗篷吗！”
“她现在还不是'厄兆'。”老人笑眯眯地替艾比回答道：“是'厄兆'的继承者。”
“继承者果然是受诅咒者啊……”车夫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副终于将自己稳下来的表情：“这么说关于'厄兆'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吗？”
“在你小时候，望着那在黑暗中燃烧的火光时不就应该明白了吗？”雕刻师翘着腿翻了个白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反问道：“你在外面读书读傻了吧？”
“我在外面见到的关于'厄兆'那些负面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车夫——或者说是雕刻师的孙子摊了摊手：“我都有些怀疑那时我见到的究竟是不是'厄兆'了。”
“笨蛋。”老人叼着烟斗骂道：“读再多的书，也比不过自己亲自所看见的事实啊。”
“眼睛有时候也是会欺骗自己的。”常年在外的学者不满地反驳道：“身为学者，我就是要去质疑一切事物——包括自己儿时亲眼所见的东西。”
“臭小子，这个世界上总要有那么几件能让自己坚信不疑的事情吧？”雕刻师挥舞着手中的雕刻刀说道：“什么都不相信的人可是很可悲的啊。”
“质疑会促使人探究。”学者叉着腰回答道：“探究会让人们得到更多的知识——我是没看出来哪里可悲了。”
“真对不起。”老人抱歉地对少女笑了笑：“每次这小子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会这么吵上一架。”
“然后像所有祖孙一样拥抱一次。”学者咧着嘴像老人张开双臂：“我回来了，爷爷、”
“你回来了。”雕刻师用力地抱了抱自己的孙子，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道：“又瘦了啊。”
“晚上吃什么？”学者傻笑着撸起袖子：“我也来帮忙。”
“给我好好坐着。”老人用力地将跃跃欲试的孙子按在了椅子上：“我自个去做就行了，你先和'厄兆'的继承者好好说几句吧。”
“我可是在外边学了几手呢！”学者向着雕刻师的背影喊道：“你确定不想尝尝？”
“你可算了吧！”老人一边笑一边抱怨道：“我一把年纪可受不了你做的那些乱七八糟——你的手拿拿笔和书就行了，绝对不能碰锅碗瓢盆。”
“真是抱歉。”学者转过头来对少女说道：“刚刚光顾着和爷爷聊天了。”
“啊……没关系的。”艾比赶紧收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重新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说道：“你们的关系真好啊。”
“很少有祖孙能像我们这样开玩笑吧。”学者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奶奶都去世了。之后一直是爷爷在养育我，所以我们的关系也格外亲密。”
“全都去世了……”少女脸色一沉：“是因为……”
“没错。”学者收敛起那副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因为混沌的浪潮。”
“抱歉。”艾比礼貌地道歉：“我不该问的。”
“不不不……”学者慌张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关系的，反正我早就不伤心了；随着时间的冲刷，我现在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了。”
“我因为一些事情而和我的师父走散了。”少女撒谎道：“但我之前跟他说过我会回这个镇子，所以他应该会回来接我……因此这几天还要麻烦你们了。”
“不会不会，我们很乐意的。”学者大笑着指了指广场的方向：“你们应该看过那个雕像了吧——只要看过那个，你们肯定就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崇拜'厄兆'了。”
“很棒的作品。”艾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是你的爷爷雕的吧？”
“他的手艺肯定是世界级的水准！”学者用不容辩驳的语气骄傲地说道：“我外出多年，在世界各地周游学习撰写游记，但从未见过像我爷爷这样漂亮的技术。”
“我们的雕像也是，只花了半天就雕刻出来了。”少女轻笑着肯定道：“真的很厉害。”
“是吧？”学者温和地抚摸着桌上的一尊全身像：“就好像要活过来一样——我从小就崇拜这种技术，但可惜我手笨，没法雕刻。”
“那你为什么会去当学者呢？”艾比随意地问道：“是想追求另一种表达方式吗？”
“你真厉害啊。”学者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错，我追求的是能够尽善尽美地描述事物的文字——我想要让自己难忘的事情记录在纸张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更多人看到。”
“原来如此。”少女双手交叠在胸前说道：“我想先去外面一趟。”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她的脸色猛然冷了下来。
“该死……要从哪里找起啊！”艾比低声说道：“我真的有信心把刀插进这些人的心脏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