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感觉自己的脸都绿了。
奥萨的脸色肯定也不大好——毕竟他那面罩下的眼神并不友善。
“应该说……”精灵男子有些尴尬地看着两人：“好久不见吗？”
“半天的时间而已。”奥萨缓缓地说道：“亏你们能追上来。”
“我也挺惊讶的。”精灵男子看了看身旁曾是石像的少女道：“不过仔细想想……离那个森林距离最近的城市就是这里了吧……”
“务必不要跟着我们。”奥萨看了一眼艾比那明显不太好的脸色，冷冷地警告道：“我们不想惹上额外的麻烦。”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男子赔着笑道：“仅仅是偶然间看到两位，希望表示感谢而已——如果没有两位帮助，我们在那片森林可能就被抓住了。”
“当时也没打算救你们。”奥萨叹了口气，冷冷地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告辞。”
“姑且一问！”男子在他们身后喊道：“你们要为这个城市带来灾厄吗？”
奥萨没有回答。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在看不到男子与他带着的少女后，艾比才终于心有余悸地问道：“说真的……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再扯上关系了。”
“我不想杀人。”奥萨补充道：“也不想和任何人类有利益冲突——与'厄兆'作战是愚蠢的行为，我希望所有人都能这么想。”
“昨天晚上的人就不这么想吧……”艾比摇了摇头：“'厄兆'的影响力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
“是的。”奥萨冷冷地答道：“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有人来主动找我麻烦——但如果我的立场与他人出现利益上的冲突，这件事就无法保证了。”
“我们还有可能会被袭击吗？”
“有这个可能。”奥萨平静地说道：“昨晚袭击我们的人并没有抓住他们，或许这些人会认为我们与他们是雇佣关系。”
“真是麻烦……”艾比疲惫地叹了口气：“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都要保持警惕吗？”
“是的。”奥萨肯定道：“那些人很有可能会再次对我们发起攻击——而我们却不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艾比吐了吐舌头：“跑的越远越好。”
“当然。”奥萨向下拉了拉破旧的风帽：“补充完补给之后就该走了。”
他突然不说话了，目光越过少女的肩膀，冷冷地落在她身后的某个地方——艾比警觉地转过头，却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一面镜子。
同样焦黑的铠甲，破旧的风衣，低垂而褴褛的帽檐与在其阴影下一闪而过的火光。
“又见面了。”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冷冷地向奥萨寒暄道：“对于两个'厄兆'而言实属难得。”
“我也这么想。”奥萨将双手交叠在胸前道：“你的继承者呢？”
艾比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厄兆”是之前抗击古龙时出现过的那位；不过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将那个小麦色皮肤的少女带在身旁，因此艾比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毕竟“厄兆”们在普通人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
“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抓走了——就在这个城市附近的森林。”这位“厄兆”叹了口气，随即又补充道：“趁我不注意的时候。”
“你有什么头绪吗？”
“完全没有——不如说我还想问问你们。”
“真是遗憾，我们也是。”
“我会在这个城市找找看的。”另一位“厄兆”叹息着说道：“如果你们有见到她，还请告诉我——我会在这附近一家名叫'光明上下'的旅馆等你们。”
“我们尽量。”奥萨回答道：“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他转过身，用“厄兆”们特有的冰冷语气回答道：“我的同袍。”
他悄无声息地拐过街角，如来时一般无声的消失不见。
“这么一看我们的路线其实也蛮曲折的呢……”艾比摸着下巴说道：“如果是直线前进的话，我们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遇到对方。”
“总会有许多事情迫使我们改道。”奥萨耸了耸肩道：“地形、混沌的味道、突发灾害——反正我们本就是故事中漫无目的地四处巡礼的邪恶‘征兆’。”
“你最开始是向着哪个方向前进的呢？”艾比好奇地问道。
“师父化作灰烬后我就开始向东北方向前进。”奥萨回答道：“没有什么目的，纯粹是看到地图上这个方向的城市比较多。”
“我以为你起码要再思考一会的。”少女钦佩望着他：“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六年了。”奥萨点了点头：“我从十三岁那年开始跟随师父，十七岁时师父去世，从此都是独自狩猎混沌。”
“那么今年……”艾比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二十三岁了啊。”
这个年龄听起来要比他面罩下的那张脸要更加年轻一些——不过这是当然的；无论是谁经历了长达九年日夜追猎混沌的生活，他的面容都会变得更加老成一些的。
“尽管没有直接证据。”奥萨突然打断了少女的思绪：“但是他们遭遇袭击的地方与我们遭遇袭击的地方距离并不远——我认为极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
“但是我们不会因为这种不确定的原因去蹚浑水……”艾比模仿着奥萨的语气补充道：“对吗？”
“对。”
“虽然我很想同意你的观点。”少女插着腰反驳道：“但我们至少应该去查查看吧？这毕竟是同为'厄兆'之人的请求。”
“不行。”奥萨否决道：“哪怕只是侦查也不行——如果被发现就会彻底被卷进去。”
“拜托！”艾比继续犟嘴：“你可以在完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去侦查巨龙的巢穴，为什么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去侦查人类呢？”
“人类要比古龙更加危险也更加警觉。”奥萨冷冷地否决道：“特别是人类的群体；我不是专业的密探，只是狩猎混沌的'厄兆'……我曾向师父发过誓，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尽量避免杀死不是混沌温床的人，无论对方是罪不可赦又或是勤恳善良都要一视同仁——我不想因为趟了这趟浑水而破戒。”
“所有'厄兆'都是这样吗？”
“不清楚，但大家的行为都在尽量地保持冷漠。”
“冷漠……”
“'厄兆'的善恶观有别常人，也有许多人的人性被混沌所彻底侵蚀——如果没有这条规定，大多数的'厄兆'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奥萨将手指搭成尖塔状，用平日里司空见惯的冰冷语气解释道：“而且成为'厄兆'的时日越长，我就越明白这条誓言对于'厄兆'们的作用。”
“是所谓的'保持冷漠'吗？”
“准确来说是'保持中立'。”他冷冷地纠正道：“我们无论身心都早已不是人类，早已不适宜介入人类的事件——我们是'厄兆'，不是为了维持正义而四处流浪的游侠骑士。随意干涉对方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保持中立么……”艾比似乎有些厌恶地重复着这个词：“我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
“因为这等于允许邪恶的滋生……”少女叹了口气道：“中立与冷漠的态度是对于邪恶的默许。”
“或许如此。”奥萨没有否定：“但我们的目的只有抹杀混沌；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可以不顾一切，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只是次要——'厄兆'向来如此。”
“阻止一种邪恶，却又允许另外一种邪恶……”艾比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的举措。”
“我们是追猎混沌的猎手。”奥萨冷冷地说道：“但换言之，我们猎杀的对象也只有混沌——专业的事情要由专业的人来做，擅自插手并不是明智的行为。维持正义是游侠们的作风，而我们只是带来灾祸的'厄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