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瀚骑着瓜瓜，一口气奔回战团驻地，再次敲响了校尉的办公室。
“冬！冬！”
门响之后。
门内却传出极轻微的说话声，并且是一男一女。
“停手！有人来了！”
“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在这时候找过来，有机会我一定给他穿小鞋！”
“我先去内间避一下。”
“好，等会再让你见识我的威风。”
“啪！”
最后一个声响，听着格外清晰。
程瀚撇了撇嘴，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堂堂第二战团的正校尉，在大白天的工作时间，居然关起门来干苟且之事，这踏马像话吗？
他心中还有些古怪。
慕先生，你真的敢给我穿小鞋吗？
一秒后。
校尉的洪亮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
程瀚推门而入，当即目睹了一场变脸表演。
本来慕秋山的一张老脸，带着欲求不满的不爽。
他的坐姿也有点奇怪，身体稍稍向前倾，看着不像往日那样挺拔。
慕秋山看到来者何人，先愣了一下：“程瀚？怎么是你！”
校尉回过神来，赶忙挤出一个热情的笑容：“你是不是刚才有事忘了说？”
这一刻，此人完全将“穿小鞋”的许诺忘到了九霄云外。
程瀚直接说道：“校尉，这两天我想去外面度假！”
这是没办法的事。
这帮队正虎视眈眈，偌大的黑山营，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而黑甲军有明确的规章制度，无故不得擅离黑山营。
不管是任务需要，还是其它缘由，皆需要向校尉报备，并获得批准方可离开。
慕秋山听得有点懵：“外面天寒地冻，不太适合度假，黑山营内就有专为战士修建的疗养区域，那里不行吗？”
程瀚随口给出一个理由：“我想去小灵境的安华城吃午餐，听说那里有一种叫做‘青砖肉’的特色菜，我一直想要尝一尝。”
慕秋山听得大感无语。
只是为了吃一道菜，就冒着风雪大老远跑一趟安华城，天才都是脑子有……不，想法这么天马行空吗？
换做旁人，校尉肯定毫不客气的一顿狂骂，黑山营内就有许多不要钱的食堂，各种各样的菜都有，还不够你吃吗，快点滚回去。
可面对少年天才，慕秋山犹豫片刻，最终和声和气的说了一个字：“好！”
校尉手脚麻利的办完手续，递过去一块铭牌，笑容更为和煦：“祝你玩得开心！”
程瀚客气的道了一声谢，迅速转身走人了。
慕秋山坐着思考几秒，轻轻摇了摇头，才起身进入了内间。
很快。
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来，听着像是两个人正在一起啃猪蹄。
女子还不时说一句“慢点”，似乎在劝男子吃慢一点，免得不小心被噎着。
其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天才少年……真随性！”
“是啊，真是理解不了！”
“你让人找两个……会做青砖肉的厨师，免得天才……下次又跑那么远……其它战团还要笑话你苛待天才！”
“真是笑话！他敢苛待我，我都不敢苛待他……算了，你说得有道理……完事了我就吩咐人！”
*
程瀚骑着瓜瓜，奔到了黑山营正门，查验过铭牌，便犹如鸟入山林，一路撒起了欢。
他翻了几个穴兔洞，弄出来四只大兔子，又在一片雪林乱窜一阵，抓了一只林獾，逮了几只鸟，吊挂在瓜瓜身上。
这一批猎物加起来不少于一百斤，如果是其它羽兽，带上这么多东西，顶多只能再坐一个小孩子。
可瓜瓜驮着主人带着猎物，依旧奔跑得飞快。
半小时后。
前方出现一条冰封的河流。
程瀚眼睛一亮，问道：“瓜瓜，你想吃鱼吗？”
“昂！”
于是。
瓜瓜的负重，又多了几条肉质鲜嫩的大鱼。
这只羽兽此时的模样，看着颇有点滑稽。
他全身吊满鸡零狗碎的东西，连脖子都挂着几只鸟。
伴着跑动的东西，猎物不停的晃来荡去，偏偏它还能跑得稳稳当当。
又过了大约一刻。
瓜瓜奔上了连接安华城的城际道路，遇到了一支运输队。
正常情况下，城市之间的物流运输，主要依靠特制的晶能货车，或者——一种名为“珈兽”的四足兽。
珈兽的耐力极强，性格非常温驯，还有一个突出优点，后背平坦。
这使得她既可以拉货，还可以驮负不少货物，故而在长途运输相当受欢迎。
如今正是寒冬季节，道路上处处覆盖着积雪，晶能货车根本就无法上路，珈兽自然成为城际物流的主力军。
程瀚放眼望去，看到了超过二十头珈兽，每一头皆比另一个时空的犀牛更强壮。
它们以两两为一个小组，拖拽着专用的雪地运输车，在冰天雪地中缓缓前行。
运输队雇佣的一批守卫，尽职尽责的站在运输车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环境。
理所当然。
瓜瓜的到来，吸引了所有守卫的注意力。
不止是因为这只羽兽的扮相，看着太过奇怪。
亦是因为冬季单人野外旅行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
荒野中有饥饿的野兽、也有危险的诡异，还有无法无天的亡命徒。
后者，通常是灭妖团。
毕竟杀人总比杀怪物更容易，某些胆子奇大的灭妖团，并不介意客串一把强盗，发一笔横财。
“嗨！”
一名大胡子守卫，大声打了一个招呼。
但他的神色、语气绝对称不上友好。
程瀚没有介意，只是挥了一下右手作为回应。
他穿着专用的防雪服，看不清楚面容，亦看不出年龄。
“叮铃~”
铃铛声传扬开来。
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几名守卫跳下车，一齐围了过来，并各自举起一根短矛。
虽然他们并未摆出攻击的架势，但强烈敌意昭然若揭。
程瀚装出慌一副慌张张的模样，连忙拉住羽兽控索，结结巴巴的答道：“你……你们到底想干嘛？”
最先喊话的大胡子守卫，声色俱厉的问道：“我怀疑你是某个劫掠团的探子，我要求你接受我们的详细检查，快……”
话未说完。
便停住了。
因为程瀚取下了防风镜，拉下了防寒面罩，露出一张学生般的稚嫩面容。
大胡子守卫顿时呆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小子该不会是翘家出走吧？”
灭妖团不可能招收一名学生，众人从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事，那么探子的嫌疑可以排除掉。
这帮人的敌意，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只是出于谨慎小心，他们仍未松开武器。
程瀚装出吃惊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我离家出走？”
大胡子守卫哈哈笑了起来：“这又不难猜，只有你们这些傻乎乎的小孩子，才会脑子一热，就踏马不要命的往荒野里乱闯。”
程瀚很“傻乎乎”的交待了跟脚：“我跟我爸大吵了一架，我打算去安华城投奔我姑姑。”
一帮守卫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胡子守卫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样子，此时却展现出了好心的一面。
此人看向后面的车队，喊道：“老大，我们要不要带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如果我们不管，恐怕他一个人走到半路，就不见了踪影。”
车队中，一名格外魁梧的壮汉，犹豫片刻，答道：“行！但这小子只能跟在车队五十米外，老唐你负责盯着他。”
另一名壮汉闷声应道：“我知道了。”
程瀚眨巴一下眼睛，在心底滴咕一句：还是好人多嘛。
很快。
车队重新启程。
程瀚乘着瓜瓜，老老实实跟在五十米外，活脱脱一个乖孩子的模样。
但没多久，他就展现出熊孩子的一面。
他从路边折了一根树枝，将之当做长枪，不断骑着瓜瓜来回冲刺，以长枪发动刺击，口中还“嘿”、“哈”个不停。
一群守卫看得大摇其头。
难怪会离家出走，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真是倒了大霉。
而这一幕，让车队彻底放下了戒心。
一名守卫喊道：“小子，我们老大说了，你过来跟我们一起走吧，注意别挡住珈兽的路。”
程瀚欢快的应了一声，扛着树枝冲了过去。
他表现出旺盛的好奇心，绕着每一头珈兽各自转了几圈，仔细观察它们，还试图与其打招呼。
一帮守卫好笑不已。
这小子，太皮了！
一个小时后。
运输队停了下来。
因为午餐时间到了。
运输车的侧门打开，不少穿统一制服的职员跳下来，取出饲料开始喂珈兽。
他们显然是该车队所属商会的职员。
这种长途运输车内部，除了装载货物的车厢外，通常还附带一间狭小的乘员室。
在寒冷的冬季，这一隅就是一个令人向往的避风港。
守卫们也各自领到了颇为丰盛的盒饭。
大胡子守卫还友好的招呼了一句：“小子，要来一份吗？我们的饭菜还不错。”
程瀚坚决拒绝：“我是荒野旅行家，我要自食其力。”
大胡子守卫摇头叹道：“蠢小子，饿一两顿才知道好歹。”
程瀚“哼”了一声，一副中二少年的模样。
他找了一个避风处，一通捣鼓，快速点燃了一堆火，麻利的烤了一个兔腿，看着卖相颇佳。
烤肉香味四溢，守卫们纷纷暗吞起了口水。
虽然他们的盒饭不错，但怎能与新鲜的烤肉相比呢？
就在程瀚狼吞虎咽之时，旁边的一辆车内，忽然有了动静。
“卡！”
一道小窗被拉开。
一张小脸露出来，表情带着渴望：“喂，可以让我吃一口烤肉吗？”
这是一个小女孩，年纪大约六、七岁。
她还递过来一个大糖果：“我不白吃，用它跟你换。”
程瀚爽快的应道：“好！”
他拿小刀切下一块肉，递给了小女孩。
不远处。
守卫头领望着这一幕，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因为小女孩就是他的女儿。
午餐完毕，又休息二十分钟后，运输队再度上路。
然而。
短短五分钟后，危险来了，并且是大危险——诡异！
准确的说——冰魅！
这只冰魅占据了一只雪鹿，它远远看到了车队，竟径直奔了过来。
而所过之处，雪地表面凝结出一道冰霜之路。
车队一下子慌了。
守卫头领大声喝道：“所有人注意，我会上前引走冰魅，车队立即加快速度离开这一路段。”
平心而论，这是最好的方案。
但执行任务的人，生还的希望相当渺茫。
就在这时。
“昂！”
瓜瓜叫了起来，驮着程瀚大步冲了上去。
后者右臂轻挥了一下，一道虚影飙射而出，眨眼间击中了数百米外的诡异。
“砰！”
冰魅炸掉了。
秒杀！
同一时间。
瓜瓜和程瀚体表泛起大片涟漪，接着消失不见了。
众人皆相顾骇然。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怎么不见了？
很快。
众人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爸爸，我刚才用糖换了一块兔肉，把吃剩的骨头放在桌上，现在糖还在我这里，骨头却不见了。”
这是小女孩的声音。
其中带着满满的惊奇。
“老大，羽兽在雪地留下的脚印，全都不见了，刚刚它们还在。”
这是大胡子守卫的喊叫。
其中带着“见了鬼”的惊恐。
“老大，午餐时我按照你的意思，给那小子送了一壶水，现在水还在我这里。”
这是另一名守卫的发现。
这亦让他惊骇不已。
“老大，那小子刚才烤兔子的篝火，好像没有了！”
以上所有一切，分明指向一个事实——那小子的种种一切，全都是幻觉！
诡异！
这大概率是某种可怕的诡异！
守卫头领吓得面色苍白，大吼道：“所有人注意，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
所有人立即动了起来，驾着车队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
此时。
安华城。
程瀚骑着羽兽行走在大街上，嘴角上扬了一下。
他本人，早已离开了车队。
留在彼处的东西，仅仅只是一道虚幻之影。
这其实是一次试验。
结果让程瀚大为满意：“从饥饿大老化身解析出的‘影分身’之法，确实相当好用。
“它居然可以与其他人的精神发生交互，并借用交互作用长期维持下去，这等手段确实厉害。”
他又叹道：“只可惜大老是真正的分身，而6级全知之眼解析的只是虚幻分身，两者差得太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