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鸾回头，一双冷漠的眸子里一潭幽蓝湖水微起涟漪，目光投在他面上，齐裕甚至能感受到那涟漪之下的波涛暗涌。
她不高兴了，起码听到他如此唤她，不太高兴。
“齐公子好像又忘记本将的提醒？不对……”
她话出口，好像才想起他们现在的身份一般，径自又改了口。
“现在齐公子如何也是一国之君，当以国君之礼待之才是，可齐国君主便是一国之主，该守的礼也当守吧？不知君主现在以何种身份来唤本将这声【鸾鸾】？”
齐裕原本因为见到她，便是心情复杂也晶亮起来的眸光忽而黯淡下来，一抹忧伤从他已经习惯用冰冷封住所有情绪的眸子中闪过，落在司空鸾目中，继而转化成一种落寞和自嘲。
“便是如今，你也不肯再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了是吗？不能重拾过去，便是以后也不能？”
此刻在她面前，他没有以一国之主的姿态待她，也没有以一军之主的威仪面对她，反倒让司空鸾觉得继续那般下去，像是在欺负他一般。
就想当年他刚入军，固执的不肯与士兵一起洗澡一起打赤膊，她教训他，他就一副给她欺负的小媳妇样一样。
“齐裕。”
叹了声，司空鸾终究无法再伪装的强势下去，果然，她放下刚才有意的疏离，他又一个精神抖擞的样子。
这貌似无异，神色却转变的飞快的速度，让司空鸾依然有点应接不暇，只是对他的态度依然明确，继续道。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觉得这样的追悔，对我来说有用吗？”
齐裕告诉她。
“我已经有所改变，我不会让任何人再阻挡在我们中间。”
司空鸾好笑不已，觉得这样真不如距离点舒服，摇摇头，她重拾刚才的态度道。
“本将来这里，可不是为叙旧情的，也不是为与你再续前缘而来。”
齐裕拧了拧眉，黑眸里发出疑惑的光，在她重新拉开距离之际，也警惕起来，是警惕她的来意，也生怕她是那个他最不愿意想到的目的而来。
“鸾鸾……”
眼见她不轻不重飘过来的目光，虽然不锋锐，却明显含着警告，齐裕心头痛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想与她之间再生隔阂，有所收敛几分道。
“从兰月领主出事后，虽然不在你身边，想来以你的性子，也没有一日得以安眠的，双夹关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如你在城中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如何……”
“本将虽然被云国所弃，数月前也离了风国，这些日子颠沛流离是有点不好过，可也不至于没有一方安生之地。”
她将他的好意当下，也将他变相拖延的意图打消。
“齐裕……或者你更愿意本将如今尊你为君主？”
齐裕立即摇头。
“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齐裕，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份殊荣，她该自豪吗？
如果他没有做着与他的深情完全相反的事的话，或许她还真有点欣慰。
司空鸾不再纠结这些，继续正题道。
“好！齐裕，我如今出现在这里，相信你也该明白，在铃兰领地做的那些事的人，实际上是谁主使，
我找到了我的安宁之地，也找到了我终其一生也要守护的地方，那里我从重明正手中夺下来，也不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明白吗？”
对这个齐裕倒是没有太强意识。
“我明白，兰月领主的事，我多少听到一些，她将兰月托付给了你，你能为她废那么多心思势必不会让她失望……”
“我的意思是，我是以兰月即将胜任国主的身份，来和你交涉的。”
她将她此刻出现在他大帐中的目的明确，让这个人避无可避。
他眸光转落到她身上，整个人停顿的时间甚至有点久，当看进她眼睛里，当真只剩下一片清明的坦然，而无其他任何私人的情绪时，他突然都明白了。
原来在她面前，他当真已经是过去，便是如今多少有些特殊，也不过是比旁人相熟，在他曾经那般放弃她之后，她下意识不是警惕，是疏离，保持对她来说最安全的距离。
“我明白。”
所以她每次面对他都能做到公事公办，甚至有意的蛊惑瓦解他的心防……
应对自如。
无法对她应对自如的，反倒是他。
“便是如此，你如今的目标在西境，我是风国，我们的目的不重叠，有何需要你这么郑重其事来交涉的地步？”
便是如此，依然压不住，压不住她可能是为那个人而来的嫉妒和担忧。
想要维持在她面前以往的风度，但盯着她的目光，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或许过于强烈了，让从来警惕的她也再次不舒服起来，有意回避的转移视线，目的却还是明确。
“有，我要如今已经在风国境内之列的三国，也要风国西都左右四城一代的西境贸易流通关隘城池，还要可以供应这些城市的两个资源城，
这些我本来可以和重明正直接交涉，甚至基本上与他已经达成可以协调的协议，可他现在在你的手中，你打断了我的下一步。”
仿佛是被重锤猛击中了胸口，感觉整个人气息也不顺了。
“鸾鸾……”
他再次唤出她的闺名，也无在乎她此刻介意不介意，压着心头的涌动，问出那个他最不愿面对，甚至连想起都不想在她面前想起的问题。
“你来这里，果然是为了救他吗？”
与他的情绪复杂相比，司空鸾一切都太平静，平静到让人以为她好像就是为这点事，这点利益，其他，没有任何牵扯。
“他是风国的摄政王，对我立下的那个协议才有效，他在你手中，我什么都得不到。”
齐裕眼底突厉，见她到现在，甚至多次见面，倒是第一次厉色以对，虽然在一张如画的面上，这份冷厉，不足以在旁人面前的十分之一有杀伤力。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现在风国的西境不在他手上，是我的手上。”
司空鸾有点意外他如此笃定，也生疑惑。
“你的人拿下风国西部一代的战线了？”
就凭他选的那些人？
果然齐裕道。
“只是时间问题。”
司空鸾骤然好笑，连连摇头。
“你拿还没到手的和我做交易？我离开有一年多了，虽然伤的是不少，可到底没伤着脑子，齐裕，还是在你眼里，我从来都那么好诓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