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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武振川扬威域外、巫都干守山拜师

薛振锷本以为这般说辞会引得掌门真人不快。不料,真人一双眼睛放出比秃头还亮的光华,高声说道:“好!恰好振良近来有所成,便用新法解了振锷之厄。”

不待薛振锷反悔,向求真点出一人:“振英,振锷往来二千里,车马劳顿定然困乏,你且先将其……安置于后山。”

紫霄宫是别想了,向求真生怕薛振锷一把元阳之火将道宫给烧成白地。

刘振英出列稽首领命,旋即领着惴惴不安的薛振锷出了紫霄殿。

薛振锷怀疑自己中了掌门真人的计谋,偏偏这会子不能反悔。刘振英瞧出其心中不安,出声宽慰道:“师弟莫慌,掌门真人虽然性子好似顽童,可总不会害了你。”

“但愿如此罢。”悔之不及,薛振锷只能如此说。

此时天色尚早,二人并不急着赶路,便缓缓而行,边走边说。待转过父母殿,刘振英突地笑道:“师弟此番归来倒是凑巧……前些时日栖霞公主修炼有成,德玉师叔护持之下,三日内突破炼精化炁,而今也搬到了后山……诶?师弟慢一些!”

薛振锷与殷素卿分隔两月,想着平日里与殷素卿你农我农,顿时纵身飞腾,丝毫不理会身后刘振英呼喊,只留言道:“师兄且慢行,师弟先走一步啦。”

纵跃之际,越过那后山石坪,但见草庐依旧,周遭白雪皑皑,却早已没了那张道人身影。薛振锷纵跃一阵,只觉眉心胀痛。好似情思引得神识不稳,当即落将下来,默念清心诀,好一会子才稳住心神。

缓步而行,不片刻刘师兄便追将上来。刘师兄成婚之后好似性子放开了不少,其人依旧温润如玉,只笑吟吟道:“师弟好生心急啊。”

薛振锷反讽道:“也不知两年前是谁乱了方寸,偏生求到我这小小道童身前。”

刘师兄顿时稽首认输。

薛振锷心知急不得,干脆与刘师兄说起话来。这一阵刘师兄与李玉蓉二人琴瑟相和,又得了掌门真人赐下阴阳双修之术,这修为倒是比往常增长的快了些许。

薛振锷心中好奇,有心追问阴阳双修之术。那刘师兄却颇为迂腐,顾左右而言他,只道薛振锷年岁还小,不该知晓这等私密事。

薛振锷知刘振英早前读过几年私塾,不想这等儒生思维竟刻在刘师兄骨子里。他暗暗可惜,心道刘师兄若是一直这般,将来恐怕难以修成正果啊。

这等事他不好多言,突地想起龙虎殿外的塞外女子,便问道:“师兄,龙虎殿外守着个塞外女子,你可知晓?”

刘师兄点头道:“那女子一连来了数日,贫道怎会不知?”顿了顿,刘师兄兴奋道:“师弟可知,那女子竟是草原巫都干!”

“哈?巫都干是甚?”

“大抵跟苗疆神婆相差不多。”

这般说薛振锷就明白了,敢情那女子竟是草原萨满。

他心中更是纳闷:“好端端的,草原萨满怎地跑来我真武?咦?还专程来寻武师兄!”

刘师兄道:“萨满?嗯,那女子所用术法倒是与萨满相类……师弟不知,武师弟此番下人闯出好大名头。”

薛振锷与有荣焉,说道:“哪里不知?贫道下山尹始便四处听闻武师兄名头。听说近来武师兄离了中原?”

刘师兄道:“正是。武师弟自觉中原武林无趣,便一人一马去了乌斯藏,想要会一会大喇嘛的大手印。不想才入甘南便遇到了牟尼坚赞。”

薛振锷倒吸一口凉气:“牟尼坚赞?那大喇嘛莫非是乌斯藏成名已久的佛陀?”

佛门修行境界与道门不同,初入门可为沙弥,其后有所成可证金刚,待几年苦修,得了一朝顿悟可证罗汉、菩萨、佛陀果位。

这其中除去沙弥、金刚,后三者果位不分优劣,只是单纯以神通划分。若天性聪慧,便是罗汉也可暴揍佛陀。

“正是!”刘师兄羡慕道:“那牟尼坚赞享誉盛名几十载,不想武师弟竟与这等大喇嘛不分胜负。”

薛振锷不禁心生向往,恨不得二人比斗之时便在现场观战助威。

“后来呢?”

“后来武师弟就没了踪影,那牟尼坚赞回得天音寺,只道修为不够,从此闭关苦修。直到宫外那巫都干来访,贫道才得知,原是武师弟比斗之后受了重伤,随着草原商队径直北上塞外。”

薛振锷牵了牵嘴角,总觉得又要变得狗血起来。

果然,就听刘师兄道:“武师弟在塞北盘桓半载,待养好了伤势,恰好赶上草原二部彼此攻讦。这内中一部有巫都干,另一部则信了黄教。

二者丁口相当,出兵激战几场各有损伤。瓦剌部卓罗斯做了中人,提议让二部比斗术法,以此定草场归属。

此后黄教喇嘛与老巫都干连斗三天,不分胜负。卓罗斯见此,干脆让二部罢手。不想,那卓罗斯极为诡诈,也不知收了黄教甚地好处,当天夜里趁着一部无防,引兵与信奉黄教部族突袭那一部。

大战一场,听闻该部身量高过车轮男童尽数斩杀。当是时,武师弟凭着一杆长矛杀将出来,又顺手救了头领之女。有黄教喇嘛阻拦,武师弟一杆长矛连挑三人,使得一众喇嘛人人生畏。

待武师弟杀出重围,卓罗斯派了亲兵一千,几番追逐损兵折将,只好将其礼送出了草原。”

真狗血啊!薛振锷暗自腹诽一番,深吸一口气道:“师兄,那不部落首领之女,莫非便是宫外那女萨满?”

“没错。”刘师兄道:“武师弟进得关内,本想撇开这女子再去西域。奈何这女子汉话不佳,且身无分文,便带着其行走了一阵江湖。后来武师弟看出此女心思不对,便将身上银钱尽数给了此女,留书一封去了西域。”

好家伙……这一手果然很武振川!不愧是你啊,武师兄!

“那这巫都干为何找上紫霄宫?”

刘师兄道:“那女子扫听到武师弟出身,前些时日来了道宫中,嚷着要寻武师弟。监院奈何不得,便敞开了让其找寻。那女子一无所得,下山消停了两日,昨日又寻过来,说是要拜师修道。

啧,此女心思谁人不知?我真武又非和尚庙,哪会甚地人都不收?监院婉拒了那女子,那女子就发了狠,直言一日不得拜入师门,一日便不下山。”

“原来如此……”薛振锷思忖一番,问道:“那女子多大年纪?可有名字?”

“那女子说年不过十三,名叫……叫萨仁其其格。”顿了顿,刘师兄面色不善的看向薛振锷:“师弟问这些作甚?”

薛振锷打了个哈哈,道:“随口一问罢了。”

随口一问?刘振英却是不信,只是见薛振锷不愿多说,他便不好多问。

薛振锷想的却是,孔圣人那句‘有教无类’说的好啊,道门合该拿来用一用。

王振良王师兄近来研究云篆又有所得,说不得甚么时候香火愿力修行必大行其道。此后佛道必为香火争执不休。道门本就势微,若不早早布下棋子,着眼草原等中原之外,哪里争得过和尚?

至于萨仁其其格对武振川有非分之想……嗯,似武师弟这等糙汉子,就得有萨仁其其格这等坚韧女子,用上水磨工夫才能打动其心思。

对不起了武师兄,一切为了道门!

又过一刻,后山谷地近在眼前,二人纵身而下。瞥见谷中草庐,薛振锷揶揄一番,催着刘师兄早早与李玉蓉相会,随即自行去得自己洞府之中。

一别两月,洞中一尘不染,薛振锷略略一想,便心中微暖。想来这定然是殷素卿所为。

他点了蜡烛,捡了石凳端坐。不过一盏茶光景,便有衣袂挂风之声落在洞口。

“谁在里间?”

声音清脆,好似泉水叮冬。

薛振锷脸上泛起笑意,起身道:“师姐,一别两月可还安好?”

“振锷?”

脚步急促,殷素卿快步进得洞中,瞥见薛振锷顿时喜不自胜。

她停下脚步,薛振锷却上前扯了一双柔荑将其落座。

殷素卿脸上泛起羞意,右手袖子遮了脸面,没了平素飒爽,好似百炼钢成了绕指柔,低声问询道:“不是下山游历么?怎地才两月就回山了?”

薛振锷道:“心中挂念师姐,就想回来看一眼。”

“啐,就你会胡说。”

薛振锷转而道:“修行出了岔子,此行为回师门求助。”

“啊?”殷素卿顿时变了脸色,上下打量薛振锷,急切道:“哪里出了岔子?莫非丹田……”

“师姐听我慢慢道来。”薛振锷简短截说,将泥丸宫异变说将出来,听得殷素卿提心吊胆。

泥丸宫乃上丹田所在,修行之中,比之丹田气海还要重要三分。若有差池,轻则神识损伤,等闲不得修补;重则损了神魂,径直成了痴呆。

便是眼看薛振锷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殷素卿依旧挂念不已,峨眉轻蹙道:“怎会如此?掌门真人可想出法子?”

“师姐不用挂念,掌门真人自然有应对之法。”说道此节,脑海里跃出向求真那颗咧嘴怪笑的大光头,薛振锷顿时不寒而栗。想着掌门真人莫不是将自己当做小白鼠罢?

“如此就好。这两月……你……你都去了哪里?”

“能去哪里?不过去了趟神京……啧,说起来你那几位兄弟一个省油的灯都没有啊。”

薛振锷说了神京乱象,却见殷素卿并无异色。也对,自古天家无亲情。亲情或许小时候有,待皇子长大,为夺大宝,哪里还会顾念骨肉亲情?殷素卿只怕早就习以为常。

薛振锷不小心说漏暴打了那徐甫一顿,引得殷素卿追问,薛振锷这才说了前因后果。

只把殷素卿一张俏脸气得粉面含霜,杏眼微眯,冷声道:“好个不知好歹的魏国公府……此事你莫要再管。待本……待贫道修书一封,总要让徐家识得好歹!”

薛振锷啧啧称奇。

殷素卿轻轻捶了其一拳:“你又作怪!”

“奇了,你这无权无势的公主,又哪里治得了徐家?”

殷素卿却道:“本宫虽无权势,可声望还是有些的。早年与一干小儿辈顽耍,倒是积攒了些情谊。若说大政,本宫自是不敢参与。但整治个把纨绔却不在话下。”

薛振锷顿时暗爽不已。似殷素卿这等女子,品貌上佳,开朗大方,冰雪聪明。

你与人动手,她在一旁递板砖;你要修行,她与你厮守终生;你重伤不能行,她为你复仇,转头养你一辈子。

这等奇女子世间少有,薛振锷觉着此生幸甚。

闪烁的亮光照入洞中,薛振锷恍忽了一阵,这才极其今日是大年三十,想来是有人放了烟花之故。

他牵了殷素卿的手到得洞口,越过层峦叠嶂,看山下银蛇乱舞。二人情意相通,只彼此紧了紧握着的手,一时无言。

二人本想多待一会子,也没想旁的念头,结果德玉师叔却寻了过来,神色警惕,说了两句便将殷素卿扯走,直把薛振锷弄得好生郁郁。

德玉师叔那神色怎地看着像是防贼?

待第二日大年初一,师父袁德琼不耐斋醮,大清早便寻了过来。

薛振锷恭敬见礼之后,袁德琼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振锷啊,你年岁还小……尤其栖霞公主,方才炼精化炁,此际不好破身。”

薛振锷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只哭笑不得辩解道:“师父,弟子不过与师姐多说会子话,哪来的这等心思?”

袁德琼觉得与弟子说这些也有些不妥,奈何他本就性子刻板,是以沉吟道:“早间德玉寻了贫道说了好一通话。振锷知晓就好,德玉本意也是为你二人好。”

薛振锷还能说甚?只能稽首应承道:“是,弟子晓得了。”

顿了顿,薛振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听闻师父闭关有所成?”

袁德琼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贫道闭关数载,遍历道藏,倒是想出了个移花接木之法。以此法修行,可补先天一炁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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