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闲聊打发时间，如果说前面小老板说的还让谭西觉得有些意思，后面的这句她就觉得是油腔滑调有点江湖算命先生的意思了，而且，居然说她和车晓有夫妻相，他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这样的“祝福”让她立时没有了兴趣，瞥了一眼听得正津津有味的车晓一眼，低头开始吃饭。
小老板见状很有眼力见的赶紧收钱离去，“两位慢用哈，慢用哈……”
有了这个小老板的插科打诨，午饭的等待时间也不算难熬。
吃完后，看看表，人家上班了。
“走吧。”
谭西起身。
车晓紧随其后。
来到民政部门的大厅里，这才看到，来领表登记的竟然如菜市场般熙熙攘攘。
不时听到一个大妈工作人员在大声指点着，“都排队，先领表，填完的去那边等着照相——哎，说你呢，小伙子，别插队！过来，这边等着！还有，这是谁填的？政治面貌——清白？……”
大妈皱起眉头的同时，周围传来窃笑，最后大妈无奈，“政治面貌是填你是‘群众’还是‘党员’，这孩子，真是的，拿回去重填……”
随即，一个小伙子面红耳赤过来领表讪讪离去。
谭西见状，倒抽一口凉气，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要不，改天来？”谭西犹豫。
车晓也皱起眉头，一边心想我还等你哪，一边随手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秃脑门的大叔走了出来。
两只睁得如灯笼似的小眼睛四处寻摸着，凭借他那双自以为阅人无数的慧眼，很容易的，在人群里发现了气场截然不同于那些拥挤的小年轻们的车晓和谭西。
当即眉开眼笑，大手分开那些碍事的小年轻们，迎上前，几乎是点头哈腰，“你好你好，车先生，我是这里的科长，我姓钟，听说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啊……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旁边的小年轻们这才明白，敢情这对璧人是在堂而皇之地走后门啊。
但是，世道如此，也只有撇嘴的份儿。
众目睽睽之下走后门，谭西也觉得有些不自然，但是，被迎进宽阔的办公室，谭西一下觉得清净了很多。
没办法，时间宝贵。她心里自我安慰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一律特事特办，还有人指导。
拍照的时候，也是从另外一个门进去，反正，外面排队的都从前门进，进去后大门紧闭，根本看不到。
当两个人真正站在那个有象征意义的台子上，那个神情严肃的中年大叔，问他们是否愿意结为夫妻的时候，谭西还是紧张了，连带着手心里也腻出了一层汗水。
看看身旁的车晓，面色严肃，但是很平淡，好像就是吃顿饭那么简单。
于是，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
照片是快照，随拍随出来等着取结婚证。
当看到人手一本的那个喜庆的红本本的时候，谭西翻来覆去看了看这个红本本，这一切是真的吗？
车晓则仔细看了看，说，“你很严肃。”
谭西懒得看了，将本本往包里一塞。
这事情办完了，接下来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交差。
车晓望着谭西的车子缓缓开出来狭窄的小巷，唇角慢慢翘起来，回身来到那个小店。
小店里，正望着这边踮脚张望的小老板一见车晓过来，摘下自己脑袋上的瓜皮帽，一边扇乎着一边道，“走了？”
车晓点头。
“唉呀我的滴个妈，车总您老人家我服您了。您说你办个事这么小心呢，可累死我了……”
“我不是怕她中途变卦走了吗？”
“可怜我这一中午口干还戴着这个破玩意儿……”小老板将手里的小帽扔给拉开帘子从里面出来的真正的饭店的老板，“你这个帽子也该洗洗了，一股脑油味，刚爷我差点吐了，我容易嘛我……”
“哎哎……就洗就洗……”那个中年大叔满脸笑开花。
如果说这个男人一中午给了自己五千大洋就是为了过会老板瘾，他可不相信。
明明的，他在帘子后面偷看的时候，他对那对年轻男女可是十分的捧场。
看来，真正让他紧张的还是那个养眼的女人。
刚想仔细打量一下这个气场不一样的男人，就被喝斥了，“看什么看，滚回去……”一边和车晓往远处的一辆豪车走过去，一边邀功般问道，“车总，我这表演还行吧？”
车晓点头，却不置可否。
到车跟前的时候，他拍拍男人的肩膀，“不错，哥回头请你喝喜酒……”
“……”
看着车晓上车，他脱口问道，“老大，玩真的啊？”
玩？小店的老板掂了掂手里的信封，摇摇头，有钱人就是吃饱了撑的。
——
回家之前，谭西还是先去了一趟单位。
尽管她特别不想面对那个与昨天的说法大相径庭的Jason，但是，毕竟都是为工作，她不应该有情绪的。
因为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一路上劝慰着自己，到单位的时候，老总都德见到谭西，热情招呼，“Cindy，Jason 还在办公室等你。”
等我？
谭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果然，Jason坐在沙发上，在悠闲地看着报纸，显然是在专门等她。
见谭西推门进来，他起身，神情轻松，“hi，cindy……have you had your lunch?”
“吃了。”谭西答道，随手带上门，在桌前坐下。
“嗯，那好……”Jason耸耸肩，“那我们是否继续讨论上午的方案？”
一听到说这个，谭西突然有些冒火。
真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好好的方案，今天竟然一下全盘推翻不说，而且明知上午讨论了一上午根本不可能有进展，居然现在还要接着讨论。
“Jason，我想，我们的思路可能出现了方向性的分歧，我希望今天暂停讨论……”谭西一边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一边冷静道。
Jason当然知道谭西这样的火气来自哪里。
她那被所有人认为都很完美的方案却被他全盘否定，这不是在侮辱她的劳动成果的同时在贬低她的能力吗？
Jason耸耸肩，随即走上前，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热，好一会，才低低道，“Cindy，我以为，你知道我此行来的目的……”
谭西心里一颤，这样的话题，她是最忌讳的。
随即冷然道，“就是为了否定我的方案？”
Jason一怔，苦笑，女人，太理智了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这个女人，脑筋转得很快，岔开话题的速度堪比火箭起飞。
你看，现在，就算他特意赶过来，她一样还是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
但是，他怎么能如此甘心？
上午那个方案，否定是他故意为之。
他甚至心里在感叹谭西精心策划的那个方案的完美、毫无瑕疵，说出“wonderful”并不是难事，难的如果一来就把大事搞定，那么意味着他和Cindy在一起就没有了理由。
而没有理由，就算他再怎么制造机会都是徒劳。
这个做法，是下策，但未必没效果。
Jason当然不会傻到跟着谭西的思路走，如果他继续和谭西就这个话题掰持下去，他只能回答“Yes”or“No”。
说yes，成了他是来故意找碴；
说no，那根本不能对他上午的否定做出合理的解释。
这正是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Cindy，既然你说暂停，那先不讨论这个……”Jason决定采取“曲线救国”的办法。
曲线救国，是他新近学习的一个词语，据说，这招在中国的很多场合都很适用，应该是以退为进的意思。
“OK，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我先工作了……”
谭西变相下着逐客令。
“我打算明天去各地的分公司转一下……”他这么说道，语气很是委婉，但是，意思却是不容置疑。
好吧，转就转吧。
谭西目睹Jason出去，靠在背椅上吁了口气。
忽然想起包里的小本本，拿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结婚证？
自己的这本上写的是持证人：谭西。
再就是她和车晓各自的生辰，加一张合影照。
就是这么简短的信息，把她和那个男人扯到了一起。
姥姥盼的就是这个吗？
谭西看了看车晓的那串身份证号码，他居然比自己大六岁呢。
自己都快三十而立了，他的家人难怪家人着急。
照片上，她面目严肃，车晓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比自己看起来倒是自然多了。
回到家，姥姥激动地抚摸着这张结婚照，半天，才道，“西西啊，我死也瞑目了……”随后自己打了一下嘴，“唉，说点吉利的……西西，这结婚大事，男方家是怎么说的？”
“什么？”
“这婚礼什么的，不知道这边的风俗是什么样……”
“我也不清楚，我的意思是一切从简……”
“你这孩子，这婚姻大事，一辈子兴许就这一回，就是你不想，人家对方就这一个儿子，不得好好操办一下？这下一步是不是得去选日子，订酒席，选婚纱什么的？”
“……”
“西西，车晓这孩子，你看，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姥姥不会看错……嘿嘿……”
姥姥孩子气地笑笑，一副谭西“你捞着了”的神态。
谭西顿时抖落一地鸡皮疙瘩，看姥姥的模样，红光满面，仿佛前几天的大病一点事都没有。
看来，这什么药都比不了这个小本本有效。（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