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回宫?
赵律歌的大眼睛瞪得滚圆。瞧着一片水汪汪的,写满了抗拒。
富贵恭迎上去想请帝姬移步,却是扑了个空。
紧接着二皇子就感受到,自己的腿上多了一个牛皮糖一样的小挂件。
“不回不回!”
小姑娘竟是撒泼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见他低头看去,这小机灵鬼当即就把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生怕他瞧不见。
“我不回,是二哥哥把我偷出来的,你就要负责到底。”
听听,人话否?
二皇子几乎被她气笑了。
要不是小孩儿这一把纤细的嗓音又娇又甜,耍起无赖也听着非常悦耳。
二皇子这会儿断然不会留神着手里的力气,轻轻扒拉她揪裤腿的小手,甚至压着脾气哄她听话。
而是蛮力拉扯下这个烦人精,假笑着将她一把掼到富贵怀里。
一来二去,二皇子就陪着赵律歌玩了半晌地“拔河”。
这会儿他也是不兴再与小孩儿闹了。
索性就环着手,任凭赵律歌抱着他的腿,哼哼唧唧控诉连篇。
说来也是奇怪。
几个来回的对话打下来,二皇子竟然觉得和这个二妹妹胡搅蛮缠,还挺有趣。
毕竟,小丫头一张包子脸圆都都、白嫩嫩的。
那小表情丰富又生动,连跋扈刁蛮都走形成了撒娇耍小性子。
即便不瞧这张小脸的面子,就是听听她嘴里稀奇古怪的短语和用词,也是挺有意思的。
“二哥啊!你这人对待客户竟是一收钱就毁单,有你这么不厚道的乙方吗?我投诉你嗷!”
毁单是何意?摧毁单方面的协议?
这小丫头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自觉找到了正确的解释,二皇子摩挲着下巴,不禁含笑。
硬是创造出了这般精悍短小的新词,他这个妹妹倒是很有一番歪门邪道的才气。
真真是个有趣的人。
只是乙方…这又是何意?
二皇子拧着秀眉,百思不得其解。
赵律歌卖力了半晌,久久得不到呼应。
一抬头就看见她那二哥沉浸于文字游戏的快乐之中,澹澹微笑着不能自拔。
啧、累了。都毁灭吧。
一撒手站直了小身板,赵律歌插着小腰,倨傲地对着二皇子哎了一声。
“嗯?二皇妹何事?”
你收获了一个没回过神来,但还是可可爱爱向你投来视线的亲哥哥。
赵律歌把扬起嘴角压平,严肃道:“咱俩的矛盾点无非是二哥哥想把我送回宫,我却想要二哥哥带我出来玩。”
“既然矛盾不可调和,那我们速战速决怎么样?”
二皇子看着小大人一般环着手臂,仰头望他的赵律歌,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同款姿势。
莫名的成就感和炫耀欲望,咕咕地冒出了泡影,让他有些得意。
但是很快就被他拍飞。
“愿闻其详。”二皇子戏谑地挑了挑眉,到底是回以了同样严肃的回应。
万万没想到,话音一落,他的小妹妹就伸出了乞讨之手。
“二哥先借一枚铜板给我。”
二皇子被这般正经的说笑给逗得不轻,伸手往赵律歌摊开的手心里打了一下。
他本想骂她没出息。
问哥哥要零花钱都不知道往多里要。
可是看着小姑娘瞪得幼圆的眼睛,到底是随了她的愿。
把满身碎银子的富贵给折腾了半天,才与一个卖糖葫芦的找零,换得了几枚铜板。
赵律歌接下钱币,正正反反瞧了一瞧,这才满意点头。
“我今儿非要出宫,全因为神仙托梦给我,指引我今日必须离开皇宫与二哥哥待在一起。”
话还没说完,二皇子已是收不住要笑了。
偏偏赵律歌一本正经得很,倒让笑场的二皇子觉得不太尊重人家。
一时间,还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
她用了这样烂俗的说辞,拿去骗小孩儿都太离谱了。
赵律歌对二皇子的反应表示完全理解。
但面上她却是云澹风轻,好似不知自己的话语有多可笑。
“二哥哥不信,那便来与我赌一赌。
你来将这铜板旋转抛掷,我来预测它落地之时的正反。
十次为限,我若说错一次,便随你回宫去。”
赵律歌的嗓音纤柔娇美。
如今她正色起来说话,倒也是字字冷冷,由不得旁人不信服她的话语。
“二皇妹既然如此说了,那为兄便见证一下。看看你今日出宫究竟是否天命所归。”
二皇子应诺下来,执起铜板在手中翻看了一眼。
确认不可能有作弊痕迹之后,随手就是一抛。
这猜正反的事情,全凭个人的运气,没有半点技巧。
一两次尚且有大的概率猜准,可是连着十次都要精准猜中,这可是微乎其微的概率。
二皇子只当赵律歌是孩子气,不知这其中的困难之处,随口说了天真的童言。
甚至心思一转,还揣测赵律歌或许是愿意同他回宫,却又拉不下面子。
于是寻了一个必输的游戏,来给自己递一个台阶下。
二皇子却是没想到,这事情就是在他的想当然之中,一步步演变成奇迹的。
“正面。”
这是第三次。
一道黄铜的抛物线刚刚画到最高点,赵律歌已是脱口而出。
“正确!”稀稀拉拉的人声附和着富贵的唱声。
原是有路人瞧着这对金玉环绕的贵气兄妹,当街玩起了赌正反,觉得好玩。
有几个好事者已经驻足开始旁观了起来。
“正面。”
第五次。
沸腾的声浪快要把人给掀走。
赵律歌与二皇子身边如今已是围了一圈的人。
几个侍卫见此情形,纷纷警戒了起来,按着刀柄守在了两位主子身边。
但是带刀侍卫的煞气,不足以破灭围观者的热情。
因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赌正反的游戏一连五把,那小姑娘竟是盘盘都赢。
一张小脸平静如水,恬澹清贵的模样更让她夺人眼球了几分。
竟是引得几个激动的围观者,开始替她加油鼓劲了。
捡硬币的富贵震惊得看了赵律歌一眼。
小帝姬的面容漂亮归漂亮,可也找出一朵花来啊。怎么就如此灵验了呢?
“反面。”
第七次。
此时就连抛掷硬币的二皇子都绷不住了。
一向管得住表情的脸,开始难以抑制地展露出惊愕和茫然。
四周的欢呼和惊叹已经达到了吵闹的地步。
越来越多的新观众开始空降。
这些不明就里的人看着热闹,挤进了人群。
个别有几人听了解说,一脸质疑地打量着赵律歌,竟是说起了难听的嘲讽话。
林大了怪鸟多。
赵律歌无意向旁人证明什么,也没有这个义务。
于是她不再耗费时间,眼睛都不眨地一口气报了三个。
“正反反。”
二皇子就见那小姑娘一挥衣袖,已是骄矜地轻轻仰头,抽身离开了人群。
“我把猜测放在这里。二哥哥随意扔吧。”
还需继续吗?
二皇子微微一笑,随手掷了铜板,负手而去。
都是赵桀的种,谁还不是有几分傲气在骨子里的。
赵律歌的自信和挑衅,已然挑起了二皇子的战意。
他的视线安静停留在赵律歌的背影上,冷静而客观,却又充满了沸腾的兴奋。
活像是独孤已久,终于找到了捕猎目标的勐兽。
赵律歌……
二皇子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角的弧度危险又漂亮。
他今日才算知道,这个二妹竟是这般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