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死人了？”
“死是没死，估计这一脚，李老二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黎大小姐，出手太重了啊！”
“就是，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胡作非为呗……”
“哎哟……哎哟……各位大哥大姐，老少爷们儿，我李老二管教自家婆娘娃儿，天经地义，没想到却被快雪山庄的黎大小姐打成这样，大家都是见证人，请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呀！”
话音刚落，一个头上包着布条，手中拿着长刀的男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吃惊道：
“李兄弟是你？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你不是说来接弟妹和小侄回家的吗？”
李老二睁眼一看，顿时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哀声道：
“张全张大哥，你可一定要帮帮兄弟呀，这快雪山庄的黎大小姐蛮不讲理，出手将我打伤，我要是做不了工，这全家老小，该怎么养活？我可怜的婆娘娃儿哟……”
黎素素肺都快气炸了，明明是这个狼心狗肺的李老二欺压胡翠兰，她看不过去，方才动手的，怎么变成她蛮不讲理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快雪山庄的黎大小姐，传闻之中，黎大小姐嫉恶如仇，没想到也是个是非不分之人，快雪山庄虽然厉害，但我漕帮也不是吃素的，今日我兄弟平白无故被大小姐打成重伤，难道大小姐不应该给个交待？”
黎素素面色一沉，冷声道：
“我不管你什么水帮，漕帮，做事得讲道理，胡翠兰，你来说，你在李家受了何等委屈，也好让这位张先生知道，你这李兄弟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但令得黎素素没能想到的是，她话音落下，那张全竟然仰头大笑，嘲讽道：
“黎大小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这弟妹，本名刘小花，与我这李兄弟恩爱得很，你口中所说的胡翠兰又是何许人也？光天化日之下信口雌黄，这就是黎大小姐所行之事吗？”
黎素素心中一惊，扭头望向伏在地上的妇人，诚声道：
“你来说，只需将方才之言讲出来便可，放心，有我在这里，没人敢威胁你！”
那妇人抬起头，眼中隐可见泪：
“黎大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打伤我家男人，等同于将我们一家老**上了绝路，如今难道还想让我刘小花信口胡诌，诬陷自家汉子，落得个不三不四的污名吗？”
“你……”，黎素素眼前一黑，整个人后退两步。
扭头一看，众人眼中满是冰冷质疑的目光。
那张全双手抱怀，朗声喝道：
“大家伙看到没有，黎大小姐，出手伤人，蛮不讲理，人家夫妻之间有点儿摩擦，与你何干？这怎么能成为你欺压良善的借口，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么赔钱，要么报官，不过我量大小姐也不愿跑官府一趟，赔钱事小，丢了快雪山庄的面子是大，我这兄弟和弟妹，老实巴交，也不愿徒增麻烦，我看不如拿出个合理的赔偿章程来，息事宁人，大伙儿说，对也不对？”
“张大哥说得有理！”
“对，对……”
“杀人抵命，伤人赔钱，天经地义……”
“就算是快雪山庄的大小姐，也不能目无王法，否则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黎素素气得全身发抖，但片刻之后，她忽然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桩阴谋，都是假的，这李老二，刘小花，张全，甚至包括这些看客，都在演戏。
所为的，不过是讹人而已。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肯说出真相吗？
一定有的。
黎素素转过身来，目光望向酒馆老板，那是个瘦弱中年人，此刻瞧见她的目光望来，嘴巴嗫嚅了一番，终究是转过头去，将账本摊开，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这张全和李老二，俱是漕帮的人，那些看客，都是些跟在他们身后腌臜泼才，平日里不做事，尽搞些花花肠子，坑蒙拐骗。
他一个在城外路边开小酒馆的人，哪敢得罪这些家伙，眼下这般戏码，不知见了多少次了，很少有人会上当，但往往会中招的，都是些身家阔绰的公子小姐。
哪怕你是快雪山庄的大小姐也一样，总得在乎自己的脸面吧？
黎素素失望的咬了咬嘴唇，但片刻之后，她忽然惊声道：
“老伯，是你，那妇人的话，你先前听到了吧，你来说说，她是不是在撒谎？”
黎素素口中的老伯，正是先前“好意”出声提醒她的人。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老夫先前已经提醒过大小姐，此等小事，莫要插手，你偏不听，如今打伤了人，切莫执迷不悟，赶紧赔钱了事吧！”
“你……”
黎素素心凉了半截，周围之人再度开始指责，什么难听的话语都一股脑冒出来。
她本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眼下自然不肯低头，冷喝道：
“你们尽管演戏，这钱本小姐不可能赔，有本事就来拦我，看是本小姐的剑快，还是你们的脖子硬！”
张全冷笑道：
“黎大小姐莫不是气急败坏了？好啊，杀人，有本事今日就将这酒馆中的二十几人屠戮一空，但你有那个胆子吗？”
“来啊，杀了张某，还有千万个张某，黎大小姐尽管动手，但这件事情，必定会传尽天下人的耳目之中，这位老伯，本就是说书之人，你若今日不敢把所有人杀光，倒叫张某小瞧了你……”
“就是，连老人孩子妇女都不放过，让天下人看看，快雪山庄的黎大小姐，究竟有多心狠手辣……”
众人齐齐往前一步，黎素素的剑，却怎么都拔不出来。
直到此刻，她方才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就算她今天把所有人都杀了，真的能解决问题么？
况且，让她平白无故杀掉这么多人，她不愿，也不敢！
难道真的要认错赔钱，不，绝不可能，这样岂非坐实了她无端出手伤人的事情？如果她做了那等事，自然得认，可她分明没做，而且那一脚，就算有些重，也不可能踹得一个成年人站不起来。
这摆明了是讹诈，谁能帮她？
这酒馆之中，还有谁能帮她？
黎素素急得眼眶通红，蓦然之间，她想到了陆云，对，要说还有谁不是跟那些家伙一伙的话，那便只有陆云了。
但是这家伙，真的肯帮她吗？
黎素素的目光，带着一丝绝望，看向了陆云的背影。
后者吃掉最后一颗花生米，站了起来，与她擦身而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黎素素缓缓低下了头，心中一片冰冷，她脑海中恍惚了片刻，正打算绝望开口，准备妥协之时，陆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跟无赖，是不用讲道理的……”
“你知道人言可畏，但也应该明白另一种江湖法则，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不想听的话，就让他们闭嘴好了……”
话音落下，只听得拳脚风声响起，酒馆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一道黑色身影，如同下山猛虎入了羊群一般，所过之处，尽是人仰马翻，一片哀鸿。
黎素素看着陆云的身影，忽然咬住了嘴唇。
这家伙虽然嘴碎，但打人的时候，是真的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