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调侃意味的声音稀稀落落的传入三人耳中。
姬若瑄没什么反应，直接将那些人无视了，阿七想摘下兜帽，又觉得雾大风凉，只能做罢。
两人一夹马肚子，宛卢宝马甩动四蹄飞奔起来，碗口粗的蹄铁踏入水洼之中，污水稀泥朝着两边飞溅，有人一抹脸庞，掌心中竟还有黑黑臭臭的驴粪，怪叫一声之后打着干呕，破口大骂起来。
“找死……”
陆云的老马虽瘦，但奔跑起来，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追上的。
眨眼之间，三人的身影便是绝尘而去，难以寻到踪迹。
从东门出城，快马加鞭抵达九原郡还需要一个多时辰，虽说临走之前早已打听好了路线，但在陆云看来，这些地方既陌生，又荒僻。
沿途若是找不到问路之人，仅靠着自己三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前行，有极大的概率迷失在山林岔道当中。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来得如此之快就像龙卷风一样。
“怎么走？”
姬若瑄和阿七俱是回过头来，看着陆云和他那头累得吭哧吭哧的老马。
路是他问的，自然应该问他。
“应该是向左……”，陆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一炷香后，姬若瑄满头黑线的看着面前的断崖，若非她及时勒住缰绳，恐怕这头宛卢宝骏就得直接冲下去了。
陆云神色委屈极了，他明明记得，第一个岔道口向左，可这里为什么是断崖？
“不应该啊？”
下了马，他探头往下望去，前方的确是有条小路。
“那老伯说大路有山贼劫道，为了少点麻烦，特意给我指了这条小路，看样子，应该是前些日子下雨引发了山体滑坡，要不咱们绕一绕？从那边的树林里穿过去？”
“山体滑坡？”，两女有些疑惑。
“就是土地贫瘠，没有植被覆盖，雨水冲刷之后山石坍塌！”
“噢！”，大概明白陆云话中的意思之后，姬若瑄转头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点了点头。
“走吧！”
其实在她看来，大可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山贼来了，杀了便是，反正留着也是为祸乡里。
…
“二当家，就三个人，咱们这么多弟兄，干脆直接冲出去吧！”
“闭嘴，你懂个篮子……看到前面那两匹马没有？那是正宗的宛卢宝马，马市上随随便便都能卖到八十两银子。”
“大哥年前劫的那匹高点子青马才值多少钱，四十两不到……肥羊，绝对是肥羊，我告诉你，独眼龙，要是把人给我吓跑了，我今天捏爆你的卵子……”
张乐山恶狠狠的骂道，他脸上如同蜈蚣一般的伤疤不断地颤抖着，唾沫星子几乎快要飞到独眼龙阿肥的脸上了。
“八……八十两……我滴个乖乖……真有这么值钱？”
阿肥露在黑布外面的左眼瞪得比灯笼还大。
“没见识的憨包……听好了，叫弟兄们打起精神来，把人放近点儿，听我信号行事，若是有人搞砸了，放跑了这几只肥羊，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说完之后，张乐山狠狠踢了阿肥一脚：
“愣着干哈子，还不给老子去……”
肥龙连滚带爬的窜进了山林之中。
…
咴儿，马儿打了一声响鼻，慢条斯理的迈步在林地之中，地上有人的足迹，至少证明这条路从前有人走过，而且还不少。
只是陆云的表情有些奇怪，因为胯下的瘦马似乎越来越没精神，绕路过来后，边走边停，不时低下头去闻路边的腐叶。
“那是什么？”
时至正午，浓雾逐渐被阳光驱散，有一滩枯黄落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反射着猩红色的光芒。
“血？这里怎么会有血？”
陆云豁然抬头，林地两旁乃是极为茂密的灌木丛和低矮斜坡，身前身后都开阔无比，这种地方，岂不是天然绝佳的埋伏之所。
“上当了！”
近日来往云州的朝廷官员，武林豪杰尤其繁多，当地的山贼虽然不聪明，但也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劫官道，现在看来，真正傻的人是自己，大路不走，偏偏来走什么小路。
回过神来，陆云正欲开口提醒，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
响箭，箭杆上绑了竹哨，一经射出，立马发出嘶叫声，大多用来释放某种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而在民间，会用到这种东西的人，大多数都是山贼，又称响马贼。
响箭声落下，两侧山林中忽然传来一阵阵嘶喊声。
“杀！”
陆云举目四望，前后左右，皆有手持大刀的贼人冲杀过来，人数加起来约摸在五六十人左右，山林之中，一道破风声响起，紧接着是一声怒骂。
“龟儿子独眼肥龙，老子叫你不要射箭，不要射箭，你非是不听，射死了宛卢宝马叫你狗日的拿命来抵！”
那飞矢劲力极大，不偏不倚的朝着姬若瑄射去，后者看也不看，目光始终居高临下的看着冲杀出来的众人。
梆！箭矢射入木干之中，尾端不断晃动，发出响声。
只不过数息的时间，三人便是被一大群手持各式武器的山贼围住，领头之人，身形高大，手中提着一把厚重弯刀。
“吾乃群龙寨血饮狂刀张乐山，识相的，赶紧将身上金银钱财一并交出，心情好了，本大爷留你们一个全尸！”
“血饮狂刀张乐山？阿七，你听说过吗？山贼我是知道的，既然劫道？取人钱财便罢，为何害人性命？”
姬若瑄有些好奇，身后的阿七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我只知道雪鹰狂刀毛三立！”
张乐山面色一怔：
“女人？兄弟们，有两个女人……哈哈哈哈……”
狂笑一番之后，他也懒得回答姬若瑄先前的问题，山贼不杀人叫什么山贼，这天下这么大，哪一天不死人，既然都要死，被自己杀或者被别人杀，又有什么区别？
“都给我听好了，后面那个小子连人带马一起杀了，这两个女的，谁要是敢伤了她们一根毫毛，老子饶不了他……给我上！”
诸多山贼眼中冒着精光，嘴里呼喊着号子，直接蜂拥而上，这一刻，他们甚至忽略了那两匹上等的宛卢好马。
开什么玩笑，马儿再值钱，还能有娘们儿吸引人？
光是听声音也知道这两个小妞的长相有多水灵，若是能在当家的销魂之后爽一把，折去十年阳寿他们也愿意。
很多弟兄们活了几十年，连婆娘的手都没摸过。
第一个人冲上去，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紧接着，他便止住身形不动了，身后的人一推，那人便轰然倒下。
他的眉心至下巴正中，有一条直直的血线，眼睛鼓得老大，其中犹自带着茫然。
那剑太快，以至于他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已经毙命！
“啊……老蛮牛死了……”
“怎么回事？”
惊呼声在人群之中炸开，张乐山蓦然抬头。
“原来是练家子，好好好……这样的女人才够味儿，都别怕，给老子一起上，抓了人重重有赏！”
张乐山没有感应到姬若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眼中的惊喜之意更甚。
凭他的眼界，又怎能看出刚才那一剑有多厉害呢？
山贼们分为了两拨，有七八个人朝着陆云所在的位置飞奔过来，手中举着长刀，一个个面色阴狠，一看就是见惯了鲜血的主儿。
陆云心中有些发怵，他并不清楚这一伙山贼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想来两个女人应该能够对付得了前面的人，可自己要怎么办？
“真狠啊，连人带马一起杀了！”。
陆云刚才听得很清楚，那个刀疤脸的壮汉是这样说的。
“既然跑不了，那也只能拼命了！”
他心里有些恼火，自己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俗人，跟国家朝廷，武林江湖本来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若不是傅之千那个家伙，自己现在应该还在京都养马。
再过几年，用爹娘存下的银钱购置房屋田产，或许可以做点儿小生意，讨个媳妇，生个儿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命运偏生要这样捉弄人。
“也许我这条命，本来就应该还给上天！但在我杀了傅之千之前，还不行……”
姬若瑄和阿七管不了他，那他就只能试着自保，就像之前和牛四海拼命一样，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呢！
“驾！”
一声叱喝，瘦马被陆云夹中了肋筋，身体顿时冲了出去。
反手拔出背上的沉霜剑，往前一挥，一名山贼顿时捂着喉咙往后退去，鲜血如泉喷涌。
他看到了陆云刺来的长剑，也挥刀去格挡了，但是不知为何，没有挡住，那乌紫剑尖，如同捕猎的蛇首一般，准确而迅速的点中了他的咽喉。
一息之间，一名山贼毙命，长刀在背后发出破风之身，陆云身体前倾，沉霜脱手而出，被左手反握住往背后一负。
铛铛铛……
接连三次重击，尽数被剑锋挡下，沉重的力道令得陆云牙关紧咬，身体顺势往前一扑，从马背上空翻落地，手掌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老马长嘶一声，希侓侓的奔走了。
这一套动作下来，只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四肢俱是有些发酸，毕竟不是武者，若非身体素质过硬，恐怕空翻的时候就应该摔个狗啃泥了。
“要是大家都没法用内力，我这样也算是高手了吧，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