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七月初，未时中，斩妖卫所院中。
最近的信鸽飞得少了，可能是许许多多的地方官员终于明白，斩妖卫到底是办什么桉子的机构，所以普通的命桉、失踪桉就不来求助了。
因为信鸽少了，张远打扫起院子来也容易得多，一个上午就搞定了。
下午，按照赫连明墨的吩咐，要教苏长安习武。
一个文官从来没有练过武，拿刀都费劲，教授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张远板着脸，拿着小树条，逼着苏长安在烈日下扎马步，一动就打，弄得苏长安苦不堪言。
正巧，赫连明墨从家里过来，看见苏长安一副苦瓜脸，在院中扎着马步。
“赫连，为什么孟尝和沉游不用练武，就我需要练啊！”苏长安虽然有些委屈，但也怒火中烧。
赫连明墨走到苏长安的面前，调整了一下他的马步，笑着道：“沉游早就是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了，武功是李宁远亲自教的，有自保的能力。”
“孟尝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绝对碰不得，他的毒无形无色无处不在。你觉得他们两个还需要练武吗？”
苏长安本想找个人一起练，也好分散张远的集中度。一听这话，知道没法找人当陪练了，转而又说道：“那……练刀就练刀，为什么要成天扎马步啊？”
“啪！”的一声，张远挥动他手中的小树条一下打在苏长安的大腿上，疼得苏长安龇牙咧嘴。
“扎低点，别起来！”张远严肃地说道。
“想要练好武功，就得打好基础，扎马步练的是下盘稳定。只有根基稳固了，耍刀的时候才不会被刀风带跑。”
赫连明墨边说边拔出麒麟绣春刀，亲自施展了一套刀法。一招一式，干净漂亮，若是前方遇敌，必定招招制敌。
就在这时，沉游突然从外面回来，见几人都在院中，直接开口道：“我刚刚从北镇抚司回来，听他们都在议论，要不要查处汪直的事。”
“查汪直？想桉子想疯了吧？汪直是他们能扳倒的人吗？”苏长安一脸的嫌弃，就要起身和沉游唠嗑，但看了看眼前紧盯着自己，一脸凶神恶煞的张远，还是老老实实地扎马步。
“怎么回事？”赫连明墨听到沉游的话，收起了刀，变得严肃起来。
北镇抚司抓的是官员，说起来汪直只能算是内臣，而且还是西缉事厂的督公。北镇抚司就连尚铭都动不了，怎么可能办得了汪直。
而且，西厂权势滔天，办了多少件大桉，多少官员对其恨之入骨，也不能动其分毫。
北镇抚司怎么会突然想动汪直了？
沉游没有立即回答，看他的样子像是在回忆和组织语言。赫连见此，立即递上一壶香记自酿的好酒。
沉游喝了一口，开始说道：“听北司提骑查报，汪直南下途径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时，对当地的官员和镇守太监态度恶劣、恶言相向，不仅让他们安排奢华的衣食住行，还索取了大量的钱财。”
“啥？你说的这个人是汪直？”张远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
他了解的汪直，明明是一个残忍和玩弄权势的笑面虎，但并不贪财。比如上次去辽东复开马市，汪直收到的贿赂全部扩充了国库。
张远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就连他都看出端倪来了，赫连明墨和苏长安更不可能相信，这个胡作非为的人就是汪直。
“汪直南下，现在何处？”赫连明墨突然问道。
“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杭州了，坐船去的。”沉游答道。
“不可能！”苏长安一下蹦了起来，揉了揉酸胀的腿，说道，“两天前，我还与汪直一起吃了饭，他现在怎么可能到了杭州呢？”
斩妖卫几人都惊讶地望着苏长安，赫连明墨也是，单独和汪直吃饭？
张远一把将小树条抽在苏长安的背上，说道：“你小子别被汪直看上了，挖去西厂！”
“说什么呢！”苏长安揉了揉自己被抽疼的背，回打了张远一拳，但像是棉花打在了石头上，没有一丝效果。
苏长安见这些人的表情，立刻解释道：“汪直想让我画几幅画，挂在香水行的墙上，增加点雅性。我说我手上还有三幅齐开云的画，问他要不要。”
“行了，以后少和孟尝聊天，你越来越像他了。”苏长安还想往下说，却被赫连明墨及时阻止，接着赫连吩咐道，“这件事确实有可疑，一个人不可能有分身之术，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我们要去确认一下。”
“张远，立即南下去追汪直，盯着他。沉游跟我去一趟西厂。”
“那我呢？”苏长安指了指自己，疑惑道。
“你去孟尝家，把他带回来待命，在我回来以前哪里都不要去。”
安排妥当之后，赫连明墨和沉游小跑到了西厂。
西厂蕃子已经认识赫连明墨了，见他来此，只行上一礼，没有阻拦。
赫连二人径直闯入院中，丁无忧诧异地盯着他们，问道：“赫连大人，你怎么来了？”
通常都是汪直和丁无忧去找斩妖卫，没想到斩妖卫也有找上门的时候。
“汪直在哪儿？”
丁无忧揉了揉耳朵，赫连明墨竟然没有喊汪督公，这事很反常。再看他和沉游的神情，更显出了事态紧急，连忙回道：“陛下派他去江西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确认是去了江西？何时去的？”赫连明墨严肃地问道。
丁无忧点了点头，说道：“去斗彩窑厂，可不是去江西吗？就今天早晨，我亲自送上的马车。”
“糟了！”赫连的脸阴沉了下来，沉声道，“看来是有人冒充汪直，在南边作威作福！”
“什么！”丁无忧惊叫道，“什么人胆敢冒充汪督公，活得不耐烦了！”
“现在多说无益，此事已经被北镇抚司注意到了，再发展下去可不妙了。”赫连明墨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赶紧将此事告知汪直，我已经派人南下去查探情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