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人就这样定定地坐了很久，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从外面被推开。
程锦大包小包地走了进来，口中念叨着：“真是好久都没有回去了，于妈看见我回去以后吓了一跳，我问了半天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我拦着，于妈现在已经过来了。”
于妈是沈家的老人了，自从沈言卿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沈家照顾他。
对于沈言卿，她早就超越了普通保姆和雇主的情感，更多的是长辈对于晚辈的关爱。
所以一听到沈言卿住院的消息，就心急如焚的想要跟着过来。
程锦一边走进来，一边将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休息区的沙发上面。
口中念念叨叨的，并没有感受到沈言卿的异样。
“这于妈要是跟过来……”
程锦放下东西，转过头来，走到病床的跟前。
男人现在正坐着，阖着双眼。
程锦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只是放轻了脚步越走越近。
她凑近看了看，因为男人靠在床头前睡着了。
看到男人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他掀开，漏出蓝白色相间条纹的病号服。
现在的天气正是严冬，虽然外面的天气不错，还有阳光，但是空气都是冷的。
病房里面虽然开着暖气，但是男人这样什么都不不盖当的躺在病床上面，说不准就会生病，他现在的身体是根本经不住再生病了。
程锦俯下身去，将他的被子铺好，往上盖了盖。
她刚要撤开手，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程锦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微微一个机灵。
“诶！”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之后抬头，便对上了男人如深潭一般的眼睛。
男人的黑眸只是直直的盯着她，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男人甚少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她看，不知道自己是有所隐瞒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心虚，心尖上不由的一颤。
程锦的眸光微闪，嘴巴张了张，问道：“言卿，怎么了？”
他为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程锦现在地心怦怦直跳，不明来由的心慌，一颗心仿佛就要从嗓子眼里面跳了出来。
男人的大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手中的力度很大，她想要挣脱出来，但是动了两下，还是被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
“言卿，你弄疼我了。”程锦皱着眉，看着男人的这神情像是在生气，自己就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能因为什么事情生气呢。
他的眼神很冷，和他平时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出入，但是，程锦隐隐觉得他现在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程锦见男人沉默着不说话，深呼吸了一下，放软了声音又重复着问了一遍：“言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好吗？”
男人盯了他两秒，眼中的情绪不明。
他想要躺回床上，但是，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快速利落地躺回去。
刚刚起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足足用了十分钟！
在程锦的面前，沈言卿不想让这么不堪的一面出现。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出去吧。”男人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去看，什么也不想去听，只想静静地自己待一会儿。
“言卿……你……”
程锦看他的样子，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言卿，这样躺着不舒服，我帮你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吧。”
程锦的这话说出口，男人只是冷淡地说道：“不用。”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语气冷酷，不容置喙。
程锦闷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出去。
沈言卿这是怎么了？
明明出去的时候还没事，难道是他说了什么？
她皱着眉头，想要问他，但是，又不知从何问起。
半晌，病床上的沈言卿才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对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
“我昨晚没睡好，我睡一会儿，你先出去。”沈言卿此时的语气好了不少。
程锦抬眼看向他，男人只是短暂地睁开了一会儿眼睛，还没有等她看清，就又闭上，没有看清他的神色。
程锦知道，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能忍受自己整天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干不了，却也需要给他一些私人时间，让他独自消化一下。
她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走了出去。
病房当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寂静无比。
男人紧闭着的眸子缓缓睁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过，也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无奈过。
一场车祸，让那个与他和程锦有着相同血脉的孩子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甚至他还从未到这个世界上来看一眼。
这件事情自从他醒来之后，身边的人甚至是他和程锦两个人都没有提起。
因为，一旦提起这件事情，就会牵起心底中无法痊愈的伤痛。
但是最庆幸的是，程锦还活着。
沈言卿无法描述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心情，复杂的思绪，凌乱的心情，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
男人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按住自己发痛的太阳穴揉了揉。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言卿看着窗外发呆。
在进行手术之前，还要再观察几天。
温霄在医院中的话语权没得说，很快就确定好了他的手术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快要手术的原因，程锦总觉得这几天的沈言卿情绪有点不对劲儿。
虽然说他平时就是冷冷的，话不多，但是那是在外人面前，在她的，面前很少这样。
难道是因为快要做手术，心里有点紧张了？
在进手术室的前几分钟，程锦凑了上去，握着男人的大手。
尽管知道这场手术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概率将沈言卿的腿治好，但是总会有一丝希望不是吗？
“言卿，我们都在手术室外面陪着你，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程锦说的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男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