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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东林六君子案序幕(一)

隔了将近一个月不见的天启皇帝,比之从前在气质上雍容大度了很多,脱去了少年青涩,增添了几分帝王霸气!

骆虎依着礼节,刚要跪下,却被皇帝伸手阻止:“不必了,这里是那内卷,不必多礼,朕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骆虎没想到皇帝会开门见山,便赶紧躬身一拜,十分诚恳的说道:“万岁爷请问,卑职定当知无不言!”

天启皇帝听到这话,仰天叹了口气,好半天才组织起话语,问道:“朕这里有两本请罪折子,一封是王化贞,一封是熊廷弼,我就问你一件事情,辽东之事,到底该怪谁?”

骆虎要不假思索地答是王化贞时,旁边的魏忠贤却只给他使眼色。

而他完全当做没看见,依然故我的说道:“卑职认为两个人都有责任,但是王化贞的责任最大!”

“怎么讲?”

天启皇帝坐正了身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而旁边魏忠贤的眼睛,已经快冒出了火。

骆虎心中知道,一旦说出自己的判断,只怕是当即就跟自己的义父,形同陌路。

而且也彻底得罪了魏忠贤,得罪了他背后的阉党。

可是,自己明白,如果自己不帮熊廷弼一下,只怕是满朝文武,不会有人帮助他。

他为了这一句话,可以说已经思考良久,便对着天启皇帝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判断。

“卑职认为熊廷弼就不善于打仗,他只适合做一些,战略布局和后勤的一些工作,对于战场指挥,临场反应,往往会下一些错误的命令,可是他在辽东根本就指挥不动一兵一将,而王化贞则不同,擅自同林丹汗接触,平白无故挥霍朝廷的军费,却闹了一场笑话……”

他话刚说到这里的时候,魏忠贤已经火了,竟公然插言道:“骆家儿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做人得凭良心!”

“对,老祖宗说的对,当的天家,当的皇上,咱把这事掰碎了,使劲掰扯清楚,他王化贞擅自和蒙古使者洽谈到底经过谁的同意?无缘无故接收了三千多蒙古老弱骑兵,哪知道这些人都是后金的细作,西平堡和镇武堡一开始,就有这些人做内应,这才导致广宁直接陷落的原因!”

“骆家儿郎,你胡,胡说,这是压根没有的事情……”

魏忠贤已经急了,天启皇帝冷冷地看向他,他连忙站出来,躬身对皇帝说道:“万岁爷,你休要听他信口胡诌,他和那熊廷弼交情甚好,难免处事不公……”

“他处事不公,你就很公正吗?”

天启皇帝看魏忠贤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吓得他一下子待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顿时变得支支吾吾。

“滚吧,奉圣夫人那里等着你呢,朝廷的政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魏忠贤没有办法,他见天启皇帝发了火,连忙躬身退出了大殿,刚退出大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连忙招手召过来的王体乾。

“干爹,唤我何事?”

“那个小兔崽子……”

魏忠贤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转脸吩咐王体乾,“你赶紧给我滚去北镇抚司,把那个左都督骆思恭给爷爷叫来!”

王体乾不敢怠慢,连忙一熘烟的跑出去了乾清宫,直向宫门外的北镇抚司跑去。

此时此刻大殿内,气氛陡然紧张,天启皇帝霍然站起,在大殿内来回的走动,脸都气得发白。

“朕自御极以来,可以说是宵衣旰食,为了辽东一事,朕自己的大婚费用都消减了,可以说是节衣缩食,朕无所谓,只怕是这张皇后,可以说自大明立国以来,最受委屈的皇后,本以为上下齐心,能够给后金人重创,不指望能够收复失地,这倒好,那王化贞前脚还要说,要一举荡平女真人,朕觉得这事就不靠谱,还劝他谨言慎行,哪知他没有荡平女真人,要是被人家荡平了,前有袁应泰,后有王化贞,至于你说的那个熊经略,竟然放弃关外的土地,那都是祖宗们,厉兵秣马一刀一枪挣回来的,轮到我手里,才刚刚继位不到半年,就要全部丧失,敌军尚未来攻,这边就已经拱手相让,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他熊廷弼也罪责难逃!”

天启皇帝喋喋不休说完这番话时,已是脸色苍白,骆虎知道大事不好了。

熊廷弼怕是救不下来了,一切简在帝心,如果皇帝非要这么认为,熊廷弼真的是难逃一死。

可是骆虎就不明白了,明明这件事情,主要的责任人就是王化贞,熊廷弼只不过是多了一句空话,就算不多这么一句空话,王化贞照样会放弃关外的土地。

一个是说了没做,一个是做了没说,非要追究前者的责任,后者却提也不提。

骆虎怎么也不明白,就算看在熊廷弼实心干事儿的份上,也不能只追究熊廷弼一个人。

他将皇上已经完全定了调,可是心中还是多少存一些侥幸,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天启皇帝听到声响,怔怔的扭过头来,惊讶的问:“你这算是干什么?你手刃李永芳,如此大的功劳,朕还没顾上赏你,只是你最好不要参与这件事情,像你刚才顶撞魏忠贤,这是极不理智的行为,熊廷弼的事情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再说了!”

“万岁爷,是,我骆家儿郎和熊廷弼,的确是莫逆之交,我也不过是本着良心,为他说几句话……”

“朕的话你听不到吗?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骆虎知道再说下去,不光是对自己不利,反倒让整件事情,变得更不可控。

在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甘,便咽了一口唾沫,带着一线侥幸的问道:“万岁爷你会杀了熊廷廷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万岁爷,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您交给我一个实底,我悄悄告诉他,别让他再闹了!”

“朕当然不会杀他,他不会死,可是辽东他也别想待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骆虎听到这里连忙磕了几个头,刚要起身,却被皇帝叫住,冷冷地答道:“你去了一趟辽东,杀了李永芳,立下如此不世功勋,朕本该赏你,可是你出言越来越无状,朕就不赏你了,你的功劳朕会记着,你给我听好了,绝不要为难魏忠贤,胆敢再犯,定不轻饶!”

骆虎听到这话以后,便赶紧点点头,“谨遵皇帝御旨!”

“下去吧,不要再和你义父闹别扭了,朕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交给你做,魏忠贤那里你不要怕,有朕给你担待着,可你也不要惹事,熊飞白的事情,到此为止,朕已经给你交了底,你不妨写信告诉他,别让他再折腾了!”

“多谢皇上陛下!”

得到天启皇帝的保证以后,骆虎的心中如同吃了蜜一样的甜。

那就等于天启皇帝向他保证,绝对不会杀熊廷弼,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骆虎的预料。

当他回到十三行省总镖局时,遇到了熊廷弼的儿子。

此人长相酷似熊廷弼,是他的大儿子,骆虎便悄悄告诉他,圣上已经保证不会杀他的父亲。

对方欢喜之余,却也露出一丝不忿之色,“我父亲前后两次经略辽东,几乎差点把命都丢到了那里,临了,却落得仅仅一个不死的结局,只怕是会被贬为庶人,等于不就是白了吗?”

骆虎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紧张的感觉到,这家伙一定不安分,连忙劝道:“你可千万别再生事,能逃一条性命已经是很难了,毕竟那命令确实是你父亲下达的,就是说下大天来,判一个斩立决,也完全在理,你就不要再折腾了!”

熊兆规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骆虎便将熊廷弼给自己的三万两白银,全都给了他。

可是事情并没有骆虎想象的那么简单,之后的事情发展,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辽东之事,也渐渐开始消停了,天启二年,监察御史姚宗孝,这个熊廷弼的敌人,老冤家,再次对熊廷弼发难。

此时的熊廷弼已经被关押到了诏狱之中,和杨藁关在了一起,两个人再次相见时,不由的互相苦笑。

昔日在沉阳城,两人一别,再见面时,居然都被沦落为囚犯。

天启元年二月,王化贞被判死刑,而熊廷弼也仅仅是被罢官,以待罪之身,暂时关押进诏狱。

可是这事儿还没完,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到最后王化贞没死,也被暂时关押进了诏狱。

而如今的天启皇帝,却为另一件事情发愁,他给骆虎下达了一条命令,想尽一切办法搜罗东林党人的罪证。

骆虎没有办法,只好去照做,在他看来,皇帝已经看这些东林党人越来越不顺眼了。

说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东林党人的确是越来越过分。

在辽东战事最危急的时候,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大臣,给皇帝出主意,反倒还是为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互相攻讦,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的风气,可以说是为了吵架而吵架。

天启皇帝在也受不了这样的内阁机制,他决定重新任用另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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