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信、不信你再摸摸！”
说完, 霍德尔垂下眸子，交错的上下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紧张。
他不确定心跳的原因，不确定引起心跳的决定性因素, 不确定心跳的持续时间……
目前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心跳的契机是林南星。
林南星眨了眨眼，仰头看着霍德尔。
他二话不说，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胸口。
霍德尔身上这件衬衫阻挡不了任何东西，林南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从温暖缓缓变成冰凉, 从人类的柔软转变成吸血鬼的冷硬。
毕竟这几个吸血鬼连太阳都不怕，会心跳其实也不奇怪。
是真的有变化, 霍德尔还不肯承认。
不肯承认的话……
会和自己有关么？
霍德尔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心跳了。
他就只是说说, 小麻烦精怎么、怎么还动手动脚了呢！
他半阖着眸子，看着胸膛上那只白皙纤细的手。
林南星的手不大, 但是手指修长，指尖圆润饱满, 指甲盖是嫩嫩的浅粉色，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看起来就……很好握。
当然, 握起来是真的很好握。
霍德尔木着脸想。
半晌，林南星都没有放下手, 掌心的温热透过衬衫, 传进了霍德尔心底。
冷风拂过, 霍德尔只见林南星指尖一颤, 指甲轻轻刮了下自己的胸口。
难以言喻的酥麻感涌进身体，他胸口一暖, 沉寂的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板着脸，凶巴巴地问：“你、你摸够没有？”
“吃我豆腐吗？”
林南星回过神，放下手, 笑道：“不吃，磕牙。”
硬的磕牙。
霍德尔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没追问下去。
他低着头，义正言辞地说：“我就说没有心跳吧。”
霍德尔越说没有，林南星愈发确定刚才是真的心跳了。
他弯了弯唇，眉眼漾着笑意，故意开口：“没有心跳，那心动了吗？”
“什么心动！”霍德尔睁大眼睛，立马反驳。
谁会对你心动！
胡说八道！
鬼才心动！
他缓了会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才心动了！”
林南星点点头，轻笑道：“嗯，你说的对。”
他说什么了？
霍德尔反应了会儿，身体逐渐僵硬。
他、他说的对？
“你、你……”对我心动了？
见他反应过来了，林南星继续说：“人类的心脏当然要一直动，死人的才不会动。”
霍德尔听懂了。
言下之意，小麻烦精心动的原因和自己没关系。
他抿紧了唇，良久，撩起眼皮，看见了林南星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霍德尔看了会儿，眯起眸子。
他俯下身，凑到林南星面前，盯着那黑漆漆的瞳仁，肯定地说：“你故意的。”
居然故意逗他玩……
林南星大大方方点头，笑道：“好玩。”
他笑了笑，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晃花了旁人的眼。
乖乖仔调皮起来，让人莫名的牙痒。
想要咬一口。
霍德尔舔了舔牙，小王八蛋。
“霍爷，林小少爷，我叫到人了。”
詹明志拉着几个alpha几个beta走到篮球架下，笑呵呵地说：“人够了人够了，咱们可以打个半场。”
林南星把篮球还给他，开口道：“人满了那我就不玩了。”
“别啊，”詹明志连忙说，“加上你人正好满。你走了还少一个呢。”
都这样说了，林南星只好留下。
詹明志喊来的几个人都是东拼西凑的，大家互相不认识，就是单纯的眼熟，在教学楼看见过。
还剩下半体育课，时间不多，打的又是半场，便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分具体的位置什么的，只是简单地分成了两队。
林南星当然和霍德尔一队，他们这队只有他不会打篮球。
队友四打五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占了上风，他索性不凑上去帮倒忙，一直在边缘游走，捡捡漏，时不时给进球的队友呐喊助威。
霍德尔本来就是陪着林南星来打的，十分钟过去了，见他都没有摸到球，脚尖一点，扣下了对手的球，直接送到林南星手边。
林南星手忙脚乱地接住球，照着霍德尔之前教的技巧，站在原地拍球。
霍德尔一吸血鬼挡住两个人，并用眼神示意林南星往哪儿走。
林南星一一照做，站到了球框下。
“投。”
霍德尔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球场上很嘈杂，林南星却听得很清楚，第一时间起跳，抬手，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砸在了篮框上方，没有直接掉落，而是在篮框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穿过、落地。
进了。
漂亮的一球。
一起打球的几人都知道林南星不会打篮球，球一进便夸奖起来：
“666。”
“可以的可以的。”
“我怀疑你说不会打是在骗我们。”
“这不挺好的么，以后一起打啊。”
…………
詹明志冲到林南星面前，竖起大拇指：“牛批，小伙子，你有打篮球的天赋。”
林南星笑了笑：“主要是教练教的好。”
“什么教练？”詹明志愣了下，他出去找人这会儿功夫，林小少爷都请私教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林南星指了指一旁的霍德尔，夸道：“都亏霍教练教的好。”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詹明志恍然大悟：“爱称啊。”
林南星：？？？
詹明志挤眉弄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
林南星：……你知道什么了就知道！
“继续继续，发球发球。”
剩下的十几分钟，林南星又被霍德尔喂了好几颗球，虽然只投进了一次，但对于他这个篮球小白来说，已经是巅峰了。
下课铃声响起，半场结束，他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篮球还是挺好玩的，就是累了点。
“改天再一起打。”
“ojbk，明儿叫你。”
众人肩撞肩，胳膊碰胳膊的道别。
林南星也不例外，和其他几个同学撞了撞拳头。
霍德尔捏着矿泉水瓶，看着他和别人道别。
下一秒，他走上前，把水递给林南星：
“哝。”
林南星渴得厉害，没有拒绝。
他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头顶便多了一只大手。
霍德尔抿着唇，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发丝，浅色细软的发丝穿过指缝，搔起一阵痒意。
比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好。
霍德尔嘴角微微扬起，故作正经的夸道：“打的不错。”
林南星怔了怔，微凉清香的气息因为霍德尔的动作，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并不讨厌霍德尔的动作，也不讨厌霍德尔的气息。
恰恰相反，他心里不仅多了丝欣然，还很安心。
过了片刻，林南星才回道：“教练教的也不错。”
他喝了半瓶常温的矿泉水，身体的渴意不减反增，同时涌起了一股热意、燥意，体内的血液仿佛变成了岩浆热流，烧得他浑身上下都难受。
林南星呼出一口气，对霍德尔说：“热死了，我先回寝室了。”
回到寝室，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眼前都有些发白，连忙吃了医院配的药，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南星不热了，就是很累，手脚仿佛都灌了铅似的，眼睛也睁不开了，没有看到沙发上的霍德尔。
“怎么了？”
林南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艰难地睁开眼睛，声音都有些哑了：“太累了，我去睡午觉了。”
随着他的走近，霍德尔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甜香，有着阳光的暖意，还夹杂着药香。
是小麻烦精的香味，只不过浓郁了好几倍。
霍德尔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林南星面前，近距离打量他的神色：“生病了么？”
“没有……”林南星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打球好累，太久没有运动了。”
每个人的血液都是不同的，血液的气息却是稳定的，是血族分辨人类的依据之一。
一般来说，只有大病大灾，才会引起人类血液的变化。
所以霍德尔很担心，他盯了了好一会儿，分辨了很久。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能分辨出，林南星的身体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不是坏的。
林南星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去上课的时候帮我请个假，我下午估计起不来。”
说完，他已经困得不行了，不再和霍德尔多说，直奔卧室。
卧室门关上后，霍德尔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简至轩：
“给小——我同桌请个假。”
“好的，”简至轩应了一声，顺嘴问了句，“你来上课的吧？”
毕竟说了要好好表现。
霍德尔冷淡地吐出四个字：“不来，翘课。”
唯一的观众都不在，他还演什么戏。
* * *
林南星这个午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得神清气爽，只有后颈隐隐作痛。
他打了个电话询问陈医生，确定这是分化前期的正常情况后，便放心地去教室上课了。
教室里同学们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我高二的妹妹说他们已经在准备元旦节目了。”
“卧槽，元旦要到了？”
“啊啊啊好期待今年的元旦晚会啊。”
“我也好期待，不想读书，不想上课。”
“不好意思，只期待元旦假期。”
…………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就是元旦了。
林南星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今天才十二月中旬，离元旦还早。
王正信走进教室，听见大家的谈论声，没有恼，笑道：“今天才几号？你们就开始考虑元旦的事情了？”
“老师，眼睛一睁一闭就到元旦了。”有人调侃道。
王正信瞥了他一眼：“眼睛一睁一闭还高考了呢，你们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行不行？”
“今年元旦晚会和你们没关系，高三组不用准备表演节目，你们只要看就行了，节目是高一高二负责的。”
这话一出，教室接连不断地响起叹气声，不用准备表演节目，意味着少了个正大光明的不用学习的理由。
林南星没有体验过学校的元旦晚会，正想问简至轩具体的安排，书包里的手机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叮——”
这会儿教室嘈杂，王正信没有听见。
林南星连忙把手机调成静音，下一秒，收到了数条消息。
全是温玚的。
【玚玚：你睡醒没有？】
【玚玚：你是小猪猪吗？要睡这么久？】
【玚玚：狗东西，这是什么？给我解释一下。[链接][链接]】
【温玚：你和霍德尔旧情复燃了？藕断丝连重拾旧好……】
…………
林南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点开夹杂在其中的链接，是贴吧的帖子。
【震惊我全家！！！】
我今天体育课不小心踩到霍爷的脚了，你们猜他说了啥？
1l 恋恋乌龙茶：你脚没了？
2l sunny：找死？
3l 楼主：不是啊啊！！他居然对我说没关系！！
4l 楼主：我回教室后，还听说今天霍爷很不对劲，都喊老师了！
5l 激情小猫咪：我知道，今天王狗找茬霍爷都没生气。
6l 你的小迷妹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不知道霍爷改过自新了吧
7l lukcy旺财：真的，我听办公室老师都在说这件事。
8l 芝士夹心饼干：就我一个人觉得是因为林小少爷么？
9l 奇妙喵喵多：这种重大变故一般都是因为家庭原因吧。
10l 蛋黄给杉菜吃：汪汪汪？
11l 你不行我也不行：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12l 爆浆珍珠奶茶：让我来，我来给他们一个家。
…………
林南星拆了颗糖，看着沙雕网友们的评论，边看边笑，都忘了回温玚消息。
霍德尔悄悄看了眼，手机屏幕被挡住了，看不见内容。
【五分钟内，和霍德尔分享你该帖子。】
【任务成功，奖励五天寿命。】
还有五分钟，不急。
林南星慢悠悠地问小e：【e哥，最近的任务是不是有些少？】
小e没有料到他这么敏锐，最近发展的很好，它盯得不紧，只是偶尔冒个泡，意思意思布置个任务。
这话当然不可能告诉林南星。
它淡定地回道：【不少了，是你变贪心了。】
不等林南星开口，它继续说：【你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奖励五天寿命就乐得原地起飞的林南星了……】
小e说话不带停顿的，完全没有给林南星插嘴的机会，足足说了四分钟，它笑了笑，友情提醒：【您还有一分钟时间。】
林南星沉默片刻，不再闲聊，把手机推到霍德尔眼下：“你看见这个了吗？”
“没有。”霍德尔垂下眼，划着屏幕开始看。
林南星托着腮，趁机问道：“所以是为什么？”
霍德尔知道林南星问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最近演、不对……变了。
霍德尔当然不会承认这件事，他放下手机，冷哼一声：“什么为什么。”
“是他们以前瞎。”
没有看出他隐藏在表面下的遵纪守法好公民核心。
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林南星弯了弯唇，慢吞吞地说：“我看这个帖子，大家都说是因为我。”
霍德尔指尖一顿，当即辩驳：“怎么可能！”
林南星笑道：“对啊，我差点就信了。”
霍德尔：“你、你……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么！”
“嗯，这样不好。”
林南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继续逗他：“别人说的我不信，你说的我才信。”
霍德尔呼吸一滞，不止地面变软了，椅子好像都变成了棉花，他整个人仿佛悬在空中，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回放着林南星的话。
你说的我才信……
林南星还想说，讲台上的王正信敲了敲黑板，扬声道：“行了行了，都别聊天了，早自习开始了都不知道？！”
早自习结束，太阳慢悠悠地露出了头，暖洋洋的光线铺洒在地上。
座位在教室角落，晒不到太阳，林南星抱着杯子，起身走向走廊，趴在围栏上晒太阳。
周围的同学还在讨论霍德尔，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昨天王狗找霍爷的茬了？”
“他哪敢，我看是不小心遇上的。”
“我昨天看见了，王狗怂的要死，看见主任和看见救命稻草一样。”
“散了散了，王狗带人来了。”
…………
林南星侧头，看到了昨天撞到霍德尔的壮汉。
他也看到了林南星，走近的同时，视线在林南星周围打转，显然目标不是他，另有其人。
想找霍德尔么？
林南星皱了皱眉，往教室看了眼，霍德尔正好出来，走到他身旁，一起晒太阳。
他轻轻碰了下霍德尔的胳膊，示意他往后侧看。
霍德尔回头，看到一张坑坑洼洼的脸。
丑。
不认识。
他看向林南星，臭着脸道：“他喜欢你？”
想来告白
林南星：…………
“他是昨天那个，撞到你的alpha。”
霍德尔又看了眼，有点印象，淡淡地哦了一声。
见霍德尔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王狗又气又怂。
他是看了贴吧的帖子，才决定过来的。
他不管霍德尔变成好学生的原因是什么。
反正霍德尔现在不敢随便动手打人，赢家就是他。
王狗当然也没胆子直接动手，这样理亏的是他。
他走到霍德尔身后，掏出打火机和烟，冲着霍德尔吐烟圈。
林南星对二手烟很敏锐，第一时间转身看王狗，表情不太好：“同学，学校不允许学生抽烟。”
他一开口，霍德尔也转身，冷声道：“同学，吸烟有害健康。”
烟如果影响不了健康，他可以手动影响一下。
王狗有些怂了，瑟缩了一下，还是继续抽烟、吐烟圈。
给自己打了会儿气，他扬声道：“老子的健康挨着你什么事了？”
霍德尔眉心微蹙，眸子沉了下去。
神情和昨天一模一样，王狗这下确定了，霍德尔生气也不敢随便动手，不然他昨天早挨揍了。
想着，他的底气足了起来，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腾腾地飘起，刺鼻的烟味充斥着口鼻，林南星屏着呼吸，想要离开，霍德尔比他更快，往前迈了一步。
王狗往后退了一步，指间的烟都差点掉了。
林南星也有点担心霍德尔动手，不是怕他打人，是怕他打人没轻没重。
他连忙抬手，扯了扯霍德尔的衣袖：“同桌，我们回教室吧。”
“不回。”
霍德尔说完，方向一转，径直走向走廊尽头。
不是要打人？
林南星愣了下，跟上去小声问道：“你打算干嘛？”
霍德尔抬头挺胸，神色严肃，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告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