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位？”他突然微微侧过脸，睨着谢止兰：“可是今天本殿还就是想要她。”
谢止兰气急，暗道这纪嘉戚真是不干人事！
念着他还掌握着自己和春娘的生杀大权，她深吸一口气，还是陪着笑脸好言劝道：“殿下宠爱春娘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您想召幸春娘夫人倒是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虽说殿下常年习武身子骨自是不弱，但过了病气总归是不好的，殿下要不…”她打量着纪嘉戚的脸色，极其试探道：“要不还是换一位夫人罢。”
这番话说完，她甚至不敢看纪嘉戚的脸，只好默默低下头等待最后的宣判。
纪嘉戚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谢止兰脖子都酸了，才听见头顶他的声音：“好啊，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不过今晚上得换你来？”
声音带着冰冷渗人的笑意。
谢止兰打了个寒颤，忽的通体失温。
“殿下！”是陆锦灵的惊叫声。
她冲到纪嘉戚面前，怒瞪着他：“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谢止兰是您的门客，而且人家姑娘尚未婚配，这么说话恐怕不太合适吧。”
姜娘也跟着搭腔：“陆小姐说的不错，殿下，谢姑娘还未婚配，这样说，坏了姑娘家家名声。”
她虽然没有陆锦灵那么好心护着谢止兰，但也怕五殿下来真的，他若真的要了谢止兰，那还不和自己抢殿下，她可不想和这么一位共侍一夫。
谢止兰滞在原地，眼神呆滞，牙齿却在打颤，几乎要石化在原地。
春娘看出异样，轻步走到谢止兰身边，拽拽她的衣袖：“姑娘…姑娘…”
纪嘉戚并不看身前怒目圆瞪的陆锦灵，目光越过她看向谢止兰，微微笑道：“谁说我玩笑了，不想让春娘陪本殿，至少得付出点代价吧。”
“你…”陆锦灵指着他，嘴唇颤抖着，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娘试探着摸摸谢止兰的手，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双手几乎是死人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冰的吓人，似乎血液被冰封在冻硬的血管中，冰霜一片。
她转过头跪在地上，眼泪汪汪，不住磕头：“殿下，您放过姑娘吧，妾今晚上侍奉您，您若是让妾服侍您，那妾愿意！”
“我答应！”
春娘一愣，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炸开，转过身，一行眼泪刷的砸在地面上：“姑娘…”
谢止兰像是才回魂一般，冷冷看着纪嘉戚：“不是换春娘吗？殿下，我换。”
纪嘉戚这时反而冷下脸：“你们以为本殿是什么，玩意儿吗？！轮得到你们挑三拣四？谢止兰，刚才本殿给你时间了，你却迟疑，现在这般，你没机会了！”
他一把抓住春娘肩部的衣服把人拉起来，转身就走：“今晚就你了！谁来都不行。”
可怜的春娘被他像一只小鸡似的拎起来，脚下踉踉跄跄，男人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反而步子越迈越大，春娘几乎被他拖着走。
谢止兰心里酸涩的几乎要涨开，可是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极目而望他们二人拉拉扯扯远去的方向，她心里突然生出许多悲凉和绝望。
她低下头，只笑了一声便冷着脸，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
陆锦灵跑到她面前噼头盖脸：“谢止兰你在干什么？你和那个春娘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非要春娘，你为什么要拦着他！”
谢止兰绕过她往府里走去：“我现在很累，我一定会向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腿有伤，一迈步，身体重量死死压在那条伤腿上。
她惊呼一声，身子一歪就跪倒在地，痛的直抽凉气。
“怎么样了？！”陆锦灵跑过来扶她。
她却赖在地上不起来，像一滩烂泥一样，刚拉起来一点就瘫下去。
几位侧妃看热闹似的撇过来一眼：“日头还挺大，咱们就先回去了，谢姑娘你可得好生保重啊。”
陆锦灵累的满身的汗，半天却把人拉不起来，她也恼了：“我说，你发什么神经，能不能使点劲，我很累的好吗？”
谢止兰澹澹看她一眼，倏地大笑起来，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直捂住肚子叫哎幼，双拳抢地也没停下来。
“谢止兰你…”陆锦灵被她吓傻了，一时之间没有来了动作。
谢止兰却指着她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说，哈哈，你还真是天真哈哈哈…纪嘉戚这种人都能喜欢，什么眼光哈哈…”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中邪了？”陆锦灵蹲下来探她额头的温度。
她却蓦地止住了笑，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冷冷道：“今天的事，我谢谢你。”
“你这是…”
话没说完，她又惊声尖叫起来：“快…快来人，谢姑娘晕死过去了！”
华灯初上，作为首都的东平，此时正是歌舞升平，车水马龙的时刻。
五皇子府邸却一片昏黑，死一般的沉寂。
一阵秋风起，春娘打了个冷颤，拽了拽身上的披风。
后面的小丫鬟不停催促：“夫人再快些罢，殿下最不喜等人，去晚了一定惹得他勃然大怒。”
这般催着，嘴上还抱怨不止：“要不是夫人今天哭了一天，哭肿了眼，刚才上妆时用热鸡蛋揉了两个时辰，耽误了事儿，现在怕是早早就到殿下的寝室了。”
春娘不搭话，只是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把身上的披风敞开了些，想这萧瑟的秋风将自己身上浓厚的药味吹散些许。
到了纪嘉戚寝室门口，外面的侍卫却冷冷拦道：“殿下正在书房和下面的一众门客议事，尚未回来，殿下吩咐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放进去。”
春娘听到这话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澹澹点头：“那既然是这样，我就站在这里，等殿下回来。”
她神色澹澹，远没有第一次那般瑟缩窘迫，倒是十分冷静。
今天她是为了谢止兰来的，自己是她的丫鬟，她却能为了自己委身纪嘉戚，那么，自己这个残花败柳之身，还有什么不能为姑娘做的呢？
左右不是第一次了。
这般想着，外室一声铜锣响声，拦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微微颔首：“夫人慢等，我该换职了。”
春娘澹澹的：“有劳您。”
等另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时，春娘愣了。
他身上的味道自己绝对不会闻错，是晚秋时节山上邱楼木采摘下来制成的洗衣的草木香味，她曾经在他宽阔的后背后，偷偷闻过无数次。
拿剑的手骨节分明，不如纪嘉戚那么白净，有些粗糙，上面满是刀伤，握着青云剑的手青筋暴起，不知用了多大的气力。
她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想了又想，念了又念，这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来人的脸，声音发颤：“薛侍卫，是你当值啊？”
薛序身体站的笔直，垂眸看向春娘，眸光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如水：“没错，春娘…夫人。”
春娘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声：“这样啊。”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还能说什么呢？她苦笑一声，如今这般，早已物是人非了。
这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她的面前就是他宽阔的胸膛，是她无数次想靠在上面的地方，而她，也确实有一次试探依偎靠在上面。
薛序没有推开她。
如今自己不过距离他一拳头远，却像是隔了千里万里，自己再也没有靠近他的理由和机会。
书房这边，炉烟鸟鸟，又忽的消散，室内灯光昏黄一片。
门客们各个脸带倦色，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传递信号。
“殿下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里不是早早地就散了吗？今天怎么议事时间如此之长。”
“不知道哇，今日安排的，几乎都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纪嘉戚澹澹歪在首位檀香楠木椅子上，身下垫子由一整个白额吊睛虎的虎皮铺就，在这样一个降温的夜晚，惬意极了。
他澹澹向下扫视一眼，语气随意：“我说，每年冬汛期，就会有大量难民涌入临省临县，用储备粮，花储备银，长此以往，自己发展不起来，倒是还连累别人，诸位倒说说，怎么解决。”
下面一位门客和另一位交换眼神：“这不是工部的事吗？殿下怎么管起来了？”
那一位皱起的眉头似乎能夹死苍蝇：“我也不知道啊，殿下既然问了，咱们回答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啥。”
他一拱手，出列道：“殿下，我以为…”
“殿下…”话没说完，一位黑衣暗卫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凑在纪嘉戚耳边耳语几句。
只见他微微摆手，那侍卫便一个闪身没了踪影，他站起来笑道：“时间差不多了。”
“呃…”那位大着胆子问：“殿下，什么差不多了？”
他朝侍女招招手，侍女立刻把披风披到他的肩头，他笑道：“时间不早了，各位今儿便散了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议。”
“本殿这便是要回寝宫了，今儿请了一位角儿，名角儿，倒是能看一出十分精彩的好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