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猛在大家的惊讶中，站了几次才站起来，好像受伤不轻，在这种情况下，张丽在脸上才有了心疼地表情。张丽搓着手，好像真的后悔了。
小猛没有再说什么，在他淤血浮肿的脸上，我看不出表情。
小猛轻轻地转身，看着周围的一切。偶尔地会攥紧拳头，这期间，我只做好了一件事，手里一直抓着一把铁锨，只要他敢对张丽有任何威胁，我会朝死里打他的。
他也看出来了，他只是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自始至终，我都在扮演着一个似有若无的看客，也有人拽着我，或者直接推着我，让我或阻止或参与某种行动，但我一直就站在了张丽的身后，一切都是围绕着张丽转的，一切都是为了张丽的安全。
张岩想搀扶着小猛，小猛先是感动地看了一下张岩，然后，就尽可能地甩开了张岩，其实，大家都清楚，小猛在证明自己被打的不狠。
小猛自己走到院子的水井处，用电机抽水，然后，在水盆里洗脸了。在洗的过程中，他咳嗽着，每吐一口痰，或是大口的鲜血，或是凝结成的血块，也有含着血丝的痰；再就是擤鼻涕的时候，既有滴答滴答的鲜血，也有血块，以及夹杂着血丝的鼻涕。
看到这种情况，他自己直接用水盆，把血迹冲刷了；再接上一盆水，又开始洗着自己，很快脸上的血迹，化作了一盆从淡到浓的红水了，他把水倒掉，再接一盆，······如此重复着，直到最后，水盆里的水全是干净水了，他才抬起头来。
他慢慢地挪动着走到堂屋里，拿出了一瓶洗发水，直接在抽水的电机旁，开始冲洗自己的头发了，通过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的头皮一定有破的地方。他的头发先是泥水，再是血红的水，此后，才是冒着白沫的水了，直到最后都是清水，他轻轻地接过张岩递过来的毛巾，轻轻地擦着每一块头皮。
擦了以后，再在水盆里洗着毛巾，水的颜色也经历了有淡红到浓红再到淡红，再到清水的变化过程。
在小猛收拾的过程中，院子里只有狗的哼唧声音，其他围观的人，甚至连哭闹的小孩，都噤声了，大家听着小猛弄出的水声中，跟随着水的颜色变化，而变化着自己的表情和心情。
在头脸弄好后，小猛在院子里找了破毛巾，开始扑打自己身上的泥土，张岩也轻轻地拍打着，很快一个干净整洁的小猛，又开始帅气起来了，除了脸上、手上的伤以外，其他的看不出什么来了。
他忍着痛苦，蹲下来，去擦自己的皮鞋，再努力地站起来，看着周围好奇的人，苦笑了一下，然后进屋了，拿着所谓的“公文包”出了堂屋。
张岩就站在堂屋的门口，迎着他，还想搀扶他，他双手扶着张岩的肩膀，看着好像抽泣了，很是动容，此时的安静，很是适合这种心绪氛围，小猛擦了一下眼泪，但就在大家也跟着感动的时候，小猛却在大家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跪在了张岩的脚下，在张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磕了一个头爬起来了。
张岩哭了，扭头看着走向院子的小猛了。
小猛走到我的跟前，给我跪下了，我没有动，心里有些感动，但忍着呢，他给我磕了三个头，尽管我们是同学，是亲戚，是兄弟，但我觉得这是他欠我的。
小猛走到张丽的跟前，先是拥抱了一下张丽，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这是他们兄妹情谊地真正体现时刻，然后，他跪在了张丽的脚下，先是趴在张丽的脚上哭了，然后，磕了三个头，张丽只是流着泪，把脸扭向了一边。
然后，小猛每看见一个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是独立站着的，他都会跪下磕一个头。
从他走出院子的一刻，无论是本村的，还是路过的陌生人，他都会跪下磕一个头，从出院子到出村，他不知道磕了多少头，就那样颤颤巍巍地，走走停停地了消失了村村通的路上了。
院子里，留下了，蹲在堂屋门口抽泣的张岩，还有用双手抱着头抽泣的张丽，我只是忍着眼泪，站在张丽的身边，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拍怕张丽的肩膀，或拍拍我的肩膀，真正地散了，都各自回家了。
突然，张岩像疯了一样地，捶打着墙，很快，他的手就出血了，我急忙抱住了他，他趴在我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我再忍不住了，任凭眼泪流下来了。
我们的心理都承受到了极限，在这样的结局下，大家都不知道如何结局了，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安顿好了张岩，安抚了一下张丽，开始收拾院子和屋子了，把狗吃剩的菜，打扫了一下，把小猛打开的抽水电机关上，院子里只剩下了死寂。
二影嫂送来一些水果，放在院子里的小桌上，也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其实，我们都饿了，没有吃饭，也都累了，这时候，才真正地发现自己的疲惫。
我拿了一个给张岩，他没有要，只是低着头向我摆摆手；我拿了一个给张丽，一开始她也没有要，我硬是塞进了她的手机，她开始慢慢地吃起来了。
张岩的手机响了，“喂，我爸刚才来了，被我姑姑打走了！”张岩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们都知道是素素打来的，在这样的时刻，或许村里和她有联系的人告诉她的，或许是她的牵挂让她在遥远的地方有感应，但我相信，村里一定有关系好的人，已经把一切都详细地告诉她了。
素素的电话，更多的关心事情的结局，到底是对儿子有好处，还是对儿子有坏处，其实，他对小猛早就死心了，可能真的在小猛死的时候，她会哭，但那种夫妻的情感，早就消失殆尽了。
我的手机也响了，是小猛打来的，“千万给老爷子看看，别有啥事儿！”电话那头抽泣和心疼地说。我没有等他继续说，就挂断了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