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淮中后，红叶追寻泽玉师兄，不久传来投入灵药门的消息。
可怜绿衣像是人间蒸发似的，十七秘密潜入月氏国寻找，却如同大海捞针。
“择良木而栖而已。”
泽玉淡淡说着。
顾长兮心里清楚，月氏国并非良木，而师兄并非良人。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旁敲侧击打探着绿衣，也不敢直接言明，怕打草惊蛇。
只要绿衣还没有落在他们手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师兄，收手吧!”顾长兮切入正题，叹道：“用这种阴毒伎俩，就算得了梁国城池又能如何？”
“史书会将你记载，你会成为被千古唾骂的罪人！”
他如今已是月氏国的大王子，前呼后拥，权势集于一身，难道还不够么！
“如果师妹是来说这些的，那我们还是没有必要再谈下去的。”泽玉冷了脸色。
他无法理解，“你竟会和梁国皇室牵扯瓜葛，成为安愿公主，来做说客。”
“我是为万千百姓来做说客，从不是为了什么梁国。”
顾长兮对这些身外俗物，向来看得很淡，可能是因为没有什么野心的缘故吧。
“师兄无论身世如何，你自幼体弱多病，入天外谷调养，痊愈后拜师父为师，发誓此生做一名悬壶救世的医者，二十年药理熏陶。”
“难道你都忘本心了么？”
她字字句句戳进泽玉心坎里。
他曾也是医者，救治无数病人，如今却要拿起穿肠毒药，杀无数百姓。
顾长兮怎么都无法接受，温润如玉的师兄，会变成现在这样。
“师妹不是我，又怎知真的我本心？”
泽玉抬起茶盏，掩盖失态。”
“看在同门师谊的份上，我劝师妹一句，赶紧离开梁国不要多管闲事，回天外谷吧。”
顾长兮也强硬的表明了自己态度。
“你若引出牵机毒祸乱人间，我拼了一条命，也不会让你如愿！”
泽玉攥紧拳头，温润面孔破裂，他怒道：“谁都不能阻止我！小心引火上身！”
顾长兮冷冷笑了一声，在她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你这么有底气，无非是与百里清灵在背后相助。”她瞥了一眼里面内室，凛气逼人。
“师姐，多年不见，就不打算出来叙叙旧么？”
泽玉眉心一跳。
内室传出声响，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是副陌生面孔，男人装扮。
可在庆云殿，作为使团使者宣读议和书时，顾长兮第一眼就认出了是师姐。
梁国人口中的妖妃，百里清灵！
“天下易容，都瞒不过兮师妹的眼睛，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呢。”
百里清灵坐在泽玉身边，笑容不达眼底。
“听说，你现在是安愿公主？”她讥讽笑了笑，上下打量师妹一眼，“那个狗皇帝，竟没把你收入后宫，啧啧。”
顾长兮闻言，面色微微一红。
想起，当年师姐就是因为给梁皇看诊，被强行要了身子，后来成了别人口中的……妖妃。
她试图劝着，仍是不死心的开口，“梁皇对不起师姐，可梁国百姓是无辜的啊。”
百里清灵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梁皇最在意什么，我就要彻底毁掉！”
权势从不逐求，杀人不如诛心，她要梁国的江山子民们，一同陪葬！
顾长兮震惊的看着百里清灵，不可置信，“在梁宫那些年，师姐究竟经历了什么？”
将一个温婉可人的她，逼成现在这幅模样，宛若……疯妇。
“呵！”她直勾勾看着顾长兮，眸中浸满癫狂的血色，“不妨回去告诉那个狗皇帝，我！百里清灵，回来了！”
猩红唇瓣一张一合，透出刺骨恨意。
泽玉低低咳嗽了两声，说，“好了。”
相比百里清灵而言，他倒是理智许多。
“我们计划，现在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兮师妹向来聪明，还有什么是能瞒得住她的？”
百里清灵将身子后仰，蜷在宽大长椅中，无意间衣袖上翻，露出遍布疤痕的手，十分可怖。
挑衅的开口，“安愿公主现在投靠大王子，也为时不晚。”
顾长兮欺身上前，猛地抓住她的手。
她一时不备，面容闪过惊慌，挣扎着往后缩。
“你怎么伤成这样，梁皇对你用过刑？”顾长兮言语中透出心疼。
百里清灵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抬起另一只手，将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顾长兮瞳孔紧缩，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面具之下，是张肉皮黏连在一起的脸，几乎看不到五官的轮廓，纵横交错着长长疤痕，深浅各一。
可见，当年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没有吓到安愿公主吧。”百里清灵咯咯笑出声，面部肌肉牵扯嘴角，如同厉鬼。
“我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梁国子民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哈哈哈！”
顾长兮将所有劝百里清灵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她淡忘仇恨。
“师姐状态是不是有些不对？”
顾长兮担忧的看向泽玉。
他叹口气，抽出银针扎在昏穴上，百里清灵软了身子，往地上倒去，他眼疾手快的拦腰抱住，将人皮面具仔细贴了回去。
对门外候着的侍女说道：“将小夫人扶下去。”
侍女将昏迷的百里清灵搀扶住，送回了房间。
顾长兮问，“你纳了她？”
没有记错的话，小夫人这词在月氏国中，是侧室的意思。
泽玉点头，“嗯。”
“她在死牢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是我想办法救她出来。”
“若是我晚去两天，大抵就要被做成人彘了”
闻言，顾长兮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师姐在宫中的那段过往，到底出了什么事，酿成悲剧，本来梁皇是极宠她的。
一念天堂，一朝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