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一整天，情绪低落。她把摊子上的事交给了尼娃，尼娃在这几百平的摊位上，来回折腾跑动，哪里有顾客她就跟到哪里，连上个卫生间都憋着。
吴姗坐在沙发上，旁边的手机里播放着娜塔莎的吉语录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没有心思去学。
昨天受了一肚子窝火气，本想等刘鑫回家倒倒苦水。她躺在床上，盼星星，盼月亮，煎熬着把人盼回来了。可刘鑫对她爱搭不理，埋着头盯着手机，看得那么专心致志。她还能怎么着？
今天早上等她醒来，刘鑫早已人去楼空。你说，夫妻俩弄得一晚上，一句话都没有，她吴姗的情绪能好到哪里去。
她想找娜塔莎去说说话，结果跑过去，娜塔莎和张明春俩人柔情蜜意，在相互考查驾校考试科一的题目。他们只是瞥了她一眼，连句话都没问，就好像她一过路人似的，俩人嬉笑着一问一答。
吴姗受到从未有过的冷落，她知趣地回到自己摊位。她感到沮丧、郁闷、压抑。她的情绪一时间，彷佛整个人落入冰窟窿，冰冷至极点。
身边的电话一个劲儿不停响着，她只是漠然视之，就是懒得去接。
还是尼娃走过来，用仅有的几句汉语叫了她一声。
“姐，电话。”吴姗抬头木然看着尼娃，拿起了手机。
“喂……”
“姗儿，我是妈。”
“妈。”
吴姗没有想到妈从千里之外打来电话，她一阵紧张，坐直身子。
“你怀孕了，怎么不跟妈说一声，几个月了？”
“哪个说的？”
“刘鑫上次回来说的。”
吴姗脑呆嗡嗡直响，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跟妈说。说没有，那不是打刘鑫的脸，告诉妈刘鑫在撒慌；要是说有，让妈高兴高兴，那接下来的事，恐怕是她难以预料的。
“姗儿，你怎么啦？”
“妈，我没事，我听着呢。”
“刘鑫呢？”
“忙着呢。”
“你早点回来，妈来照顾你。你们商量一下，啊。”
“哦……”
吴姗能说什么呢。她妈当真了。她和刘鑫结婚近两年了，怀孕是很正常的事。那刘鑫干吗跟她妈扯了这么一个慌呢？问题来了吧。她妈已开始催促了，催她回国去。要真是怀孕了，回到妈的身边，妈的照顾肯定是最贴心的了。
可这没影的事，跟妈实话了吧。那不是伤妈的心吗，有什么办法来跟妈解释清楚呢？
“妈，我跟刘鑫商量好，再告诉您。”
“抓紧点，你们不要拖的时间太长。”
“好，爸还好吧？”
“还那样，这不用你操心。”
“好，那先这样，我挂了。”
吴姗本来心情不爽，现在又遇到如此窘境，心情愈发沉重。
她跟尼娃打了声招呼，连晚饭都没吃，就早早回家去了。
她推开小院落的大门，空荡荡的，显得那么寂寥、落寞。
她把提包往沙发上一扔，直直地合衣倒在床上。以前刘鑫这样做，她是绝不允许的。她不是有洁癖，但她对床上的卫生，向来是特别讲究的。轮到她自己了，也有不管不顾的时候。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等待刘鑫的回来。
怎么她怀孕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刘鑫却知道，奇了怪了。
难道不是他不想要孩子的了吗？什么生活还没稳定下来，什么壮志未酬，这些骗人的鬼话，也只有我吴姗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才信。
刘鑫竟然跟她妈撒这么一个弥天大谎，他有何居心？
刘鑫今天顺利地接下他厂里的第一单业务，心中的满满的幸福感，难以言状。回家时，他依然神采飞扬。
“老婆，我的第一单顺利搞掂。”
刘鑫人未入门，声音已传进屋里。
吴姗面无表情，两眼冷冷地盯着他。
刘鑫满脸喜色霎时消退，心里咯噔一下。他害怕吴姗的这双冷得人心里发凉的眼睛，甚至让人瘆得慌。
“怎么啦？”
“我怀孕了。”
吴姗声音低得就像蚊子在耳边嗡嗡。
“啊？真的？”
“你说是蒸（真）的还是煮的？”
刘鑫依旧不明就里。
吴姗依旧冷眼冷语。
“我妈叫我回去生孩子。”
刘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呀，他呵呵一乐。
“老婆，这事啊。当时，我去看你爸妈，跟他们送一点钱。你妈问我，怎么你没有跟我一起回来，我就随口一说，还不是想讨你爸妈喜欢。”
吴姗口气柔和些，虽然还在嗔怪。
“那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
“一回来，李小萍的事，厂子里的事，搞得我焦头乱额，哪有功夫跟你说这些，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打电话跟我妈去说。”
刘鑫犹豫片刻，呵呵笑了。
“老婆，要不，我们跟你妈来个弄假成真。你看，怎么样？”
“你不要事业啦？你不是说壮志未酬，坚决不要小孩的吗？”
“我现在事业已有起色了，我们何不来一个创业、创造小生命同步呢。”
刘鑫为自己的妙招而雀跃，双臂张开，一路飞翔。
“老婆，比翼双飞。”
吴昊满脸娇羞，心情渐渐舒朗起来。
“老公，你确定真的要小孩？”
“这种事，能有假吗？”
刘鑫知道，上次回去，虽然他爸妈没有问起这件事。但他心里清楚，爸妈年岁越来越大，他们怎么会不想有个孙儿在身边呢，乐享天伦之乐呢。
再者说，他去看望吴姗爸妈，吴姗妈听到说，吴姗怀孕了，那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欣喜、幸福感，溢于言表。
刘鑫悄悄坐在她边上，手就搂住了她腰……
为创造小生命，他们如胶如漆。
努力！
再努力！
汗流，汗流浃背。
气喘，气喘吁吁。
刘鑫跟吴姗说，明天他要搬到厂里去住，就一个月，第一单业务完成了，春暖花也开了，他就回来了。
吴姗依偎在他怀里，说她一个人住这里会害怕。
刘鑫就劝她，你跟张明春，还有娜塔莎一起玩去。
吴姗不愿当电灯泡。
刘鑫笑着说，电灯泡有什么不好，自己发光，还可照亮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