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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握着瓷片的手有些汗湿,她望着隋炀帝疯狂大笑的模样,心头越发没底,只得不断规劝,又一面不住担忧,难道他当真会罔顾自己用性命相胁,也要立箫氏么。

她正欲再言,却见皇上停止了笑声,散漫地拂了拂袖道:“是,母后说的极好,朕是皇帝当顾全大局,若是保不了箫儿,给她皇后之位恐也会害了她。可您这一出苦肉计用的也甚是妙,朕若是还不遂了母后心意娶那吴家女子,恐怕明日这紫禁城的上上下下都要说朕色令智昏,迷恋妖妃,逼死生母。也罢也罢,朕不立箫儿为后便是。”

太后的心思被识破,有些腼意,不愿皇上恼了自己,故作为难地叹声道:“母后也是为了你好。”

“好与不好朕自会分辨。”

皇上望着太后,片刻之后便大步踏出了永寿宫,除了漠然与冰冷,再无其他感情。

“广儿......”

太后在后头轻唤,可皇上的脚步连停留半分的意思也没有。她忽然有些心慌地意识到,自己与皇上的母子之情,这辈子也难修复了。

......

箫夫人与皇上初次见面时,两人还是个孩童,只有七岁,那时的杨广手无缚鸡之力,却因天资聪慧被生母忌惮,一直以来都是以立嫡立长,但杨广的聪明才智却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长兄,长兄忌惮,挑唆母亲与杨广的关系,被父亲软禁在宫外的围院,箫儿见他独自一人甚为可怜,便常常来陪伴他,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杨广恪守本分,一直静静的待在此处,以为这样便不会再有人加害于他,只是适逢兄长杨用被册封太子加冠寿诞,宫里来了人不由分说地要给杨广套上贺衫,逼他进宫贺寿。

年幼的杨广尚已知晓人心之恶,他奋力抗争,甚至将贺衫丢弃在地,恶言道:“尔等刍狗,焉能以下犯上?”

可是宫里头的人早也趋炎附势惯了,谁又会在意一个失了宠的皇子的威呵,他们嬉笑着道:“殿下已失了宠,有何不可犯,如今新太子寿诞,您若是不巴巴地穿上贺衫前去祝贺,恐怕明日您连咱们这些刍狗之辈也尽不如了。”

赤色的贺衫令杨广厌之至极,他将其扯烂,又遭到那些人抽打......

此时,箫儿正拿着偷偷从膳房偷来的食物给杨广送去,箫儿那时也只有六岁,瞧见眼前这一幕,自是无法护他周全,只能扑向他,将他抱在怀中,以肉躯为他受打......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殿下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么,今日你若是不进宫贺寿,奴才们押着你去也是一样的。”趋炎附势的宫人们一面抽打二人,一面凿凿有词,将自己在宫内的不满与怨怼全都发泄在这个小小少年和护着他的小小宫女身上。

箫儿很快便被他们打得一身伤痕,衣物上血迹斑斑,杨广挣扎着,却被箫儿牢牢护在怀中,不曾受伤。

最后,杨广还是穿上了赤色的贺衫进宫为杨勇贺寿。箫儿犹记得那时杨广轻轻抚着她被抽打的伤口,喑哑道:“箫儿莫怕,我日后定要千百倍叫他们偿还。”

从那之后,皇上就十分厌恶赤色的衣衫,即便是自己的寿辰他也只穿赭色。

后来,杨勇品性失德,残暴不仁,令父皇和文献皇后都很失望,最后决定让杨广来做皇帝,大臣们叩迎他当上太子,他回宫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他当年所言,将当年那些宫人的不逊千百倍地偿还给了他们,可当杨广将那些宫人抽筋扒皮再套上赤衣后,却颤颤巍巍地钻进箫儿的怀中,哑然问道:“箫儿,我是否残忍?”

箫儿没有回答他,只是亲吻着他的额头,柔声安抚:“殿下无需郁结,欺人者诚可欺,您如今已是太子了,今后再也无人胆敢欺您。”

杨广点点头,往她的怀中钻的更深,在杨广心中,两人是既是皑皑宫中相依相偎的亲人,更是唯一真心可伴的爱侣。

皇上叹了叹气,朝着箫夫人的寝殿走去,皇上深知自己母亲的脾性,箫夫人被传了去,定是不可能会有好果子吃的,自己无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皇上自责不已,此时此刻,箫夫人最需要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关怀了......

想到此处,皇上加快步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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