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梁国公府邸内。
儿子梁衡正跪倒在书房门口，手里还端着饭菜。
“爹，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儿子求求您吃点吧。”
他一阵哭诉起来。
自从梁羽被曹弘勒令离开朝堂之后，这几日始终滴水未进。
他本就是个老人，年纪已经大了，府邸上下的人都在劝说他，可是梁羽就是不开门，就是不答话。
要说梁羽因为进了大理寺监牢，因为被曹弘训斥才如此做，根本犯不着。
因为此前许多年，梁羽也被曹震训斥过，他不至于会为此就绝食。
真正让梁羽感到无法忍受的，是最近京城当中传出来的那些风言风语。
他的帝师名头被剥夺后，京城内各种关于他的故事，几乎每天都会换一个版本，换一种花样。
说他是欺世盗名之辈，说他表面看上去是个清官，但实际上却包藏祸心。
总之，各种帽子全都扣在了他的头上，因此陛下才会让他告老还乡。
梁羽这么大年纪，当然扛不住如此风言风语。
而对于儿子梁衡来说，这些传言简直没有任何根据。
自己老爹是什么人，梁衡再清楚不过了，他是文臣当中少有的敢直言不讳的谏臣。
甚至为了向陛下谏言，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
可是现在，却因为外面世俗的流言，将老爹所有的名声全毁了，梁衡心里也感到沉痛。
但沉痛归沉痛，饭不能不吃啊。
“爹，求求您开门，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外面那些流言，爹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儿臣已经进宫汇报给了陛下，陛下说了，一定会彻查此事！”
梁衡再度哭诉了起来。
梁羽作为全家的顶梁柱，若是他真的出了事，那么梁家怕是就会彻底倒塌。
这几日，原本他们是要离开京城的，但梁衡觉得陛下也许只是一时赌气，并非是真心要让自己老爹离开。
所以他才会劝老爹继续多待几日，反正陛下也不可能赶他们走。
但就是这几日时间，导致无数流言传出，说起来，自己倒是得负许多的责任。
不多时，只见门外的其他梁家人也继续力劝起来。
然而依旧是无用，书房内没有任何动静。
梁衡心一狠，准备让人直接把书房门强行撞开，今天必须得让老爹吃上饭才行。
结果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书房门突然被梁羽从里面拉开了。
后者的神情一阵黯然，嘴唇也干裂无比，看上去简直行将就木一般。
“爹！爹！您总算出来了！”
梁衡心中一阵大喜过望。
梁羽有些木然道：“好了，别哭了，去打些热水，老夫要沐浴更衣，饭菜也端进来吧。”
“是！是！”
梁衡赶紧点头，然后回过身，朝旁边的下人们交待起来。
这时，梁羽将梁衡喊进了书房内。
“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爹，我已经二十有二了。”
梁衡如实回应，不知道老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嗯，二十有二了，如今已经娶亲，也有了子女，爹也没有其他可愁的了，爹现在离开也算是能放心的下。”
梁羽以为老爹是在说离开京城的事情，赶紧劝慰起来。
“爹，兴许陛下只是一时赌气，您不必离开京城。”
“我伺候了陛下那么多年，我比你了解他，对了，儿子，爹走了以后，你一定要老老实实，脚踏实地。”
“虽然我们和霍家有些仇怨，但是你记住，以后不要在和霍凡作对了，也不要想着给爹报仇。”
说到这，梁羽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
梁衡一阵皱眉，他不情不愿道：“爹，这霍凡实在是可恨，若不是因为他，咱们梁家岂会落到今日之结局？”
“若是我不找他报仇的话，倒显得我梁家怕了他，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啊？”
“咽不下也得咽！”
梁羽再度训斥一声。
“霍凡不是常人，凭你的本事根本不是他对手，既然如此，不如早做和解，也算是护佑我梁家了。”
“从今日起，你一定要记住爹说的话，以后要照看好整个梁家，万不可因为爹离开，就散了。”
梁羽的神情带着几分落寞，其中黯然神伤，令人止不住动容。
但梁衡此时却有些狐疑起来，一头雾水。
老爹今天属实有点奇怪，平常对自己交待事情从没有那么细致。
而且老爹说的话，总让他有种内心不安的感觉，但又说不清。
难道是因为马上要离京，老爹变得愈发多愁伤感了？
年纪大了，情有可原。
想到此，梁衡也不再狐疑什么，继续道：“爹，您放心吧，就算您不在京城，我也会照看好这一大家的。”
“如果真遇到了什么难处，我会写信和您商量，爹，我没问题的。”
梁羽继续道：“嗯，我梁家子孙虽然不算多，但也有几个，你务必要好好教育他们。”
“从今天起，这梁家的担子，就落在你身上了，我的儿啊，你要好好保重。”
一连交待了好几句，梁衡全都点头答应。
等离开书房之时，他越想越觉得有点奇怪。
晚间，他正准备入睡，想着还是再去看老爹一趟，结果到了书房外面之后，却怎么敲门也敲不开。
一个时辰前还沐浴更衣，吃了饭，结果现在又闭门了，梁衡顿时慌乱了起来！
“快！来人把门撞开！”
招呼几声，仆人们抬脚踹开了房门，等一群人冲进去的时候，只发现梁衡已经倒在了桌案上，嘴里的鲜血流了一地。
梁衡双眼发黑。
“爹...”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下鼻息，随后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僵直在原地！
良久后，才听到肝胆俱裂的悲恸声传出。
“爹！爹！”
....
梁羽莫名其妙死在了府邸内，而原因乃是中毒，饭菜内的毒。
桌案上面，还放着一封信，是梁羽对儿子的交代。
而在信的末尾，还特地交代自己儿子，千万不要在和霍凡作对了，那样对谁都没有好下场。
梁衡依旧是难以置信，跪在老爹身体旁边，泪如泉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