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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出火坑

聂春凤弯下腰,慢慢向盛着早饭的餐盘挪过去,手脚被捆住,只能用嘴拨拉:先喝粥,再吃馒头。勉强喝了几口稀粥,馒头一口没吃,在地上滚来滚去。

正在为吃不到馒头发愁,小丫鬟又来了。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馒头,咕哝道:“我就知道你吃不到嘛,来吧,还是我喂你。”说着摊开手,露出一个大馒头,扳成小块喂到聂春凤嘴里。聂春凤充满感激地吃着,三两下便把馒头咽下肚。

“过一会儿有两个蛮婆(客家人称呼大龄妇女)要来给你梳洗,弄完后小少爷吃过晚饭才来。”丫鬟有意无意说道,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瞟聂春凤。丫鬟又把碗里剩余的稀粥递给聂春凤喝下,收拾好碗筷准备离开。

丫鬟拔腿向外走一瞬间,围裙里面忽然落下一样东西,正好在聂春凤脚边。——那分明是一把剪刀!聂春凤正在惊疑,丫鬟已经飘然而去,不见踪影。聂春凤赶紧伸出右脚把剪刀拨到身后,藏在衣柜下面。

果然如小丫鬟所说,半个时辰后两个蛮婆摇摇摆摆走进新房,摁住聂春凤,三两下剥去衣衫,用热水搽试身子,搽干净后换上大红新娘衣裳,仍旧捆住手脚。接着又梳洗头发,摆弄发型,搽脂抹粉,把一个山里细妹生生打造成面色惨白的女鬼。

两个蛮婆走后天色已晚,宾客盈门,很快就要举行结婚仪式,新人拜堂成亲。聂春凤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仪式结束后再也没有逃走的可能了。聂春凤经过一番观察,确定屋外没人,原先看守的两个家丁被叫到大门口维持秩序,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借助小丫鬟扔下的剪刀,聂春凤先磨断手腕的绳索,又剪断脚上的绳索,脱掉新衣,换上自己衣裳,一头扎进夜幕之中。

汪家大院后门是一条小巷,走不了多远便到村外。聂春凤认得这条路,顺着路直走,只需两个时辰就可以回家,如果跑得快还要少一些时间。

聂春凤迎着寒风拼命往前跑,由于长期赤脚走路,穿上新布鞋反而不习惯,索性脱下来扔掉,光着脚继续飞奔。跑了几里山路,聂春凤渐渐减缓脚步,脑海里产生一个疑问:如果真是阿巴把自己许配给汪家小少爷,人不见了,阿巴脱得了干系么?

客家人历来看重信誉,信誉比生命还重要,阿巴既然答应汪斜眼,肯定收了彩礼,一旦发现新娘失踪,汪斜眼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轻则坐牢重则砍头。想到这儿聂春凤不禁后怕起来,甚至后悔不该从汪家逃走。

半蹲在路边草丛里,聂春凤愁肠百结:一边是爱他疼他的阿巴,一边是水深火热的汪家大院,是走是留,她无法抉择。

不知过了多久,一伙人打着火把闹嚷嚷往山上走来,聂春凤一眼就认出,为首的是汪斜眼管家。聂春凤赶紧躲进小树林中,等那伙人走远才悄悄尾随过去。他们走得方向正是聂家茅草屋,聂春凤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莫非他们来抓阿巴见官?或者到家里搜寻她?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汪家一伙人把聂田生、许氏以及两个细仔全都撵出家门,聂田生被五花大绑捆上,其他人又撵回茅草屋,锁上房门。他们想干啥?聂春凤瞪大双眼,手心已经捏出一把汗,背脊却凉飕飕的,好像回到寒冬腊月。

“聂田生,你辱没了咱们客家人的声誉,今天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是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不要伤心,很快你就会和他们母子相聚的,不过是在阴曹地府,哈哈哈哈!”管家指着茅草屋对聂田生嚎叫。

在管家指挥下,几个家丁在屋外四周泼上煤油,把火把扔上屋顶。煤油浸透了干草,遇到火苗,立刻燃起冲天大火。恰在此时刮起大风,火势越来越大,茅草屋很快湮没在烈火之中。

聂春凤按捺不住内心悲愤,径直冲向家门,正好被聂田生瞥见,急中生智,一头撞向管家,大叫道:“天杀的坏蛋,我和你拼了!”管家猝不及防,被撞得东倒西歪,大发雷霆,接连扇了聂田生两个耳光。聂田生满嘴鲜血,仍旧大声嚷嚷:“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只要闺女还在,我死一百遍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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