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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太虚境

一个小小的身影孤独地坐在沙滩上,看着白色的天,白色的水,白色的沙子,不知道时间流逝,不知道岁月几何。

这里没有日升月落,没有时钟报点,一切可以衡量时间和岁月的东西,都不复存在。

他心中想到了天女,在梅花院的上空,天女从天而降,她看着天女那至美的容颜和飘妙的身形,天女微笑着向他走来,他的深心是多么的打动……

他想到了小音妹妹,他和她在明月之中,在桂树之下,牵手立下誓言——要一生一世、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他想到了梅姨,她一直就像他的亲娘一般……

他极其孤独难耐时,便顺着沙滩来回地奔跑,或者跳入水中去躺在里面,仰头看着白色的天。

无数次,他看到天女在白光中向他走来,微笑着伸出洁白的玉手,触向他的脸庞,可那只是一次次的幻梦。每次他从幻梦中醒来,看到的依然只是一片白色。

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武情义别无所求。他唯一可做的,就是回味着过去,思念着天女,想起梅姨和小音妹妹,以及背诵那本《天言》古书。

站在天光之中受凡人所跪拜的神明,他是从哪里来的?

“亘古”、“玄武”、“内外经”、“天音”------这一卷卷晦涩难懂的文字之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开始逐字逐句的琢磨起古书中的文字来。

“乾坤天地,天地乾坤,乾为天,坤为地;

日月阴阳,阴阳日月,日为阳,月为阴。”

武情义在大脑中整理着思绪:

自鸿蒙开辟,天地形成,因万物生克,无有交变,渐有生命起源,智慧演进。天地之间,万物竞变,文明播洒。

人类文明历经浩劫,几经沧桑,能于寂灭之中重生。在那文明初开,神洲洪荒的年代,人类眼见周遭世界,横生天灾**,无有穷尽,更兼生死既定,命运无常,茫茫众生,碌碌人海,终究尘灰之数。

自古以来,便有参研天数、探究生命的无穷志士,但终是穷究心智,余留空茫。自那大周王朝建立,天下归于一统,人民安居乐业,万物秩序井然。但生命苦短数十年载,而日月阴阳,更替不变;天地乾坤,亘古恒常。

人类祈天祷地,焚香祭祀,以求消灾解难,延年益寿。数千年来,终究感动神明。终有一日,神明从天而降,将修生之法传遍人间。

人类得此神法,如获至宝,自此九州大陆,修生之士无数,以求超凡脱俗,增加生命。

神明悄然而来,悄然而去,而人间已传无上至法,百年之后,神洲大地,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因修法分先后,资质有大小,人与人之间生命力的大小参差不齐,导致大国崩塌,九州混乱。

此后数百年中,九州大地相继出现成百上千的修生门阀,以及王国众多,乃至战乱连连,浩劫无数。直到一位堪称无上神人,拥有至高生命力的英雄人物横空出世,只用一年的时间荡平天下,将神洲大地重归一统,国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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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情义在古老的文字中逐渐领悟出一波又一波的道理。

原来《天言》古书中蕴藏了极其玄妙的修生之法。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凡人,从未入过修生学院,从未受过名师指点,从未打下过修生基础。

他从《天言》古书中自我探索,自我注解,自我习练,开始了“炼气”、开始了“筑基”,然后是“凝元”、“结丹”,并从“玄武”、“内外经”中寻找将生命之力化为法力的功法以及变为运用的方式。

***

身在太虚境中,不知今昔是何年,武情义只觉得太过漫长,漫长得仿佛他已经忘却了岁月,忘却了自己。

这里没有白昼,没有黑夜。他只知道,这一定是过去了很久,很久。

如果此生还能够从太虚境中出去,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一种变化。

在这白色的世界里,他没有倒影,从水中不能看到自己的容貌。只是,他确定自己已经长高、长大,长长的黑发已经披落到了后背。

他身上的衣物一片一片的逐渐剥落,如今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齐腰的内衫。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双臂已变得穹劲,双腿已变得粗实,胸膛已变得宽阔。

在这个白色的沙水世界里,他除了心念着天女,心想着小音妹妹和梅姨,便只剩下了探索《天言》古书中的修生之法,并加以修炼。

可说也奇怪,无论他如何的勤修苦练,并没有书中所说的聚得真元、纳得灵气,他依然只是寻寻常常的,并没有发现体内有什么不同的变化。

在太虚境的所有时间内,他无数次的觉得修炼毫无意义,无数次的停止修炼,又无数次的重头开始,即便嚼碎了书中的每个文字,思便了书中的所有内容,尝遍了自创的所有方法,他的身子,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与此同时,他对天女的思慕无休无止,他好想再次见到她的容颜,见到她的微笑。哪怕,是用他的命来交换。

天女总会在他的梦中向他走来,他的美梦总会惊醒,只剩下天女的身影在他脑内萦绕不止,于是,他总会痴痴地回想着梦中的景象,任凭那无法度量的时间流逝而去。

终于,太虚境里出现了变化。

这个变化,是突如其来的,是惊天动地的。

耳中突然响起的一声惊雷也似的炸响,将他从梦中惊醒。他从沙滩上爬起身子,揉着朦胧的睡眼瞧向白光,一道霹雳也似的黑色闪电在白光中耀起。于是,白沙的地面开始震颤,白色的水面开始晃动。

随着一声声颤人耳鼓的响声和一道道耀入眼帘的霹雳,地面开始撕裂出一条条黑色的裂痕,天空中几道白色的巨石垂空而落,现出一个个黑色的窟窿。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向他全身弥漫了过来。

整个白色的世界已被黑色侵袭,一道道黑光肆无忌惮地涌了进来,挤压着白光,吞噬着白光,似乎要将整个白色的空间全部挤压掉,全部吞噬掉。

武情义目瞪口呆,失声惊呼,开始抬脚狂奔,向那尚且安全、为数不多的白色地带逃去,躲避着地面上一条条黑色的裂口,以及天空中一块块飞坠的巨石。

整个太虚境已经残破、崩塌、坍缩。

武情义一边大叫着,一边奋力地跳过一条条纵深的黑色沟壑。他突然脚下一滑,差点跌入无边的黑色中去,双手使劲扒在白色的边缘,挣扎着爬了上去,天空中落下几座大石,差点砸中他的身子。

他趴在一小片白色的沙石上,在白水中浮动,眼看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色正汹涌澎湃地向他涌来。

“嗷-嗷-嗷”

半空中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可怖的怪物,长长的,银白色的。

怪物长着一个狰狞的脑袋,两只眼珠子有如铜铃一般的大,口中露出尖锐的白牙,头顶上几条长须正在向四周乱甩,将一块块飞石打得粉碎。这是一条龙啊!

它左右盘旋的龙身竟长达十数丈,而且粗壮不已,正上下游动时,发出震耳欲聋的两声吼叫,令武情义心神震颤。

龙嘴一张,森寒的利齿向武情义咬了过来,武情义“哎呀”一声,吓得向后翻滚,从白沙上跌落到黑光之中。黑色的气息向他包裹过来,想要将他无情吞没。武情义正感觉四周一种强悍的挤压之力向他弥漫过来时,一条软绵绵的长须卷中他的身子,将他从黑气中扯了出去,龙尾一摆,龙身一荡,他被甩到了白龙的身躯之上。

武情义死死抱住白龙的身子,白龙“嗷”的怒吼一声,龙尾打碎一片砸落的巨石。巨石变成了沙粒,散入黑气中。白龙的四腿于空划动,身子望空遨游而去。

武情义满面惊骇,想不到自己就要丧命时,会有一条狰狞而恐怖的白龙来救他,他顿时对这白龙肃然起敬,把他当做自己的“救命恩龙”,双腿死死夹住龙身,手里拽住几条龙须。

巨大的牵扯之力想要将他和白龙吸入黑色之中,白龙奋身游动,一头撞在了白花花的光璧上。这白璧上闪耀着隐秘的符文,挡在了前路,白龙几次盘旋,扭动着身躯狠狠撞击白璧,都是徒然。

武情义回头,见身后一片片白光已被黑暗吞噬,漫空的白沙、白水难以遏制地被吸收殆尽。随着白龙一次次猛撞在白璧上,武情义几欲被震晕过去。

黑色的气流缠住了白龙的尾巴,白龙猛吼一声之际,龙尾一掀,整个身子再次猛然撞击在白璧上,“咔擦”一声,符光四散,白璧应声而裂,白龙的脑袋破洞而出。

巨大的震动之力让武情义晕头转向,颓然趴倒在龙背上。

只觉得天际一片开阔,一股清新的空气扑入口鼻,漫天的蓝光旋入眼中。身后传来一声诡异的惊响,刺眼的黑光吞没了最后的一点白色,竟然无形的消失。

武情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瘫软在白龙背上,只觉得疾风好不凛冽,似乎就要将他的长发吹离他的头皮。

白龙于空游动,犹如风驰电掣,一座座险峻奇峰于下空飞速而过。

要不是白龙几条龙须将武情义紧紧缠住,恐怕他早就被疾风吹飞到不知九霄云外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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