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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局长之死

青色的烟雾在空中缓缓升腾,受强烈阳光的影响,我能看清烟雾里弥漫的每一个颗粒。它们在空气中排列组合,一会儿虚无缥缈,一会儿又化成具体的形状,当由青烟化成的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一大片阳光突然倾泻下来把她渐渐清晰的五官冲淡,再到消失不见。

“什么事?”我有些生气。

“哎呦,主编你少抽点烟,房子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火灾呢。”

“找我签字吗?把版样留下,我看完了就签。”

“那好吶,那过一会儿后我再来取。”

和我对话的是杜姐,听到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很多男人都会心醉,但是有个前提:必须是没有见到过她的男人。否则都会被她那超过常人的体重和旱藕一般的躯体吓上一跳。

我重新将办公室的门紧闭,然后把杜姐送来的报纸排版小样拿到手中。

排头是日期和签字栏:“农历7月9号《山报》排版确认,1-3版责编:汪海,4-6版责编:原仓。”

这是报社一尘不变的规矩,每天至少在下班的2个小时以前把明日报纸的印刷排版交给各版面的责任编辑审核签字,再由主编审核后才能送往印刷车间。我将各个版面都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特别是把注意力放到第三版。因为这个版面刊登的是署名笔语的连载专栏。从5月11日我回报社当总经理兼主编以后,我就开设了这个版面,到现在为止两个月的时间一共登载了4篇文章,当然都是中篇连载。没想到读者的反应非常强烈,我们报纸的销量大幅提高,成了山城重庆日销量最大的报纸,甚至覆盖了整个西南地区。

今天排出来的内容是第4篇连载故事的大结局。这4个故事都是根据我在5月端阳案里的亲身经历改编的,可以说是一字一血,一句一泪。责编汪海也是亲力亲为,用他在美国学习的政治敏感把我一些主观、过激、有可能造成政府反感的言语润色得不留痕迹。汪海自然不必再做累赘多余的介绍。至于新的责编原仓,他则是和我有过三年同窗生涯的同学,绝对的值得信任。受汪海和明大力的影响我不再相信社会招聘的任何人,新入报社的员工,我必须亲自调查他的家庭底细。而执行调查任务的便是新任的重庆市江北警局的大探长胖虎!受端阳案的牵连,原江北局的局长张豹现在正关押在渣滓洞,现任的局长是马浩源。可惜了!这样一个能力超凡,做事严谨的中统中校军官大材小用,被贬到一个小小的地方警局!不过以马局长的话来说,这叫难得清净,终于不用天天把头夹在裤腰带里生活了。

对于端阳案,其实仍然留有很多疑点,但是大部分都已经不在重要。因为我现在确信曾探长他还活着;不过最让我牵挂的屈美阳,在留下了一封信后就音讯全无。我托了大量关系寻找她的线索,但是都无功而返。而那封信我把它一直留在身边,每到夜深人静我都会将其拿出来细声朗读。从5月12日开始,我在每天的《山报》寻人专栏里都会刊登寻找美阳的启示,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过任何有用的消息。

“方正,方正。你小子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什么事儿?”

“开门。”

嘎吱!我将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正是汪海,只见他面露悲伤的神情,眉头和额头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与他阳光形象截然相反的姿态。

“到底怎么回事?”

“大事,天大的事儿!老马死了!”

“什么?哪个老马。”我已经感到了事态严重。

“还能有哪个老马,马浩源,马局长死了。”

无异于晴天霹雳,我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怎么死的?”

迎着夕阳的晚霞,我和汪海驱车极驰在滨江路上,汪海一边开车一边把他所听到的老马出事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我是在20分钟前接到胖子的电话,那死胖子只顾哭,好不容易才听出他嘴里说的什么。据他讲马浩源死在回家的路上,上车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到了他家门口,他的司机扶他下车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司机当时就吓傻了,直接晕了过去。是老马家的佣人周妈看到汽车到了家门口,而老马却迟迟不进门,于是她到了车旁,看到老马躺在车里,司机倒在地上,这才报的警。”

听完汪海的描述,我将眼睛闭上,然而满脑子里都是马浩源的样子。意外?不可能是意外,首先排除突然发病的情况,因为两天前我还和老马在一起吃饭,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疾病的症照。劫财?老马的秉性肯定是一身笔挺警服,谁敢大白天劫一个整洁的警察局长?而且哪个蟊贼能是老马的对手?看来只能是谋杀,蓄谋杀害。可是凶手是怎么做到谋杀一个经验老道的老牌特务而不露痕迹不被他发现的呢?还没到现场我已经给老马的案子定了性,但是无数的疑点也在我的脑子里环绕。

“他娘的,汪海,方正,你们终于到了。”

为我们打开车门的正是胖虎,只见他坑洼不平的脸上布满了泪水,高大肥壮的身躯竟然在瑟瑟发抖。

我紧紧地抱住了他:“胖虎,胖子!你他娘的别哭了,老马在哪儿?”

“不哭,不哭,他娘的你可要为老马报仇。”

我跟着他来到了老马的车前。受马浩源平生最爱整洁的影响车如其人。这是一辆一尘不染的黑色小轿车,两侧车窗皆挂着灰色金丝绒的窗帘,牛皮的座椅不知道擦了多少遍,崭新得泛着光。在后排的座椅正中,马浩源正安详地端坐着,带着洁白手套的双手放在双膝之上,黑色的警察局长制服每一颗金属纽扣都上过油,裤线笔挺,想必是早上才熨过,如果不是胖虎的哭声,我更觉得他就像是睡着了。

“胖子,司机在哪儿?我要问他一些问题。”我望着老马安详的面容问胖虎。

“我把他娘的抓起来了。”

“给我带来。”

“好。”

片刻之后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被两名警察提拎了过来。望着他的面容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是受到了胖虎的暴扁,我接下来的问话一定会受到阻力。

其实这个司机我是见过几面的,他姓王,是老马的同乡,平日也都住在老马的家里。在我的印象中,他和老马的关系很好,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受主人的影响,王司机也非常注重注重仪表整洁,虽然被胖虎海扁了一顿,白衬衣还是很规矩地扎在黑裤子的皮带里,领口的扣子虽然没有扣,但是可以看出那是被胖虎扯开的。他长着一副略显老成的脸,眉毛很浓,有几根还比较长。上眼皮有些往下耷,本来就很重的眼袋因为受到胖虎铁拳殴打的缘故显得又肿又黑,活像一对熊猫眼。被带到我身边时,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估计他把我也想象成了胖虎那般浑蛮不讲理的人。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胖虎,然后把押着王司机的警察请开,用带着同情的口吻问:“老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唉!老马这么好的人就这样走了,换成谁都不好受,你也别怪死胖子。现在我带着汪海来了,我们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的,你不要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董长官!董长官!虎子打我没错,他没打错啊!我就是该打,该死!”他竟然一边说着一边用拳头狠狠的击打他的头。

我被他的举动吓到了,连忙把他的拳头挡住。“出了什么事,你对我说,别再犯傻了,你死了谁为老马报仇?”

“董长官,汪长官!唉!” 王司机把目光投向了车里的老马,眼泪顿时像珍珠断了线,他抽噎着说:“前天,7月7日的晚上,马局长和你们两位吃完饭后是我来接的他。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所以他上车后就睡着了。当车行驶到菜园坝车站路附近的时候,我猛然感到车子撞上了什么东西,连前玻璃也出现了裂纹。我于是下车去看,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更不像撞到了什么。车子的前挡和车身上的黑漆并没有发现任何划痕。”

听他讲到这里,我立刻仔细去看前挡玻璃,虽然并没有看到裂缝。但是却发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玻璃碎屑,于是我打断了他的话:“玻璃是你连夜换过的,因为你怕老马看见后会不高兴。所以你没把这件事告诉他。而老马当晚一上车就睡着了,下车的时候,你因为害怕故意把车灯关掉,所以他并没发现前挡玻璃已经破了。”

“是这样的。”他回答。

“那问题来了,你是怎么觉得这件事和老马的死有关系的?这只是一个很正常的意外,路上蹦起的小石子儿就可以造成这样的意外。”

“是今天,今天我发现的异常。7月7号晚上我连夜把玻璃换了,并把车打扫了一番。我也以为是小石头造成的,可是我在车里里里外外搜索了几遍并没有发现石子儿,当时没有多想,就把车停在楼下后就上床睡了。不过第二天早上,我在车里发现了很多玻璃的碎屑,我很奇怪这些碎屑是从哪儿来的,因为换了玻璃之后,我非常认真的打扫过,我把每一个碎屑都清理掉了。但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天太黑,玻璃又是透明的没看清。”

我默默地听着,把目光投向了轿车的前挡玻璃,透亮,光洁,看得出王司机经常用干毛巾擦拭。仅仅靠玻璃这条线索不足以说明和老马的死有任何关联。

“于是我又清理了一遍,这次确信打扫得非常干净。但是今天早上一大早,我去开车的时候,又发现了碎屑,我就准备把这件事向马局长汇报。”

“好,你先说到这里,停下!”我再次把目光聚焦在玻璃上,对着它吹了口热气,违背常理的奇妙一幕就此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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