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来了。”棕榈树酒馆外，恩格瓦尔遗憾的将今早打听到的实情告知在门口等了一夜的丽芙。
丽芙漠然的点头。“恩格瓦尔先生，能否请您收留我。我在酒馆里帮您干活，做什么都行。”
“你想在这里等他？”
“是的。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丽芙眼里有泪光。
他不会回来了。恩格瓦尔不忍心将残酷的真实告知小姑娘，只是轻轻的揽着她的肩头。“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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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姆斯是伤痛的，只有将自己完全埋没于冷凉的河水中，才能稍稍抑制那心中无法宣泄的郁悒。
‘一切珍贵的，我们就要掠夺，破坏。破坏不了的，就藏在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恶魔手册的开篇语在克姆斯心中反复的激荡。现在，就是魔鬼自己被掠夺，被破坏了最珍贵的东西。
德诺芙，无疑就是魔鬼的珍贵。至于为什么珍贵，魔鬼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需要德诺芙，想跟她在一起；想时刻凝视她；想，想，想……
但是，魔鬼却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掠夺者，破坏者。是女神安娜？自己？或者更复杂的其它？……
克姆斯找不到答案，就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为了德诺芙，魔鬼只好忍着痛离开。布拉索斯河，将会带着他离开菲斯汀格，离开托兰特平原，……。
至于去哪里，魔鬼并没有过确切的思考。也许，宽阔的大海会给予自己答案，还有那虚无飘渺的魔之试练。或许，等自己真正成为魔，这一切就会有个答案。
神与魔，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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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老渔夫迎着夕阳撒下最后一网。
布拉索斯河是宽厚的。她富饶了途径的所有土地；丰富的水产更是养育了许许多多以船为家，捕鱼为生的渔民们。
老渔夫这一网很沉，沉的令他兴奋的涨红了干瘪的老脸。这网一定是个大丰收，感谢慈悲的神啊！
鱼网实在太沉，老渔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鱼网收上来。鱼网拖上来，破旧的小渔船不堪重负的摇晃了几下，老渔夫都被摇晃的跌倒。
爬起来，老渔夫去看那鱼网中的收获。“啊！”老渔夫吓的又跌坐回船舱里。
鱼网捕上来的竟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并且，还是个活着的，还在眨啊眨着黑眼睛的年轻人。
“你是人是鬼？” 老渔夫胆战心惊的问到。
布拉索斯河的传说很多，有美好的，凄惨的，神秘的……。终生在河上捕鱼为生的老渔夫当然都通通听说过。
水鬼，这个不吉的名称浮上了老渔夫心头。
“我是鱼。”黑发年轻人说着从鱼网中钻了出来。“你也可以称我为魔鬼。”
“魔鬼！”老渔夫更见惊吓。魔鬼，专门引诱凡人堕落于败坏的魔鬼！“你想干什么？我不怕你。” 老渔夫抓起一把鱼叉，比划着阻止自称魔鬼的家伙靠近。
黑发年轻人当然就是克姆斯，在布拉索斯河里随波逐流的他被幸运的老渔夫捕捉了上来。
“有吃的吗？我很饿了。” 克姆斯径直坐到船头，取出插在腰间的短剑，倒掉里面的积水。
“只有鱼。”老渔夫战战兢兢的答应。对方是年轻人，又有武器，不管他是不是魔鬼，老渔夫都不敢反抗。
“只要有吃的就行。” 克姆斯不再理会老渔夫，开始专注于河面上的流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小渔船在宽阔平稳的布拉索斯河中漂流，老渔夫忙着煮鱼，克姆斯想着心事。
天擦黑的时候，老渔夫将船划到了河岸边上停泊。“年轻人，你真的是魔鬼吗？”一起吃过晚餐，老渔夫渐渐的有了胆量与自称魔鬼的克姆斯交谈。
克姆斯点点头。
“那你一定有很多神奇的能力吧？” 老渔夫继续追问。
“没有，我什么都不会。” 克姆斯诚实的回答。
“哦。”老渔夫的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昏黄的渔灯下，克姆斯看的分明。
“如果我有能力又怎么样？” 克姆斯来了兴趣。
老渔夫干瘪的脸上又现红润，急切的说道：“布拉索斯河有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有个年轻的渔民捞起了一只罐子，罐子里面是个被封印的魔鬼。魔鬼答应渔民，只要渔民放他出来，就满足渔民三个愿望。年轻的渔民答应了，所以他最后当上了国王，娶了漂亮的妻子，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快快乐乐的活到老。”
“你想我也这么做吗？” 克姆斯好笑的问老渔夫。就他所知，没有哪个真正的魔鬼是信守承诺的。即便魔鬼真的这么做了，那给予的也绝对不会是幸福、美满；灾难和痛苦才是魔鬼乐于赐予凡人的。
“魔…魔鬼先生，您…看…，我从河中将您…救了起来，还与您分享了食物。” 老渔夫结结巴巴的说道。他的声音里既有希望的兴奋，又有对于失望的恐惧。
克姆斯古怪的盯着老渔夫，等着他最终的主题。
“您，魔鬼先生，我的要求不多，只有一个。您看，您可不可以，……” 老渔夫打住，用满带希翼的目光哀求克姆斯。
“你说。”
“您可不可以赐予我…赐予我…” 老渔夫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最希翼的梦想告诉眼前这个古怪的，自称魔鬼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如果真的是魔鬼的话，他一定有能力满足自己的愿望。可是，如果他是撒谎，他不是魔鬼怎么办？老渔夫犹豫不决，愿望如果说出来了，在得到答复之前，自己一定会抱有无比的希望。但是如果得到的回复是失望呢？
老渔夫在勇气与退缩之间来回不定。
“我要走了。现在。” 克姆斯站起身来，他厌烦了，对着闷声不响的老渔夫，不如再跳入布拉索斯河继续前进的好。
“魔鬼先生，您别走，求求您！赐予我一个儿子吧！” 克姆斯要走，刺激了老渔夫下定赌一把的决心。他抱住克姆斯的大腿，拼命的哀求克姆斯满足他的愿望。“尊敬的魔鬼先生，只要您满足我的愿望，我可以把灵魂奉献给您。”
“为了一个愿望，你愿意用最珍贵的灵魂来交换？！” 克姆斯大惑不解。
灵魂，是这么廉价的吗？真正的恶魔们用尽千方百计，施展万般手段才能引诱智慧生物出卖灵魂。为什么这个老渔夫会为得到一个儿子就轻易放弃最珍贵的东西？雏魔无法理解，就如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为了德诺芙而被迫离开一样。
“是的，我愿意！没有什么可以比有一个儿子更珍贵！” 老渔夫浑浊的眼睛明亮起来。是啊，儿子，哪怕是只能拥有一日的天伦之乐我也满足了。
“我不能满足你，即便我有这个能力。” 克姆斯说的是实话，魔鬼不会给予凡人真正需要的东西。即便给了，恐怕也是隐藏着更大的灾难。
“求求你！魔鬼，你们不是最喜欢虔诚的灵魂吗？我就是啊！我终生信奉慈悲的神，我一辈子都在祈求，祈求神赐予我一个儿子……” 老渔夫抱着克姆斯的双腿，拼命的哀求。
克姆斯混乱了，他又记起恶魔手册的开篇。
‘一切珍贵的，我们就要掠夺，破坏。破坏不了的，就藏在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珍贵的是什么？也许它并不是一件物品，甚至不是生命乃至灵魂。珍贵的是心灵，心灵中的种种无法满足的欲望，就如自己想要跟德诺芙在一起的欲望。
克姆斯踢翻了老渔夫，再次跳回了布拉索斯河。
“魔鬼！卑鄙的魔鬼！你抢走了我的希望！你剥夺了我最珍贵的东西！该死的……” 老渔夫扑倒在船头悲呼。
黑暗中，克姆斯在布拉索斯河载浮载沉。
最珍贵的；绝望的；……也许，永远不知道结果会好受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