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蓝金鱼
“我……”温实有脸上一僵，迟疑道：“不知一个月后如何？”
“师兄有事？”凌越有些诧异。这个温实有，看起来也不像是赖账之人啊，更像是很有自尊心的，不是应该想着早点还债，无债一身轻才对吗？
“买材料需要灵石。我还需要修炼。”温实有有些难堪。
额。
居然这么穷？
凌越都无语了，半晌才道：“购买材料的灵石，我们提前预付。请温师兄出手烹饪，一次抵十枚下品灵石，如何？也不必很频繁，七日一餐，如何？当然，若是师兄另外有事，说明一下即可。”
“可以。”温实有答应下来，又道：“让师妹看笑话了。”
凌越笑了笑，同温实有闲聊，问了问玄清宗的外门情况，又问到了炼器堂。
“……炼器堂的杂役弟子最辛苦，又耗力又枯燥，很少弟子愿意去，一般都是轮值，或者是比较倒霉被罚的弟子。认真干活，成为熟手之后，愿意留下来的，待遇会好一些。除非是真正喜欢炼器想走这一道的弟子，愿意留下的很少。毕竟，体力活累的狠了，修炼的时间和心思都要磨没了。”
人累很了，就想呼呼大睡，能有几个能在疲倦至极的情况下还坚持打坐修炼的。而杂役弟子谁不想赶紧修炼……
“不难进就好。”凌越放心了。
“杂役弟子最喜欢的，是接种植园的活，尤其是种植灵米果蔬什么的，不累，除了上交，种好了好能剩下不少，无论是吃了卖了，都不错。”温实有道。
“嗯嗯，多谢师兄指点。”凌越再次谢道。
温实有很快离开了，带着五个灵石，作为下一次的买菜钱。
接下来的日子格外平淡。
每隔七天，她和庞统就去内城坊市贩卖一些灵液，再收购一些材料，询问消息，但孟夏一直在闭关，容泉一直没有回来。一个月，两个月，很快就三个月了。
“我要走了。”温实有在烧过了十次饭菜之后，终于还清了债务，来向凌越告别：“石门秘境开了，我想进去碰碰运气。”
石门秘境是玄清宗提供给练气九级以上的小秘境，目的呢，是让这些人磨练一下，为筑基打基础。当然，里面也放了不少资源让弟子们去争夺寻找，算是奖励。
有宗门提供的试炼符，里面几乎没有殒命的危险。三年开放一次，一次维持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有点长啊。凌越想了想，恳求道：“我想请温师兄临走之前烹制一些食物备用，报酬么，一天五十灵石，如何？材料我们准备，拜托师兄尽量多做一些，怎么样？”
“可以。”温实有答应了。
这样的报酬，他无法拒绝。他进一次石门秘境的收获，也难有多少。甚至说不定不会有任何收获。而且，想要保证在里面有所收获，还要有有些其他的准备，都需要灵石。
“多谢。”温实有又道。
他实在很难想象，有人会愿意在食物上付出这么多的花销。要知道，很多人为了修炼，都是尽可能辟谷，以免体内留下太多的杂质，影响修炼的进度和前程。就像他自己，都是能少吃就少吃的。
温实有甚至有些怀疑，凌越是不是故意施舍他？但又一想，这个想法实在好笑，他就算身上灵石少些，也不是需要施舍之人。似乎，她真的很喜欢美食？
但，喜欢美食，去酒楼也能有。她雇佣他做饭，付了这么高的报酬，如此看得起他，他的确需要有一句感谢。
“不必。”凌越招呼了庞统一声，同温实有一起出门，边走边问道：“我们去哪里？”
“去南楼坊市。那里什么食材都买的到。”温实有道。
凌越没有意见。
庞统道：“那地方我知道，的确卖的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食材，活着的海妖都有，都是从东海灵地运过来的，啧啧，那贵的，姐，我们现在都吃不起。”
海鲜啊。
凌越有些回味：“没关系，以后肯定吃的起。”
庞统开始给凌越介绍自己看到的东西，说着什么妖兽什么部位好吃的话题。他厨艺不精，却不妨碍他同凌越一样成了一个吃货，这些知识，身为一个吃货，不打听清楚了怎么行。
这种认真努力的态度，让凌越很是满意，夸奖了几句，更让庞统兴致勃勃，满心欢喜，迫不及待。
温实有听着两人谈论，眼中生出诧异不解，又变得幽暗起来。
南楼坊市。
温实有不再沉默，开始选购食材。凌越在旁边看着，庞统跟着乐呵呵地付账。
灵石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眨眼就是一百多，购买的各种食材已经装满了大半个空的储物袋，温实有估算了一下，面皮忍不住有些抽搐，不准备再买了。
“我只有十天时间，不能再买了。”温实有解释道。
那将这么多的食材加工成食物……温实有有一种想要放弃的冲动。但又想到，十天的报酬就是五百灵石，那是一笔他从来没想过的财富，又觉得怎么的也值了！
“嗯，那就不买了。”凌越道。
除了食材，她同样购买了不少妖兽尸体和其他材料，这阵子卖灵液的开销，基本上都没了。
“姐，前面就是东海宝阁，就是那里面，有许多海妖……”他正说着，却见店铺一阵骚动，忙好奇起来：“姐，好像有什么稀奇东西到了？我过去看看啊。”说话间，就钻了过去。
凌越也对这里的海洋生物有好奇，也跟了过去。
“蓝金鱼！这么多的蓝金鱼！老板这是发财了啊！”有人激动的嚷嚷。
果然是蓝金鱼？凌越眼前一亮。
听说这种与生活在极深的海底，几乎不到浅海，很难捕捉。其肉质鲜美至极不说，而且服用之后还有净化体质的作用，一条鱼至少一千下品灵石！
眼前这个深水缸之中，竟然有几十条蓝金鱼！
一条蓝金鱼净化体质的作用不明显，但这三十条蓝金鱼在一起食用炼化，估计就能让一个年轻人的修炼资质从下等提升到中等！打包一起贩卖，价值就不是一千下品灵石一条这么便宜了！
通体深蓝色，只在鳞片边缘闪烁着金色光泽，只有巴掌大小，修长而精致，沉在水缸底部，偶尔游动几下，体态优雅，让人迷醉。
“唉，真不知道谁能得到它们？”许多人看着这些蓝金鱼，想着若是自己能一口气将这些蓝金鱼炼化，不知道会有多少变化，说不定一生的命运都被改变了，不由失神，口中喃喃。
蓝金鱼的净化作用，只对金丹修为以下的人方才有用。年纪越小，修为越低，作用就越明显。听说东海灵地的九霄岛岛主，千年岁月方得一子，从一周岁断乳之后便开始实用蓝金鱼，资质惊人，修炼之后无从瓶颈，年十八就成就了无暇金丹！
蓝金鱼，在东海灵地，一样是稀有之物！
所以，清平镇能一下子出现三十三条蓝金鱼，实在是不容易！
“看看就行了，这种东西，咱们就是得到了，也舍不得吃。唉，人比人，没法比啊。”有人清醒，有些沮丧。
只有出身显贵的，才能消费的起这样的好东西。一般人，就算是得到了，估计也是想着，换些灵石才更实际。
“估计是有人预定的吧。老板能放在这里给我们开开眼界，就很不错了。”有人猜测，又有人拿出传音符，似乎开始向人报信。
一般人消费不起，却有的是能消费的起的。
挺好看的。凌越倒是很想买几只养着欣赏，但一来自己真买不起，而且老板估计也不会卖，便没有开口。
“我们走吧。”凌越道。
人越来越多，已经开始拥挤起来了。
庞统正与人聊得兴起，听到凌越传音，“哦”了一声，招呼一声，向凌越挤了过来。
“姐……”他才靠近凌越，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搭错了，经过深水缸之时，突然向水缸底部踢了一脚。
这个高达两米的水晶港，其实是一种法器，极其坚固，当然不是庞统这一脚就能踢坏的。若是如此，店家根本不敢这么摆出来，供人观看。
但他那一脚，却是惊动了几条蓝金鱼。
几条蓝金鱼惊慌散开游向了别处，但却一条蓝蓝金荒乱着向上逃窜，钻出水面，高高跃起，“啪”的一声，正好落在庞统头顶上，将庞统砸的一愣！随即，那蓝金鱼又从他头顶上弹落，掉在了凌越脚边，一动不动了。
“发生了什么？”周围一片哗然，紧接着向后闪开，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水晶缸边，只剩下了两名伙计，和凌越庞统温实有三人。
“我……发生了什么？”庞统也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了。他回想刚才，似乎被什么砸了一下，低头寻找，就看到了凌越脚边，有一条鱼。
巴掌大。灰褐色，一动不动，僵硬了的，死鱼。
东海宝阁的伙计终于回过神，两个人一左一右夹住庞统站着，瞪着他的目光十分凶狠。
“你好像闯祸了！”温实有面色难看，道：“蓝金色一旦离开海水的时间超过三秒，就会立即死亡，且身体变成灰褐色，肉质**，不再有任何净化作用，味道也不能入口了。”
也就说，这条鱼，再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而造成这个的，似乎就是因为，刚才庞统无脑地踢了一下鱼缸，惊动了蓝金鱼？
凌越已经有好几道神识，将她们三人锁定。应该是店铺的高手，防止他们逃走的。
“我……”庞统哭丧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一个锦衣中年人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死鱼，脸色有些不好看。一个伙计上前低语，将事情说了一遍。中年人看了看庞统，眼神眯了起来。
“为什么蓝金鱼会跳出来？”凌越开口，问道：“若是稍有动静就能惊动蓝金鱼跳出来……贵家将其摆在此处供人观看，似乎有些不妥吧。听说这种水晶缸，是为了养活蓝金鱼专门炼制的，模拟了深海里的水压环境。不然，若是水压不够，蓝金鱼一样活不过三日。”
这种深水鱼，被惊动了只会向前后左右，向水底深处逃散，因为水压越深它们越能感觉到安全！而水压稍弱的上方，对于它们来说无疑是自杀！更不要说跳出水面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店家才敢将水晶缸放在这里，供人观看。
“敢问客人姓名？”那中年人自我介绍道：“鄙人姓方，乃是东海宝阁的大掌柜。”
“见过方掌柜，掌柜唤我凌越即可。”凌越见礼。
东海宝阁果然不凡，一个掌柜，竟然是金丹修士。方才，还有一道让凌越心惊胆颤的神识扫过，是元婴真人。
“凌小友方才言之有理。”方掌柜恢复了沉静，片刻才道：“此前事故，我东海宝阁有不当之处，但这位客人无缘无故攻击水晶缸，也同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瞒几位，这些蓝金鱼已经被贵客预定，少一条，东海宝阁都不好向贵客交待。”方掌柜道：“其中损失，这位小友总要负责几分，凌小友以为如何？”
“方掌柜觉得我们应该赔付多少？”凌越问道。
真论起来，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筑基弟子轻轻踢一脚，就能将蓝金鱼从特制的水晶缸中惊出吓死。但庞统刚才的的确确踢了一脚，所以总是理亏的。
所以，店家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凌越都愿意赔偿，权当让庞统得一个教训。毛手毛脚的，太过莽撞，早晚出一次大事。
方掌柜沉吟一番，道：“按照寻常一千下品灵石一条蓝金鱼估价，我方责任七分，客人责任三分，当赔偿三百下品灵石，如何？三百下品灵石于本店不算什么，但凡事当有规矩。”
例子不能开。
就连这蓝金鱼来说，若没有顾忌，谁都能上来踢几脚，也不是个事儿。
“行。”凌越将地上的蓝金鱼尸体摄起，道：“我将它带走，可以吗？”
“可以。”方掌柜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凌越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姑娘，竟然轻易能答应拿三百下品灵石出来。那个蓝金鱼他探查的清清楚楚，绝对是死掉了的。
“付钱。”凌越收起蓝金鱼，瞪了庞统一眼。
她估计了一下，庞统身上的灵石应该差不多有这个数。
庞统“哦”了一声，乖乖掏出灵石，最后还差几十，委屈地看向凌越，凌越替他付了。
出了这种事，两个人都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思，回到了住所。
“你之前为什么会要踢那一脚？”凌越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将那条蓝金鱼放在石桌上。蓝金鱼的颜色更显破败，毫无半点生气。
“我也不知道啊。”庞统抓了抓头，疑惑道：“我完全想不起自己踢过一脚，但是你们都说我踢了……而且我脚也疼的很，多半是踢了。”
“不是你有意的？”凌越再次确认一般。
“不是，不是。”庞统连连摇头：“我干嘛去踢那一下，能有什么意思。”
“难道是有人陷害？”温实有在一旁开口。
“这么一条鱼，活的也就一千下品灵石……有让庞统不知不觉中招，让一条鱼跳出来这种手段的，估计还不屑于设这么廉价的陷阱。”凌越缓缓说道：“店家也还算讲道理，只是损失三百下品灵石，我们还不至于损失不起。”
要从这个角度陷害人，至少要找点儿价值大到让他们赔不起的，才有用吧？
“那是为什么呀。”庞统苦恼地道。他身上可是一块灵石都没有了。
“算了，就当是意外吧。”凌越丢给庞统一个储物袋，道：“里面的灵液，你赶紧去卖掉。不然，我们连付给温师兄的报酬都没有了。”
“哦，那我去了。”庞统接过，很快离开了。
温实有也没说什么，默默去了厨房，开始做饭。
凌越端坐，将眼前的蓝金鱼看了又看。许久，她伸出小指，用留的尖锐的小指指甲在蓝金鱼身上划了几下，皱着眉，将小指指甲放入了口中。
咦？
凌越本在皱眉，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瞧着桌面上的蓝金鱼，轻轻的，愉快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果然有人在捣鬼……不是其他人，不是店家，却是眼前的这条死鱼！
准确地说，一条装死的鱼！
“你刚才不嫌恶心吗？”一道少女的声音在凌越脑海之中响起，有些迷糊，又有些懊恼，又有些自我怀疑：“明明是已经死掉快要腐烂的样子啊，难道我装的不像？”
“你装的很像啊，其他人都被骗过了的。”凌越回答，十分愉悦。
若非是她习惯性地什么都“尝尝”，肯定也被骗过了。
“那你怎么发现的？”少女的声音立即追问，不等凌越回答，她又开口道：“你能给我点儿水吗？最好是灵泉，我这样很难受的。”
桌面上，灰褐色的蓝金鱼动弹了一下，虽然依旧看不出有什么生气，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