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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风流下流

夜沉月稀,繁星点点,双子已去,巨蟹横空。

巨蟹双睛,若即若离,忽明忽暗,似有预兆。

云碧峰上,一男子着浅蓝道袍,身形纤长,翩翩而立,仰望星空,掐指细算,叹息道:“看来明日需下山一趟!”

在他旁边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黑蠎,探着头,发出轰鸣的声响,似乎在和他对话。

“火乌,此行需要一些时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对着这条巨蟒安慰道。

它听了,猛然摇起头,喷出一道长长的火柱!

“火乌,我答应你,我一定活着回来!”他对视着火蠎灯笼般大的彤目,承诺道。

黑蠎收起了火焰,不舍得点了点头。

慕容氏世代皆忠诚与凤族,并掌握着凤族的经济往来,曾经是江湖中最为富有的家族。随着凤族灭门、时代变迁的影响,令其深受打击,尽管如此,现今仍是十大富豪家族之一。慕容氏对于凤族的灭门一事,一直耿耿于怀,遍布眼线,暗地里偷偷调查此事,只是毫无头绪。慕容凤乃是慕容家的长女,她还有两个弟弟,各各出类拔萃,精明能干,最为重要的是姐弟三人感情深厚,团结友爱。

第二天清晨,春灵已经下了床,伸着懒腰,适应着没有武功的日子。一阵温柔的敲门声响起,她打开房门,本以为是霍君,没想到来的人是慕容凤。

“夫人何事?”

“想请妹妹做伴,一起去办一些事!”她微笑道。

春灵知道她不会武功,若是与她同行,或许可以摆脱霍君的控制。于是,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

慕容凤故意支开随行的婢女,只留下两个身形高大魁梧,腰间佩带一把大剑的护卫。不过,他们离得比较远,足有三丈之隔。春灵可以感受到他们浑厚的气息,武功定是相当高的。

“妹妹觉得霍郎为人如何?”慕容凤突然问道。

“一把年纪,下流无耻!”一路上的所见历历在目,春灵担心她被蒙在骨里,故而直言道。

慕容凤听了,差点笑出声。她清了清嗓子,温柔的说:“或许妹妹与霍郎之间有些误会,其实霍郎是一个好人,重情重义,虽风流,但绝不下流!”

对于她偏袒的看法,春灵有着自己的疑惑:“何为风流,何为下流?”

“何为风流?霍郎身边有很多女子围绕,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然这些女子性格坚强独立,想必她们与我一样,视霍郎为知已,以诚相待,心甘情愿与他发生不为人理解的关系。或许这不是爱,或许这是爱,或是对一时贪念的追求,然而这些并不重要,不过是找个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人生既得一知已,付出所有,又有何妨!风流者,于世而居,善解人意。”她有着自己的主见,有着属于她的心胸与包容,有着无法相融于世事的胆大妄为。

“何为下流?山盟海誓却出尔反尔者,见色起意害人清白者,造谣生事毁人清誉者,在我看来,这些皆是下流之辈,令人不耻,理应得而诛之!若是霍郎也属下流之人,妹妹恐怕早已失了清白之身!”

慕容凤从容淡定地诉说着,温柔的声音与她内心的狂野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若是此言出自平民农妇之口,只怕会是贻笑大方,甚至惨遭千夫所指的噩运。然而出自这位德高望重、受人景仰的慕容大小姐之口,却又显得见地独特,意味悠远,发人深省。

春灵并不认同她的观点,一路上累积的困惑疑云,密布脑海,如今似乎找到了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直言不讳道:“恕在下冒昧,可夫人已嫁为人妇,难道不该守三从四德吗?”

一丝愁云挂在慕容凤的眉头,此言似乎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之处,轻叹道:“女子无论有多风光,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想你时,卿卿我我;念你时,恩恩爱爱;可当要弃你时,无情无义。远古的先人选择让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注定唯唯诺诺,低人一等。贫民卖女为讨银两而求生活,名门望族嫁女只为门当户对,这样才可互相扶持。这就是女人的命,谁都无法逃脱!

而我存在的意义,便是为父亲巩固权势,为夫君繁衍子嗣。任凭曾经如何心高气傲,不愿做他人权利的棋子,仍敌不过悠悠之口。偶尔放纵一次,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慕容凤发现跟她还挺聊得来,一些不愿说的苦楚竟然娓娓道出,她自己倒也有些惊讶。

春灵听到了人世间女子现实的写照,她们更像是生儿育女的工具,而无法享受她们该有的快乐。这一路上的疑云瞬间也已消散殆尽:礼义廉耻是世间一把无形的枷锁,压得许多人无法喘息。然而,在不公平的环境中,套上这沉重的枷锁,是否太过愚昧?

春灵承认了自己的无知,仍然坚持道:“夫人说的虽然在理,但那是因为夫人喜欢那个叔叔,帮他说话罢了。在我眼里,他仍是小人一个!”

“喔?”

慕容凤正想继续问道,眼前忽然出现六个蒙面人,他们有的握着刀,有的握着剑,不由分说,朝着春灵砍了过来。春灵并非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武功虽无,却也尽力保护着慕容凤,让她躲在身后。

这种场面慕容凤经历过成千上百回,自然不会畏惧,对于春灵的主动保护,她心里十分欣慰,淡淡一笑。

她的两个护卫纵身一跃,迅即到了她们身前,大声喝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凤都撒野?”

“云绣楼的人?”蒙面人顿时止住了脚步,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彪形大汉,询问道。

“正是,我们是剑八、剑九。阁下既然知道云绣楼,理应知道凤都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生事的!”个子稍微高一点的这位响亮的说着。

“我们要的只是这位小姑娘,并非想要在凤都生事,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这位姑娘是我们小姐的客人,不是你们想要就可以要的!”

“那我们仍然想要呢?”蒙面人俨然有些不耐烦了,气势汹汹道。

“那就先问问我们的剑!”

话音刚落下,这伙蒙面人就冲了上来,剑八与剑九以一敌三,厮杀了起来。

春灵开始有些担心这两个大个子由于身形的原因,笨重而缓慢。与这伙人纠缠一会后,春灵方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身手敏捷,剑气刚猛有力,对付这几个蒙面人游刃有余。此时,春灵又升起了另一个困惑:这些人是来抓自己的,可是,与他们素不相识,更别说会有什么恩怨了?

“妹妹是否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抓你回去?”慕容凤平静的问道。

“我从未伤过人、害过人,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我也正纳闷这帮人为何想要抓我?”春灵不解道。

“这么说来妹妹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

“难道夫人知道?”春灵诧异道。

慕容凤气定神闲,这发生的一切,她并不感到意外:“妹妹入江湖以来,下毒解毒的事虽甚少有人提及,然而已为你今后行走江湖埋下了祸根。至于这伙人嘛,倒不是那些门派子弟,理应是被人雇佣的杀手。妹妹可以想想,十天前,身在何处!”

“雷都?”春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文弱的妇人,竟然可以知道那么多,对一切似乎了如指掌。

“这么看来妹妹得罪了那里最有钱有势的人!”

“雷家?可是我与雷爷之间并无任何矛盾与冲突啊!”许多的答案浮现春灵的眼前,她努力地寻找着一条足以致自己与死地的理由。

“小八小九,剑下留人!”

一阵清脆的声音前方传来,两道长袖捆绑着两个大个子即将斩杀蒙面人的剑,随之而来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稳稳地落在大个子中间。

“大姐!”他们两个异口同声道。

“你是云绣姑娘?”这些蒙面人已筋疲力竭,略显狼狈,其中一人问道。

“正是在下,我们云绣楼与你们望月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夺魄令未下,你们休想在我云绣楼的地盘上带走你们想要的人!”云绣姑娘斩钉截铁道。

“好啊,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这笔账我们就暂且记下!”

蒙面人满腔不服,审时度势,他们只好先走为妙。

“谢谢云绣姑娘,解了我们之围!”慕容凤热情地感激道。

云绣轻轻瞅了眼春灵,然后爽朗地对着慕容凤笑道:“小姐,客气了!小姐要我做的事,自当殚精竭力。只是此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有劳姑娘多多费心,我定会记下你这份情谊!”慕容凤微笑着请求道。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就不会辜负小姐的托付!”云绣姑娘豪气地承诺道。

她并未逗留,说完便踮起脚尖,挥舞着长袖飞走了。

春灵并不明白她们之间的协议,直觉告诉她这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妹妹觉得雷平为人如何?”一些事已经过去,她们继续前行,慕容凤问道。

春灵怎么也无法想通会是他派人刺杀自己,坦然道:“初见时,第一眼便觉得是一位正人君子。可是后来,渐渐发现他说谎面不改色,不知如何评判。但是,夫人,真的会是他想要杀我吗?”

“究其缘由只有妹妹与他之间清楚明白,若是连妹妹也不知何故,那我自然更无法明白。”慕容凤坦诚相待道,“只是妹妹要答应我,此事不要与霍郎提及,以免伤了他的心。”

“我真是不懂,夫人为何这般照顾他?”

“看来妹妹还是不懂霍郎的良苦用心,或许你该想想为何他要舍近求远。经过凤都,可不是巧合!”

春灵顿时茅塞顿开,原来大叔是故意要到凤都来的,就是为了摆脱那些杀手的追杀。难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错怪了人,春灵心里有些羞愧,

慕容凤走近一间布庄,老板喜出望外,急忙上前恭迎道:“夫人,小店刚进了一匹上好的丝绸,您是否看下。”

“好!”她简单而又礼貌的说。

老板兴冲冲地到内屋取出上好的丝绸,一眼望去光彩绚丽,慕容凤很是喜欢,她用手轻轻触摸,质地轻薄柔软,如行云流水。她开心的说:“这匹布订下了!”

“夫人真是好眼光!”老板笑脸盈盈地奉承道。

她拿着布匹,对比着春灵的身形,爽朗的说:“妹妹身材婀娜,穿上这匹布做的衣裳,定是极好的!”

春灵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如此昂贵的料子,平时连看都难道看见,竟是为了自己所买,婉拒道:“行走江湖,哪会穿这等昂贵的衣裳!夫人高贵无比,才是真正配得上的人!”

“妹妹就不必客气了,这只是送妹妹的见面之理!”她慷慨地说。

见她诚意十足,已无法拒绝,唯有收下。她轻轻接过布匹,心里很是珍惜这份礼物。

俩人掉头往回走,有说有笑,似乎成了一对好朋友,她的足智多谋与落落大方给春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到酒楼后,霍君已经准备好行礼,等候着她们的到来。然后,慕容凤恋恋不舍的送他们出城,直至马车的影子消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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