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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一念繁华一念灰

容闳自幼便学西学,先于香港后又至美国,而中学,大学这期间又是一个人人格jīng神的形成期,容闳独特的人生经历造就了他更加独特的个xìng和思想。

恰逢中国处于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西风东渐,洋人的坚船利几近炮轰碎了一个民族最后的文明骄傲,在美国生活了数年的容闳相对于其他国人更加知道两国的差距,在新兴的工业文明面前保守的农业文明不堪一击,两厢之下,西学与中学,孰优孰劣似乎一目了然。

容闳,这位当年学成归国,中文甚至已然荒废的耶鲁毕业生,他立下了“以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的宏愿,把让更多中国人留学美国作为其奋斗目标,他爱自己的祖国,希望自己的祖国更加文明,更加富强,所以在他的眼里以更加优势的文明“灌输于中国”就成了最好的解决之道。

这样的思想也随着他一手打造的肄业局,流传给了更多的幼童,尤其是自陈兰彬离开,容闳dú lì掌管肄业局之后,在过去的一年多以来,他对于学生们在汉学上的管理确实较之前更显疏忽,而去年容闳身为大清朝的官员却与番妇结婚,并于教堂誓言成亲,无疑对幼童们的触动很大。

杨彦昌看着容闳,脑子里依然是刚刚区谔良的那就话,他想到了海伦,想到了苏菲,甚至想到了伊丽莎白,最后他记得最清晰的赫然是去年年初在避难山教堂里由推切尔主持的那场规模颇大的婚礼。

婚礼上容闳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的妻子康州名媛玛丽·凯洛克白sè婚纱,艳丽又不失端庄。

蓦然之间,他明白自己一直疏忽了什么?

自己一直以后世的目光看待容闳的婚姻,无疑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泡个洋妞,搁后世一些愤青会他扬威异域,要是宅男就骂他艳福不浅,又祸害了一朵鲜花!

“自己相对于其他幼童有着不为人知的三十年人生经历,我的思想比其他人更加成熟和饱满,甚至我在和美国人的交往中把自己放的地位或许与容闳比起来更加平等。”

“无论是容闳的婚姻或是自己和别人的交往并不会影响到我对于国家,对于中国文化的看法,但是对于其他人来呢?”

杨彦昌扪心自问,或许詹天佑会稍微好些,毕竟他和自己一直都在一起,自己的做为和思想应该会对他有些影响,不过别人呢?

杨彦昌瞥了眼已经传到教室后边去的那本圣经,最近一次去教堂还是暑假和诺索布家的老祖母一起去的吧?

佛祖,三清,真主,耶稣,他们在我的心底都只是个形象罢了,但是在他们的眼中这分明有着不同的含义!

西学,汉学对他们来泾渭分明,但是对我来呢?后世的语文课本上孔老二和托尔斯泰或许就是个前后页的问题,物理,化学,数学,生物甚至英语,学了又算怎地?它们都只不过是知识,是工具罢了。

但是,对于容闳来呢?对于区谔良来呢?对于陈兰彬来呢?

这些知识是分有国界的,是分民族的,也是分优劣的!这就是时代的局限xìng!

一本书,几封信没有多长时间又传回了区谔良的手上,他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史锦镛,微微叹口气,道:“今次事发,本官亦倍感无奈,然朝廷早已严明,幼童出洋若行为不端,即撤回国,史锦镛其行…”

“区大人。”安静的教室里容闳的声音十分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的眼中全是焦急,也不在意别人的注视,拉了拉区谔良的胳膊硬是把老区拽到了门口。

“区大人,刚刚我已经给你过了,当年我就是孟松学校毕业的,而史锦镛也是,那所学校不错,我和他们的校长很熟,我,我只是想再让你考虑考虑,今后我会摆脱孟松的校长注意那孩子的,而且我们也可以让他从现在住的那里搬出来,搬到肄业局来住,更何况那孩子已经读到中学的最后一年了,再过不久他也就可以入大学院学习,或许他就是杨彦昌第二啊!您再想想,现在撤他回国过往几年的辛苦不全都白费了吗?一共只有一百多人,他还是头批出洋的,少一个并不是那么容易补回来的啊。”

杨彦昌恰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容闳即使声音很低但是他毕竟是在服别人,话音也低不到哪里去,他的话杨彦昌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区谔良回道,“容大人,非是区某无情,然国法家规,肄业局早有定论,今rì若不处理一个史锦镛,他rì未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史锦镛冒出来,容大人,吾等沐受皇恩既受此重任,自当以培养中国有用之人才为第一要务,若学生毁损祖宗礼仪,回国述职之rì有何颜面面圣?容大人,莫要让区某难做!”

完这话,只见区谔良就要往里走,“区大人,区大人。”容闳再一次拉住了区谔良。

“区大人,扪心自问,您赴美以来,所见幼童可有对大清,对皇上,对圣母皇太后有半不敬?每次半月的汉文学习,他们却也不曾有过差池,区大人,肄业局诸生既是我之学生,亦对您执弟子礼啊,若史锦镛今次被撤回国,国内必有千难万险,他,他就算是被毁了!区大人,您何尝忍心?”

容闳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他把区谔良拉到一边,继续道:“区大人,您看看,您看看这孩子,其行随可恶,但罪不至此啊,一旦回乡,朝中何如,其家族对其又何如?只怕凶多吉少!您还记得中秋的时候他还为你敬茶吗?还有,你看看其余的幼童他们互相之间亲如兄弟,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同窗好友落得如此下场,何其不幸?”

不止杨彦昌,教室里几乎所有幼童都看的分明,容闳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纹理掉落下来。

区谔良看着教室里的孩子们良久,他好似想起什么,最终却转过自己的脸,抬起头,不愿在人前失礼,话音有些颤抖,声音很低,“莫要再了,莫要再了。容大人,今rì午时您来此至如今已有半rì,该的我们都已经过了,但,但是在此还有其余教习,还有公使陈大人,这事瞒不过他的,我,我能怎么样?区某一人无能无力!”

“陈大人那边我来,我来!”容闳一听这话似乎见到转机,兴奋极了,这一刻他已经忘了在几年前他和陈兰彬也曾为了幼童在肄业局的管理问题起过争执,在他看来先把这事往后推推,即使有万一的机会,自己也要尽力去争取!

“我们完全可以让史锦镛先在肄业局反省,待我与陈大人商议之后再做决议可好?”

“呃…”区谔良沉吟半晌,事关重大,并不是他立刻能下得了决定的。杨彦昌也紧张握紧了拳头,他看了看身边几个伙伴,只见大家额头都是汗水,直直盯着区谔良的背影,只想等着区谔良个肯定的答复。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刘其骏的声音“史锦镛!你在做什么?”

杨彦昌蓦然回头,只见史锦镛满脸的狰狞,他的左手上不知何时攥了一把剪刀,而右手上竟是一条油黑粗大的辫子!

“不zì yóu,毋宁死!”

美国人帕特里克·亨利一七七五年三月二十三rì于殖民地维吉尼亚议会演讲中的最后一句话从史锦镛的口中爆发出来。

“来人!把这畜生拖下去!待得禀明陈大人之后,立即遣送回国!本官系肄业局总监督,即刻起任何人不得为其求情!”

区谔良一边着话,一边大步踏入教室,在他的身后,容闳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出口来,脚一软,瘫靠在背后的墙壁上。

“所有学生立即回宿,今rì起往后三天任何人不得离开,每rì教习传讲圣谕广训不得有误。”

接着随着区谔良和教习们以及幼童先后走出教室之后,偌大的房间,只有容闳一个依然靠着墙壁上,闭着眼,泪水毫无顾忌的流淌…

ps:1.史锦镛是在回国的半路上镛剪了辫子,改穿了西服,李鸿章“情殊可恶”,最后这家伙的资料里只他是个“商人”但终究不知其结果如何,回国之后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1877年随史锦镛被遣送回国的还有三人,本文按只他一人算,特此明。

2.本来写了大概一千来字了忽然感觉不对味,于是推到重写,发的晚了一些,不过希望这一节大家满意。容闳对于汉学的局限xìng认识,就和当时部分官僚对西学的局限xìng认识一样,其实学了西学怎么样?还不一样都是中国人?只有有颗中国心学的再多也只是为了以后可以狠狠搧回去罢了。而且,个人觉得吧,其实咱们老祖宗的写的很多东西实在了不起啊,陶冶身心,修身齐家必备,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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