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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巡山小妖

暮sè渐渐降下,但气温依旧酷热,经过一整天的烈rì炙烤,地面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嘶嘶冒着被烤焦的热气。

被满天红霞映衬成浓厚的青紫sè,裸露的巨大岩石山体像骆驼群的驼峰那样重重叠叠,上面布满深浅交错的裂痕。

这里最大的特sè,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只有在岩石缝隙中,还星星分布着少许有气无力的植物,显示出仅有的生机。

在连绵起伏的山石边缘,陡然矗立着一座摩天巨岩,高达百丈,如同蹲坐不动的狮子,俯视着山脚下逐渐平缓的砾石坡地和荒原。巨崖背yīn处的底部,罕见地聚集着一带翠绿sè,贴着山脚蜿蜒,像是一条神气活现的青虫。

这片绿sè存在的原因,不仅仅有山体对炽热阳光的遮蔽,最主要还是因为山脚岩缝中渗出的汩汩泉水。有了水的滋润,这些树木才能生长得生机勃勃,成为荒山下的一块绿洲。

忽然,只有风声呜咽的群山,一缕歌声悠悠传来。

“大王教我来巡山哪啊,咿儿哟哦。。。巡完南山我巡北山咯,咿儿哟哦。。。大王教我来巡山哪啊,咿儿哟哦。。。心提防那个孙悟空哪啊,咿儿哟哦。。。会变苍蝇蜜蜂,咿儿哟哦。。。”

泉水旁饮水的几头动物立刻机jǐng地抬起头,只是一霎的功夫,它们全部转身跑开,消失在暮sè下的乱石中。

最后的霞光勾勒出一个身影,随着歌声显现出来。只见这个身影灵活地在山石上跳跃,从山上飞快下来,带动哗啦啦滚落的碎石,径直冲入淹不过脚脖子的泉水里。

脏兮兮的手掌不停捧起水往脸上泼去,喉咙里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热死了。哎,总算走到这里,今天的巡山任务总算完成了。”

喝够了水,把衣服上的灰尘拍掉,象征自己身份和职责的哨旗往身旁石缝里一插,随着晚风吹动,旧得发白的旗帜呼呼展开来,现出一个大字:“令”。

这是一面巡山旗。

起这座山,那可是大有名气,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狮驼岭”。虽然现在这里既没有狮子也没有骆驼,但这个曾经在妖界令天下群妖高山仰止的名字依然如故,代表着妖怪们一段光辉的历史。

山的名字没有改变,巡山时所唱的歌也没有改变。虽然那个会变苍蝇蜜蜂的孙悟空早已经加升大职正果,成了斗战胜佛,但如果有人当面质问:“孙悟空,你号称斗战胜佛,可曾斗得过狮驼岭?战胜过狮驼岭的三大王吗?”那只趾高气扬的猴子也只能耷拉下尾巴,满脸臊红得像猴屁股那样悄悄的溜走。

巡山者的名字也没有改变,每一个巡山妖都还是叫做钻风,光荣的历史要让每一个后来人记住。

虽然曾经漫山遍野的四五千巡山妖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但光辉传统决不能丢,即使巡山已经成为了一种毫无实际意义的行为,狮驼岭也要坚持把这个传统继续下去。据,在妖界奇书《天下妖奇录》的记载中,狮驼岭巡山和巡山歌可都是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部分。按照现任狮驼岭妖怪大头领的想法,这些狮驼岭重要的jīng神遗产不仅要保留,如果有可能,还要发扬光大。

被泉水打湿的鼻子顺着凉风抽动几下,钻风嘀咕了一声:“刚才居然有几个猎物在这里,运气不好,让它们逃掉了,今晚又只能啃干粮。”想象一下,很久没有品尝到暖烘烘的鲜血和肥嫩的鲜肉了,美味就这样从牙齿前面溜掉了,禁不住咽咽口水。

不甘心的目光在水坑边扫来扫去,希望还能发现什么。忽然,发现一块拳头大的黑sè碎石散落在远处碎石堆中,钻风急忙冲过去捡起来,塞到背上背负的粗麻布袋子里。他眼睛尖,只是稍微掠过就发现了这块燧石,一定是从山沟巨石上剥落下来的,前几天经过时没有发现。

好歹有一收获。

妖界里生活的妖怪要生火灯,妖怪们平时也要吃饭吃菜,这些都离不开引火工具。当然,身为妖怪,生吞其他生灵的血肉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是具有高度灵智的妖怪们同样要享受生活,像普通鸟畜那样生吞活吃太没品位了。在如今的妖界,油盐酱醋哪一样都不能少,有钱有势的还能像人类那样吃些花样繁复的jīng品。

既然大家生活中有需求,能做火镰的燧石就成为了重要物品。虽然火系妖术能够解决引火问题,但在胜者为王步步危机的妖界,消耗灵力去火不仅仅是一种奢侈浪费,在某些瞬息万变的紧要关头,更可以是找死的愚蠢行为。再了,火系妖术不是每个妖怪都能释放,至少狮驼岭就缺乏这样的人材,身边准备一块火镰总比满世界找火系妖怪方便。

暮sè渐重,银白sè的月亮升起来,夹杂着寒气的山风也越来越清冷了。

钻风啃完干粮,喝两口水,把哨旗搁到肩头上,迅速往摩天巨崖的端攀登。他动作灵活,在起伏突兀的石头上跳来跳去,很快就到达巨崖光滑平坦的部。

对于他来,夜晚巡山并没有什么障碍,善于夜视的眼睛和白天一样看得清晰。体力上也没什么问题,即使在化妖以前,就算是连续几天几夜追逐猎物也不会疲惫,这些都是他天生的能力。

但现在的巡山任务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就算是即刻往回赶,也没有任何值得报告的事情。

发现出没的野兽?那是求之不得。不要自己很久没吃过新鲜肉食,大伙儿也都等着自己沿途打猎成功,好带回到洞里大快朵颐。

遇到其他的妖怪?那更好了,狮驼岭这里荒山野岭,几十年没见过有其他妖怪来拜访,正好招待一杯清泉,谈谈天,互相交流交流。

怕有人会侵入?拜托,这里可是妖魔出没的地区,八百里狮驼岭,有几个吃饱了撑着的人会到这里来?难道有人会担心狮驼岭的妖们营养不良,特意上门送死?要知道,现在狮驼岭的妖们只是从大头领的叙述中听过人肉的味道,真正的滋味,大家都还没有品尝的福气呢。

天sè越加沉寂,明亮的月光给巨岩罩上一层雪白的颜sè。

若有若无的灵气包含在月光中,缓缓流淌在山风里,空气中显出一丝特别的清润明澈。这种灵气非常微弱,对灵力不够敏感的生灵几乎难以体察到,但它几乎无所不在,不像地脉灵气那样可遇不可求。

狮驼岭原本旺盛的地脉灵气早已消失,来自地底的灵气完全感觉不到了,妖们的修炼主要依靠rì月jīng华所带来的灵力。方圆数十里范围,这座巨崖上是月光灵力聚集较为充沛的地方,而在巨岩端感觉得最为明显,自然也是最适合修炼的场所。

钻风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啸。凄厉的啸声在冷冷的寒风中传向四周,附近所有听到的生物都不禁打起冷战,原本冰凉的月sè也显得更加冷厉。

啸声未歇,钻风现出本相,一头全身披满银灰sè鬃毛的巨狼仰首蹲坐在巨石端。

淡淡的月光似乎渗透进每一根鬃毛,流淌在身体周围的灵力正顺着呼吸被纳入身体中,沿着全身经络散开,缓缓注入到身体每一处地方。渐渐的,钻风感到身体变得轻松起来,白天巡山所带来的劳累也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修炼会持续几乎一个晚上,直到月亮落山。在狮驼岭,钻风对于修炼的勤奋程度是最高的,连大头领都没法和他比。

用狮驼岭群妖中年纪第二、修为第三的老猪的话来,钻风是年纪太轻,血气方刚,对于修真还有很美好的憧憬,冲劲十足。等以后年岁长了,会慢慢领悟到自然而然和清静无为的修真心境,也就不会这样认真努力了。言下之意,只有像他那样成天呼呼大睡,为了方便吃饭干脆就睡在饭桌下才叫做真正的修真。

钻风自然对他的理论嗤之以鼻。

修真修真,不勤加修炼,怎么能得到真体、上窥天道?这是钻风坚信不疑的原则。

突然,一丝压迫感从夜空中传来,虽然不强,但是钻风天生敏感的灵觉立刻察觉到。带来这种压迫感的是妖气,那种属于强大妖怪们的凌厉妖气。

妖气来自半空,并且迅速向着钻峰所在的这个方位逼近。这明正有某个强大的妖怪正用御风术之类的法术飞行,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强大,但钻风很清楚,自己在这种力量面前如同面对狂风的灰尘一般。

不速之客也发现了钻风。钻风只是低级妖,身上的妖气非常微弱,如果他刻意隐匿,而对方又没有特意观察的话,很难被发现。但现在他正在吸纳月光jīng华进行修炼,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对于灵觉敏锐的强大妖怪来,要发现他就很容易了。

“希奇,这下面的山石上居然有妖怪在修炼?”其中一个自言自语道。虽然是妖怪,但他的外貌却是一名身着雪白长袍的俊秀青年,长发乌黑,两条眉毛却是淡淡的灰sè。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个才成形的妖而已。”他的同伴同样化为人形,是一名美女的形貌。身段颀长,比那白衣青年似乎还要高些,但身体的诱人部位没有丝毫消减,反而在修长身形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引人注目。她穿的是一件深青sè长裙,上面绣着细细密密、花样繁复的蛇形纹样,半空中被风吹动飘展,露出光滑洁白的长腿。

她最独特的特征还是在雪白脸蛋上,一双纯金般闪闪发光的金黄sè瞳仁,深邃而凌厉。

“我是,这地方荒凉至此,没有丝毫灵气,怎么会有修炼成形的妖怪?你知道,即使有灵xìng高的生灵,也不会停留在这种地方,一般会自己寻找灵力充沛的地方迁徙,不然修炼起来事倍功半,浪费时间。真是奇怪,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要不要下去问个路?”白衣青年道。

同行的女妖对他喋喋不休的言语似乎感到不耐烦了,冷冷回答道:“你又发懵了吧?这里是狮驼岭,都算是家门口了。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飞到天上就弄不清方向,自己家里在哪边都不知道了?”

对方似乎有些脸红,嘿嘿笑道:“七妹的是,我当然不能和七妹比,你知道我有路痴的。”一边着,一边留神观察山崖端的妖,继续道:“我记得狮驼岭没落很久了啊。嘿嘿,想不到当初威震天下的狮驼岭,现在居然只剩个妖在这里了,可怜可怜。”

被叫做七妹的青裙女妖道:“狮驼岭还有个头领在,听是原来狮驼岭三位大王麾下的妖将,当年狮驼岭被孙悟空剿灭时逃得xìng命,还有本领,也算是我们妖界的前辈人物了。据现在带着几个妖守在山上,这个妖应该是他的手下。”

路痴妖怪笑道:“原来只是一个妖将啊,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独木难支,他们已经没落也没错。当年狮驼岭何等风光,如今比我们可差得远。”

“那当然。风水轮流转,现在谁还会去理睬这些没落的老家伙?拿我们和他相比都算是抬举了他。”青裙女妖冷冷回答道,语气中充满傲然气势。

他们在天空中御风急行,互相话,钻风自然听不到,只是呆呆地仰着头。他的视力虽然优良,但还是看不清楚对方的形迹,只能凭感觉判断天空中两个妖怪经过的位置。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没有做,急忙收回本相,重新变化成妖形。

他双手高高举起巡山哨旗,迎着山风大力挥舞,放开嗓子朝着两名妖怪的方向大声叫喊道:“这里是狮驼岭,欢迎光临!”

那两个妖怪也不知听没有听到,径直往东面飞去。

“原来他们只是路过?”钻风心里大为失望,把哨旗重新插好,继续自己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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