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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诗人疏影

当萧钻风被飞月用指头轻轻戳醒时,已是第二天黎明。微亮的晨曦中,看到杨疏影仍然抱着膝头坐于青石旁,仰面朝天,似乎看了一夜星空。

“杨大哥早安。”不知道这位老兄睡没有睡着,萧钻风打了声招呼,看到杨疏影转过头,脸sè平静回道:“萧老弟早、萧夫人早安。”

萧钻风好奇问道:“杨大哥昨晚上没有歇息?”

杨疏影轻抚额头,露出一丝苦恼之sè,随口回答:“是啊,想了一夜,也没有把这首诗续完整,还得再推敲推敲。”

推什么敲什么?萧钻风和飞月互相望一眼,觉得这位杨大哥话比他的修为还要高深。忽然想起粉粉大姐曾经介绍过的一位妖界老前辈,萧钻风脱口道:“杨大哥这个模样,倒很像传中的那位妖奇老人!”

杨疏影哈哈一笑,得意道:“妖奇老前辈是我在妖界最敬重的对象,只可惜,数百年来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的行踪,实在是平生至为遗憾的事情。虽然他是学者,我是诗人,但大家都是读书爱好者,也可以互相讨论讨论。”

“唉,今天看来是想不出了。”他站起身,问萧钻风:“二位既然路过狼群山,难道是准备往北俱芦洲去?”

萧钻风不打算隐瞒,头回答道:“正是。我们本来就是四处游历,早就听过北俱芦洲的风景很独特,却从来没有踏足那里,所以想去看看。”他也清楚,对方如果有心跟踪,自己根本没办法摆脱,除非仗着飞月的高速跑路。不过杨疏影显然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也就不必费这个神去弄心机了。

杨疏影倒是很高兴,笑道:“我也是准备前往北俱芦洲蔽rì城,二位有没有兴趣同行?”

萧钻风和飞月听到“蔽rì城”这三个字,心里都咯噔一跳。蔽rì城?鹏魔王的蔽rì城?就是被自己杀掉,后来又毁尸灭迹的蝙蝠jīng所属的那个蔽rì城?他们就这样贸然跑去,是不是叫做自投罗网啊?

脑袋里飞快转着念头,萧钻风问道:“杨大哥的就是鹏魔王的蔽rì城吧?杨大哥是鹏魔王的属下?”

杨疏影顿时面露不悦,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诗人,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我的追求,怎么会为五斗米折腰,去做谁的属下?”

“哦,我还以为蔽rì城全都是鹏魔王的属下呢,弟无知,让杨大哥见笑了。”萧钻风赶紧道。

心里却奇怪,怎么做鹏魔王的属下待遇这么惨,才五斗米的薪俸?就算每天有五斗米,那也低得可怜啊。别是杨大哥,就算换了我,这么差的待遇也不会去。想想那只蝙蝠jīng蝠幽居然随身带了二十多片金叶子,富裕得像个暴发户,真是奇怪,难道是贪污来的?

杨疏影这才恢复笑容道:“鹏魔王的老窝原本是在蔽rì山,后来嫌山上住得不舒服了,就在蔽rì山南面三百里的平原上修筑了蔽rì城,至今已五百余年。因为北俱芦洲商贸不太兴旺,方圆近万里也只有这么一座城镇,所以也就成了附近妖怪和货物的一个集散地,算得上是北俱芦洲比较热闹的地方了。我这次去蔽rì城,是因为有个朋友到了那里,前去相会。”

“既然到北俱芦洲游历,没有不去蔽rì城的道理。我们不清楚道路,正好请杨大哥做个向导。”萧钻风道,向杨疏影拱拱手。

同时感觉到飞月的疑惑,自己可是杀了蔽rì城妖将的凶手,万一鹏魔王知道了,那不给他逮个正着?

别怕!如果鹏魔王知道手下妖将死在我们手里,早就对付我们了,如今一直没有动静,显示他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既然已经结下了冤仇,那就一定要了解对手才对,现在都到了鹏魔王的地盘,不去探查探查对方的底细怎么行?萧钻风在心里对飞月解释道,他和飞月之间能用这种心意交流,不需要开口话。

“我们这就动身吧。”完话,杨疏影轻轻抬脚,身体不动不摇就到了半空中,姿态潇洒随意。

这让萧钻风不禁心生羡慕,他在飞起来的时候就特别注意了自己的动作,希望也能像杨疏影那样风度翩翩。

“弟修为低微,御风速度太慢,还请杨大哥见谅。”萧钻风自知飞得慢,先把话清楚。

“不妨,不妨。”杨疏影笑道:“不过是随处走走,早两天迟两天都无妨碍。过了狼群山就是万里沙海,风光与西牛贺洲大不一样,倒可以借机观赏观赏。”

看惯了狮驼岭的萧钻风,原以为狮驼岭已经算得上是最高大的山脉了,等真正进入狼群山山脉上空,这才知道自己的确是孤陋寡闻。狼群山山势的高大巍峨,几乎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慨叹,这才是真正的大山啊!

杨疏影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道:“天下名山之中,狼群山算得上是一流的大山了。但是到巍峨雄伟,只有西牛贺洲的大雪山为最,当年如来佛就是在雪山上修成金身正果的。唐僧师徒取经道路为什么要绕行一个弧线?就是为了避开这座大雪山,这座山虽然屹立在凡间,但连神仙也不敢轻易靠近。”

连神仙都不能随便靠近的山?那得有多雄伟啊?萧钻风想象得悠然神往。

像杨大哥这样遨游天下,见识各种风物世情,也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如果以后有空闲,倒不妨学学杨大哥。

目光落下身下青铜浇注似的山岭,萧钻风忽然升起一个疑问,问道:“这座狼群山这么大,怎么会没有看到妖怪出没呢?”

所谓山深必有jīng,地荒必生怪,如果这座跨度三千里,纵横上万里的山脉没有妖怪,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信的事情。

杨疏影回答道:“当然有的,在狼群山的东麓和西麓就各有一座妖怪的山寨,实力也不弱。你看不到妖怪出没,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经过的这段山岭没有罢了。”

萧钻风继续观赏脚下风景,又飞了半晌,看到有一条大河在山脉中蜿蜒奔腾。虽然他所处的地方在高空,仍能感受到河流的气势,似乎能隐隐听到传来的波涛声。两头望去,看不到大河的任何一边尽头,不知道是流向东面还是西面,也不知道这条河流入的终是东海还是西海。

他每个时辰只能飞六百里,飞月和杨疏影也保持着这个速度飞行,直到太阳西沉,他们才算飞过整片狼群山地区,踏入到北俱芦洲地界。

景象陡变,一片和天地相接的橙红sè跃入眼帘。那就是万里沙海,正反映出夕阳的光辉,原本的沙黄sè就镀上了一层炫目的sè彩。

有了杨疏影这个见多识广的伙伴,每当沿途看到什么奇异景象时,就会听到他的解,让萧钻风和飞月大开眼界。

想到自己过去认为自己还算见多识广,萧钻风都感到有脸红了。自己所谓的见识,是同狮驼岭那些妖比较,真正走出来了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不折不扣的土包子。

难怪雷彪大哥和大头领都毫不犹豫支持自己出门,在外面修行的确不一样。光是看到巍峨雄壮的狼群山,还有茫无边际的万里沙海,就感到心胸被开阔了许多倍,那感受绝不是窝在家里能达到的。

第二天正午,他们仍然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空飞行,就连昨晚的休息,也是在沙漠当中的岩石上。

杨疏影忽然一指脚下,道:“这地下藏着沙海里的一种怪物。”

萧钻风和飞月赶忙用神识搜索,却一无所获,奇道:“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隐藏得这么好?”

“嘿嘿,你们看好了,我下去玩玩。”杨疏影嘿嘿一笑,忽然降低高度,向着沙漠表面疾掠。萧钻风和飞月也降低了一些高度,跟在杨疏影上方不远处,好仔细看看,杨大哥所的沙海怪物究竟是什么。

烈rì当头,把杨疏影的影子投shè到沙漠表面,形成一个快速移动的黑斑。

突然,萧钻风看到杨疏影的前方有一块沙面拱了起来,似乎有一缕黑影从沙子下面喷出,正扑向贴近地面飞行的杨疏影。

他刚要开口提醒,杨疏影猛然来了个急转弯,恰好从那缕黑影旁边绕过去。黑影扑空,便在半空中炸开,形成一团黑雾。

刚才那次攻击似乎只是一声命令,原本一片死寂的沙漠忽然像开了锅的沸水,一个个凸起此起彼伏地冒出来,纷纷向杨疏影喷shè黑影。杨疏影也不逃开,只是在离地面七八丈的高度上东弯西扭,把那些看似逃不掉的攻击一一避开。

扑空的黑影全都炸开,在沙漠上空形成一团规模迅速扩大的黑雾。随着沙面上热气升腾,萧钻风忽然闻到一个隐隐的腥臭味,大吃一惊,这种黑雾里面竟然有毒?

急忙拉着飞月升高高度,同时对下面躲来躲去的杨疏影喊道:“杨大哥心,这些黑雾里有剧毒!”

杨疏影哈哈笑道:“我知道。你放心,这玩意儿还伤不到我。”

以极快的身法在暴雨般的攻击中飞了上百里路,攻击杨疏影的怪物竟然还有,又过了片刻工夫,沙漠才变得平静下来。杨疏影这时才离开沙面上空,飞回来同萧钻风和飞月一起,只见他笑得乐不可支,仿佛是捡到了玩具的幼童。

“哈哈!你们看到没有,刚才这就是沙海魔蜮。”杨疏影满脸欢喜,和前两天看到的从容模样大不一样了。他笑道:“这种怪物专门藏身在沙漠中,把砂石含在嘴里,用自己的毒液浸润。如果发现目标,就将嘴中毒沙喷出,用以攻击目标,防不胜防。”

萧钻风衷心称赞道:“这不还是奈何不了杨大哥。我们不行,光闻到那股毒气就难以忍受,跟别被那么多魔蜮一起攻击了。”

杨疏影道:“你修为深了以后自然就不怕。不过你要注意,如果碰到其中最厉害的魔蜮王特别要心,它们的毒沙具有蚀灵的效果,比普通魔域要可怕得多,没达到太乙境界是抵挡不住的。”

萧钻风和飞月都连连头,这样的危险他们可不敢随便去尝试。

昼夜赶路,飞出沙海花费了整整两天半时间,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万里沙海。一路上,杨疏影除了给他们介绍独特景象,其他的时间多是在独自念念有词。

“这个句子里用舒字或许比用飞字更好,不过飞字也有舒字无法表达的意义。。。。。。到底用舒好还是用飞好呢?飞翼。。。。。。舒翼,舒翼。。。。。。飞翼。。。。。。”他一边念着,手指还随着话语凌空指,仿佛是在一张无形的纸张上写字。

萧钻风和飞月既不能帮他推,也不能帮他敲,只能满怀好奇地赶路。

一路御风,出了沙海后便折向西方,大约又飞了两天,杨疏影忽然停止了念叨,指向前方道:“前面就是蔽rì城。”

等萧钻风和飞月看清楚,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

这座城池的大,看上去比盘丝镇要大多了,而且城墙的高度和厚度更是盘丝镇所无法比拟的,敌楼林立,感觉更像是一座城堡。在萧钻风的印象中,即便是狮驼国的城墙,都不会比这座城更高大,只是狮驼国的范围还是要宽广得多。

城墙上竖立着一排黑sè旗帜,上面全是“浑天蔽rì”四个金sè大字。

到了这座城的城门口,便看到有盘查的妖兵持矛披甲肃立门前,旁边一块告示牌上写着“进入此城,每个百文”八个大字。很显然,这是要交入城费用,每一个进入的妖怪都必须老老实实掏钱。

萧钻风他们当然也不能例外,每个一百文,幸好他们出门时带了些金叶子和铜钱在身上。他正要掏钱,只见杨疏影随手一掷,黄澄澄的三百文铜钱就扔到了妖兵身前的台面上,排列得整整齐齐。

不过这个潇洒动作并没有吸引大家的注意,城门口妖怪们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飞月的脸庞上。

萧钻风哼了一声,刚握紧拳头,却听到杨疏影喝道:“看什么看?还让不让我们进城了?”

高级妖怪的威势忽然一显,妖兵们都吓了一跳,赶紧收起长矛,看着他们三个走进城门。大家都没注意到,地面上口水滴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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