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小说 > 玄幻 > 天剑流影 > 一百五十六今夕路遇断魂湖,隐在山涧展岚中

一百五十六今夕路遇断魂湖,隐在山涧展岚中

谭峭被围,自然没有闲暇顾及其他,如此教赵铭希心中燃起希望,倒方便他行事,因此,远离谭峭后,他一路施展轻功,奔去那处湖泽。

他知道自己的成败皆在程之焕身上,谭峭一时半会儿无法抽身赶来,自不能阻止自己。

赵铭希既不愿谭峭落败,也不愿谭峭轻易取胜,他希望最好的结果是谭峭与朱友贞能够相持久一些,因为朱友贞一旦折回四方镇,他又要失去一个机会了。

现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赵铭希必须在朱友贞与谭峭交锋的片刻之间得手。

然少了谭峭这个后方顾虑,前方尚有天家姐弟威胁。

赵铭希一面飞快赶路,一面暗思,如何使燕千云夫妇及天绍志不干涉自己,至于钟妙引,一个小丫头,他没放在心上。

好在湖泽并不远,不出一盏茶的工夫,他便赶到了。

湖泽附近河谷纵横,谷中花木秀美,水草丛生,遍地交厝。

时值拂晓时分,天如水墨染就,远观河谷,一潭墨湖溢皋陆,正是所谓《诗·小雅·鹤鸣》中写的: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湖上烟雾迷蒙,清幽安谧,湖中水流清澈,波明石磊,燕千云扎好一束筏,正捡了处渡口,顺水漂流,因为鬼医子吩咐的几味药草,需在河谷间找寻。

溪旁浅水湿地参差交织,多数植被立于水中,浅溪蜿蜒至远处,大小河滩随处可见。滩上花草遍布,高些的,如芦苇、五节芒成林成海,一株株相互争高,鲜绿欲滴。一阵风突来,吹起芦苇荡漾,随风摇曳,芦花漫天飞舞。

鬼医子正与李泗义呆在一处隐蔽的芦苇滩里面,因旁边亦是芦苇齐放,故他们被遮在其中,若人立在外围,则很难看到。

此刻,鬼医子正坐在对面把脉,过了一会儿,从袖中掏出一粒丹药,令李泗义服下,方与李泗义施针。

天绍茵坐于一旁,捡了一颗石子,在一方大石上捣药,捣碎了,便递于鬼医子,由于她身怀六甲,顷刻已累的气喘吁吁,不时抚着额上汗珠。

天绍志与钟妙引立于不远处把风,李泗义不时盯住程之焕,程之焕心中未必不知,却装作漫不经心。

良久,程之焕又嘱咐李泗义坐定,暗示他要推功敷药。

四下一片安静,赵铭希赶到芦苇处,耳畔忽闻声响,连忙藏身于芦苇荡中,这时,他看到一个白衣人,领着两个朱室士兵,蹑足奔了过来。

待到近处,几人顿住脚步,赵铭希不知何故,只得屏住气息朝外看,只见那个白衣人朝两个士兵招手,简单打个手势,大致是暗示两人分方向散去,由始至终,未发一言,似是非常警惕,怕发声为旁人察觉。

待那白衣人转过面,赵铭希看的明白,竟是燕千崇,心中暗凛,忖道:“到底是朱老贼,果然老谋深算,有你的!”

他不料谭峭不来滋扰自己,朱友贞会派燕千崇在这周围查探鬼医子行踪,也难怪了,此处湖泽并未脱离四方镇掌控,以朱友贞的能耐,不会想不到程之焕难以在这短时间内走远。

他暗自想道,也不知程之焕如何了,如此怕是自己行事更加麻烦。

好在他一早便教祭月先生暗伏于石桥镇,一旦自己有所行动,便随时过来接应。

他与李泗义出发经过石桥镇时,曾在一家酒坊逗留,讨过酒,那酒坊掌柜便是祭月假扮。

说来也巧,祭月道人也为术士,虽道行浅薄,但亦专门钻研各类奇难杂症,旁门左道亦略知一二,可惜祭月对于天绍青的病症,束手无策。

这一路,赵铭希的伤患也不时依靠祭月调理,先前携带的酒水,也是祭月精心备置。

来此之前,他并未准许祭月过来接应,但他思量,这般关键时候,祭月必然沉不住气,会暗中尾随自己。是故他走出芦苇荡,便四下扫视,搜寻着祭月的身影。

未看见祭月,反倒教他又看到一个白影,他以为是燕千崇去而复返,赶忙借芦苇荡掩住身形,一看才知不是,这人虽然穿着一身白衣,覆巾束发,形如男儿,但面貌却是端木静的模样,只是走至近处,这端木静拉下一张面具,又变成了一个燕千崇。

这倒是一奇,令赵铭希眼前豁然一亮,现身走出,看了看几人离去的方向,暗笑道:“移形遁影?看来朱老贼早已料定啦,鬼医子此番脱逃,必与燕千云脱不了干系。如此做法,怕是为防燕千崇顾念手足之情,让端木静跟来,在后方出其不意吧?”忽而心生一计,从怀中取出方才捡到的人皮面具。

那面具本是程之焕的,容貌为一普通士兵,赵铭希将之盖在面上,遮住面容,立刻变成一个似曾相识的朱兵,与程之焕先前假扮有几分相似。他又脱去自己的橘橙纱毂衣,随手丢在一处草丛,只露出里面的白衣,又以纯白色的双鞓玉带束腰,显得贵气英拔。

如此倒看不出他是普通士兵,做好这一切后,赵铭希便混入燕千崇的队伍中,力求以最快最佳的身法扰乱几人,从中得利。由于他在暗处,倒把各人所去之处摸的一清二楚。

他这一身装束,乍一看,极像江湖名士侠客,不看正面,旁人只当他是燕千崇,故而他的身影从两个士兵中闪过,也不易为人察觉,反倒是那两个朱兵轻易被他放倒,也是两人受燕千崇之命,太分散了,才被赵铭希讨得便宜。

赵铭希并未将两名士兵的尸体遗弃,而是拖着一具,寻到燕千崇,突然抛出,又拖出另一具,看到端木静亦抛出,然后又以极快的身手遁离。引得燕千崇与端木静好一番找寻,也未寻得他,只道有人藏在暗处,意图不轨,一时之间,被乱了心智,顾不得程之焕。

正在这时,湖边水声一响,恰逢燕千云从筏上走下,手提几捆药草,缓缓放下那根撑杆,正要转头,忽然飒一声,有人从旁蹿出,落在筏上,一口剑适时搭在他的肩颈,只听燕千崇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原来是你在捣鬼!这可怪不得我了!”声音冷绝,面目可憎。

话声未绝,端木静又从旁侧飘落,望着燕千云,嗔怪道:“二师兄,既然走了,就不该插手鬼医子的事情,如今这样子,教我们怎么与主上交代呢?”说罢,揭去那面人皮。

燕千云自然不知方才的变故,但的确帮助鬼医子脱逃,须知鬼医子假扮士兵,是以押解二人出镇为由,因为朱友贞发给夫妇二人的令旗,只有一面,若在平日,鬼医子是万难逃走的。

燕千云未料事情突然如此,有些始料不及,愣了一愣,对于相助鬼医子,他百口莫辩,也无从辩起,想了半刻道:“不错,是我干的,你们欲待如何?”

他目光亦冷,不打算多做解释,心下却想道,如何拖住这二人,为鬼医子取得先机?自己若久不赶回,必为鬼医子等人察觉,只要自己拖得一时半刻,待鬼医子医治李泗义完毕,自然离去,自己也就完成了这一趟使命。

河滩有数处,芦苇荡亦是东一地西一地,故刚才发生的事,并不影响程之焕等人,只是许久不见燕千云带药草回来,程之焕有些焦急,见天色已亮了许多,冷汗直从额头冒出。

李泗义看在眼中,道:“天色不早了,我也不能在此多留,不如前辈与我念个方子,我回头自个儿抓药!”

程之焕闻言,已知他此举多半是为自己解困,十分感激,心悦之下,反倒气定神闲,笑着道:“还称前辈?”

李泗义见他话中暗含珠玑,一闻便知其意,与他相视一笑,道:“看出来了?”

程之焕含笑点首:“早就看出来了!”

李泗义奇道:“哦?”

程之焕不疾不徐,深喟道:“不想初次见面,你便开这样的玩笑。”

李泗义悦然道:“适才听闻你与谭真人说话,我还以为……”

程之焕惊道:“以为我看不出?”

李泗义摇首。

程之焕面目更奇,转问道:“以为我发觉你的来历,故意装作不知道?”

李泗义也未直接回答这句话,只叹息一声:“我不拆穿,就是想看一看……”

程之焕明白似的截住话道:“看一看我还记不记得山上的岁月?”不待李泗义答话,他已坚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对于恩师,亦是!”语气铿锵,态度坚定。

李泗义被他突如其来的神态震住,握紧了他的左手,诚恳地给个安慰,道:“天一师父一定会原谅你,否则泗义适才对月亮起誓,如不实现,那就是月亮骗了我!”望着程之焕的眼睛,铿然道:“月亮从不欺骗我!”

程之焕呆住,不料这孩子还有这等纯真,感慨不已,脱口道:“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相信上天,不过……”语未止,已是黯然神伤。

李泗义奇道:“现在不信了么?”

程之焕点头,徐徐吐出口气,道:“现在我经常骂老天,我所发下的重誓,经常与我走的路背道而驰。”

李泗义恍然,鼓励道:“立下誓言,只要内心坚定,就可以成功!”

程之焕听出他暗示自己,忽然觉得面前这孩子话里藏话,非同一般,由衷地道:“我看到了,相信你可以做到。”

李泗义面色不改,又盯着程之焕,意味深长地道:“因为我不向月亮多要,只是请它为我做个见证。如果我心意不坚,将输给它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对我而言,至为重要,我不愿意将这个东西失去,所以一定要努力保住这样东西。”

李泗义此刻说话愈发深奥,程之焕不由暗暗称奇,听这个少年一席话,忽然自惭形秽起来:“年轻有为,你比我有勇气啊!”

李泗义见他如此,连忙道:“不必悲观!今夜月亮甚是明亮,它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程之焕听了,想起一事,问道:“今夜你又答应它什么?”

李泗义平淡道:“一个承诺!”

程之焕大奇:“你用什么承诺月亮?”

李泗义淡淡道:“我的命!”

程之焕愕然,全身猛地僵住,盯着李泗义一动不动。

李泗义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道:“所以你会有好运的!”

程之焕不住感叹:“承你吉言,我会记住这个恩惠!”

李泗义目光坚决,拒绝道:“不用!”

程之焕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李泗义向他投去一个微笑:“因为我们之间,不需要客气!”

程之焕再也不知道说什么,紧紧握住了这个少年的左手,为少年小心地医治右臂每个伤口,就好像面前这人,是他的孩子,生怕一不小心,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李泗义看着程之焕涂画在地的药方,一字一字,刻在地上,印在他的脑海。

他看过一遍后,程之焕将那些字迹涂抹干净,开始为李泗义敷药。

这片刻工夫,他们俱不知外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然亦不知燕千云已无法回来了。

天绍志与钟妙引仍旧立在不远处,走走停停,四处望风。

突然,赵铭希来到天绍志与钟妙引旁边的芦苇近侧,身形一梭一蹿,飞鸟一般自天绍志身侧梭过。

天绍志身怀《幻影神功》绝技,当初在华山派血战敌人,闻名天下,乃赵铭锐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故赵铭希千思熟虑后,不意与天绍志拼斗,且不言赵铭希对天绍青情深意重,不愿意惹怒天绍青家人,徒增二人之间的不快,更何况眼下这种形势,他欲速战速决,以智取胜,若是与众人斗力,太过耗时,倒时就算取胜,想必也把时间耽搁,难以见到朱友贞了。

唯一的办法是,他将众人分开。

赵铭希这般诡秘地凭空一闪,天绍志只当有人欲对鬼医子不利,眼见白影眨眼消失,他随即往四下追击,钟妙引自然随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愈靠近水流,芦苇洼地便更泥泞。

这些泥洼常年垒积,早已形成泥潭,埋于芦苇之中,极不易为人警觉。是故,天绍志与钟妙引这般漫无目的地搜寻,自然中招。

天绍志轻功尚佳,倒无大碍,只是钟妙引一时不慎,踩了下去,竟然大半身子被吸到泥潭里,顷刻淹没,她连忙呼救,天绍志被绊住脚步,过去施救。

天绍茵与鬼医子等人听到响动,纷纷站了起来。

就在这转眼之间,有人在芦苇丛里捏着鼻梁,学着燕千云的声音,呼道:“茵儿!”呼声非常凄厉,若有似无。

天绍茵闻之,早顾不得许多,提剑便朝叫声处奔了过去,只留下程之焕与李泗义二人,原地呆立。

一个人影疾电一般蹿至,猛扑程之焕。

李泗义失去一臂,受伤过重,根本来不及拦阻。

仅凭对方那份绝佳的轻功,极快的速度,他已经明白来人武功肯定在自己之上,是以惊呼出声。

程之焕惊骇未定,发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连退三步,孰料那口剑如闪电,寒光凛凛,剑芒从一个点分开万道皎光,顷刻大盛,恰如月盘,又像花蕊中突然分出层层花瓣,花开花谢,一齐朝前飞泻,前一刻分明向前逼进,后一刻竟照直从旁侧闪出,明晃晃的剑刃一下子横在程之焕的颈项。

这就是玄天剑法中的‘万花开路’及‘九天生潮’,两招连贯使出,以太白派的剑法,本有能力抵御,但以程之焕的眼力,竟没有看出‘九天生潮’的招数,以为那招‘万花开路’尚未施尽。

其实莫怪程之焕未看清招式,而是赵铭希为求一击成功,在‘万花开路’与‘九天生潮’中变新,将‘万花开路’原本后面的余势尽皆收去,直接变剑至‘九天生潮’,而‘九天生潮’,他只击出一剑,根本未变招,而前面起剑时,他一直变剑,只是后面又出其不意罢了。

可他忽然变剑,又忽然万剑归一,便需要极好的掌控力,才能做到。

秦家剑法无变剑一说,昨日他与秦琅议论秦家剑法的招式漏缺,意识到玄天剑法若以另一种方式使出来,其威力有可能更令对手防不胜防。如今一试,果然一息功夫便见分晓。

如此程之焕自然惊愕,起初为赵铭希的假面貌怔住,少了一分警惕,现在已经完全知晓面前这人真实身份了,亦惊叹此人剑技纯熟精湛。

不止是程之焕看出来,李泗义亦在旁看的一清二楚,虽然赵铭希戴着假面具,他仍然认出此人身份,见程之焕被这白衣人制住,仅是望见白衣人背影,他已脱口道:“赵世兄,为何如此?”心下却又想道:“难道这才是赵铭希的真正意图?”

可李泗义仍然存疑,不明白赵铭希捉了程之焕,有何用处。

赵铭希被李泗义揭破身份,也未感到奇怪。玄天剑法,李泗义并不是没有领教过,只是从今往后,必定与李泗义结怨,今夜他对李泗义做的一切,将付诸流水。

罢了,反正他赵铭希这一生,注定孤独,难以拥有真诚的朋友,必为世人唾弃,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然而终究是付出了一场,经历了一场,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抖颤了。

他没有正视李泗义的目光,也没有撕下面具,只是拖着程之焕,朝外移动,目光冷森,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没有看见李泗义。

李泗义便跟着他一起挪步,赵铭希发觉李泗义环伺在侧,猛地冷喝道:“站住,不然我杀了他!”又将剑逼近程之焕脖颈寸许。

李泗义一骇,只得及时顿步。

眼见程之焕将要被赵铭希拖远,高空忽然落下两人,正是燕千崇与端木静,不由分说,挡住赵铭希退路。

赵铭希愕然道:“你们怎么会——”

端木静看着他,冷笑道:“你以为那点小把戏很高明?”

燕千崇顺着话茬,好整以暇地道:“莫说千云从不干随便杀人的事,就是现下他放了鬼医子出镇,与主上作对,但他是我弟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亲生弟弟,千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教我相信他忘恩负义,我却不信!”说罢,目盯赵铭希,不住摇头。

端木静又接着道:“我们与你演这出戏,就是想知道你是谁,意欲何为!”

燕千崇与端木静尚不知这人是赵铭希,轮流与赵铭希搭话,脚下却在慢慢地挪动,突然,端木静拔地三尺,朝前飞扑。

赵铭希立刻后退三丈,与程之焕立在湖泽中,此刻,他并不想白耗力气,手上加紧用剑力道,喝道:“二位何必如此呢?你们无非是为了鬼医子,若是将我惹恼,我可保不住剑会不会一时失手……”

这番暗示,端木静亦听得分外清楚,一笑道:“大不了我们全都白忙活一场。”

端木静心头清明非常,早料定面前这人志不在击杀程之焕,而是生擒,另有用处,至于何用,她目前尚未摸 透。

赵铭希放开程之焕,击退燕千崇与端木静吧,又怕程之焕逃走,或天绍志与天绍茵等人赶回,那时他不止是 得不偿失,更要以寡敌众,处境雪上加霜,何况他尚有内伤,又要留着元气,应付朱友贞,更不可妄动。

他就这般与端木静僵持着,那边似乎已传来天绍志等人的脚步声。

赵铭希将心一横,四下瞅了两眼,欲找个易遁的位置,为端木静洞悉,又朝前逼进了几步,赵铭希被迫往后落去。

端木静见此心念陡转,连忙说了一句:“不如我们过上几招,以胜负而论,如何?”说着,低喃道:“总不 能这样僵着,是不是?”

赵铭希冷哼:“凭你们也是我的对手?”

端木静不禁动怒,然为了赵铭希能放开程之焕,只得继续激将道:“胜与负,比过才知分晓,除非阁下不敢?”

赵铭希目露不屑,说道:“从来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但是……”扭头看了程之焕一眼,接话道:“现在我却没有这个兴致。”忽觉下盘有些不稳,低首一看,双足没入泥泞,以致程之焕整个身子亦往下沉落。

原来适才他与端木静讲话,一时不备,落于最危险的湖泽,还没察觉,这会只觉得双足一沉,忙大喝一声,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拖着程之焕拔出身形。

就这电闪之间,端木静看准时机,朝前猛扑,长剑急刺赵铭希胸腹要害。

赵铭希身子正向高空拔起,也不愿松开程之焕,拽住程之焕手臂,将身子迅速提高,端木静的长剑一击落空,自他的足下穿过。

程之焕却不愿意受制于赵铭希,一旦无剑迫他,他便可自救。

赵铭希将玄天剑抽离后,迎击端木静的片息之间,方避过端木静击刺,便闻一旁掌风霍霍,冷风直向自己袭来,可他身子凌空,已无法变势,只得运起真气护体,程之焕方一接触他的臂膀,那股强劲的真气便悉数反弹,立刻将程之焕震出数丈,不偏不倚,掉入湖水中。

端木静收招落地的瞬间,不由愕然,惊呼未绝,已朝那处地方奔去,可湖面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端木静甚至跳入湖中找寻,那一边,钟妙引与天绍志见程之焕落湖,亦纷纷入水施救,天绍茵则找到被定在筏上的燕千云,乘筏寻找,赵铭希自是一道下水。

不知不觉,天已朦胧亮起,赵铭希徘徊湖泽,这数息工夫,谭峭亦是身在险境,七十二个弓弩手袖中脱出的不是袖箭,而是不逊于袖箭的暗器。形状与箭颇为相似,只是钢制,较箭要短小精致许多,杆短,顶部尖锐,出于南宫世家巧匠之手打造,名箭刀。

此箭刀破风杀伤力更强,在朱友贞授意下,一齐从七十二个人袖口飞出。

七十二个人,几乎是四面八方,将谭峭围了一圈,一时间,箭刀如雨,漫天激射。

朱友贞显然知道谭峭轻功高绝,又勒令八十一分坛高手于外围堵住谭峭,若谭峭以轻功逃生,外围高手便以枪刺,当然他们所用的枪亦是暗藏玄机,不可小觑。

朱友贞笑才一半,谭峭的腰带已到手中,出手如灵蛇摆动,向四周缠绕,当下数人被点中要害,或兵器脱落,或要害受挫,哎哟痛呼。

同时,谭峭两脚离地,身形即起,黑色道袍蓬的展开,被另一只手握住,四角宛如锋锐的刀锋,当中掩盖自身,外边敞开,向周围的点点寒星撞去。

人闪电般疾旋,自那些弓弩手面前驰过,腰带飞卷,袍子似罗伞,但凡被撞上的兵器,发出连串相碰之声,不是被谭峭身上的劲气弹飞,就是箭刀纷纷在黑袍下折断。谭峭卷衣在手,腰带急出,十数支箭刀被一起磕飞,他身形一落,贴地轻点,便即射出,七十二个人尽被制住要害,动弹不得。

那些箭刀,最后也就只有三十支射出,够得着追上谭峭,但谭峭身形飘起,闪转腾挪,飘忽难觅,朝他们同伴方位闪去,大半箭刀便未能射至,多数落空,仅有十来支追上谭峭。

谭峭闻箭刀破空而来,黑袍与身形展开的同时,护住周身,犹如四面生眼一般,闻风而转。

黑伞一闪,箭刀尽被其上的劲气弹飞,谭峭也将人制住,身形再一起,一连拔高两个七丈,那些八十一分坛的高手纵有通天之能,任是枪杆再长,亦够不着高空中的谭峭。

朱友贞眼见谭峭欲疾飞而去,跟着疾喝道:“扔!”

那些外围的八十一高手一齐将手中长枪举高,枪头砰的离开枪杆,射了出去。

谭峭轻功再展,六十多支枪头射偏,惟有二十支急追而至,稍有威胁。谭峭的衣袍猛地弹开,朝二十支枪头飞展,枪头尽数落在袍上,被劲力拍飞,而这片息间,谭峭已立于那处老樟树上。

众武士心中忌惮,再也不敢造次。

朱友贞仰望树梢的谭峭,说道:“真人好快的身法,好利索的轻功!”

谭峭在高处俯望,道:“别人,贫道不管,只是祀儿既已为贫道门下,便由不得祀儿为非作歹,你隐瞒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好好想一想!”说罢,一跃而去。

朱友贞高举天名剑,目光异常森冷,杀气毕露,瞪着那个方向。

突闻一声:“鬼医子在此!”他凝目间,只见赵铭希以剑挟持程之焕,走了过来。

朱友贞立即被引去注意,手指鬼医子,朝赵铭希冷冷喝道:“给朕放开他!”

不需他吩咐,持枪武士便欺近赵铭希,欲将其围猎。孰料略一提步用力,突感浑身软瘫,兵刃纷纷坠落。

朱友贞发觉有异,暗道:“怎会如此?”盯住程之焕,忽然明白,冷笑道:“原来是你,不知好歹,竟在解药中作此手脚,妄朕如此器重你!”

赵铭希打断道:“不必废话,天名剑为本门所有,今日我便拿鬼医子与你交换,如何?”

朱友贞一阵暗笑,说道:“小杂娃娃,朕棋差一招,倒教你占了便宜。”

赵铭希闻言,不欲啰嗦其他,直接道:“那你换不换?”

朱友贞断然道:“朕平生最痛恨别人要挟朕!”

赵铭希侧头打量了程之焕一眼,朝朱友贞笑了笑道:“没有他,这里的毒便无人可解,我却不信区区的天名剑,能抵数万人性命,最重要的是,陛下您还要——打仗!”故意将最后俩字拖长,又朝朱友贞左右看了看,左右地面全是那些软倒的武士。

朱友贞自然不是笨蛋,立刻领会赵铭希的意思,现下四方镇有毒林,是立存根本,不可轻易毁之,而且断不可在一帮武士面前失去威信,若让武士知晓他一意孤行,不顾将领死活,那后果不堪设想。思至此,他便冷哼一声,望着剑身,轻蔑道:“不过一口剑而已,给你!”将剑掷于赵铭希。

赵铭希接剑在手,低首查看真伪,目光拉下的瞬间,朱友贞突然手中弹出一物,将赵铭希迫在程之焕颈处的剑刃弹开。

赵铭希一震,欲待行动,朱友贞身形暴长,朝自己扑来,他心中一骇,急忙一退数丈,只留那个程之焕左躲右闪,被朱友贞出其不意,揭下人皮,却原来是玄天门一个生面弟子假扮。

程之焕落水后,一沉不见,众人根本不曾找着丝毫踪迹,赵铭希赶回时,意外碰到祭月,原来祭月拖延如此之久,接应赵铭希,是逗留石桥镇,托人打探程之焕面容,特意备了一副面具,这还是简御酒后说漏了嘴。

却不想赵铭希这一招将朱友贞激怒,睨住赵铭希道:“敢骗朕?”怒声未绝,提掌疾扑赵铭希,欲将其拍毙。

朱友贞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有信心,拍死赵铭希,就犹如他在朝天楼内拍死李双白那般,是毫不费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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