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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命里牵动旧时殇,生死分离弹指间

刚行至院落,约有十来丈,柳枫与天绍青就要出府,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锤门声,赵匡胤一行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开门,开门,快开门……”

门外一时乱哄哄的,像有不少人,大门也晃晃然,似有倾倒之势,眼见快要支持不住,天绍青心中紧张,吓的连忙噤声,脚也不再挪动一分。

韩忠从后跟来,低声道:“他们人多,不宜动手,如果在这儿打起来,惹恼了禁卫军,恐怕魏王府不保。”

柳枫本不好欺,若被逼急,切齿痛恨间,难免不会一拼,闻言平复了些心气,暗思对策。

韩忠道:“目今你有伤在身,我和你都不宜再动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尽快离开这里是上策,我送你们从后门走,快!”说罢,转身引路。

柳枫也没犹豫,紧紧拉住天绍青,尾随韩忠奔去后门。

三人刚去不久,赵匡胤已带人强行撞开了门,一行人蜂拥着闯进府内,呼喝吵闹,开始四下搜查起来。

赵匡胤也是初到此地,起先还不知道这是魏王府,一面走一面看,扫视着这个破败的府宅,见断垣堆叠,杂草横生,墙角蛛网密集,水池又脏又臭,似乎久未有人清理,料想这是个荒废的大宅,暗想柳枫危难之际,哪里不走,怎会偏偏赶远路在此藏身?

走走看看间,赵匡胤眼尖,在一处房里找到了曾经的魏王府匾额,用手在上一摸,匾上竟十分干净,无一丝灰尘,这才根据行迹,确定心中所疑。

他又走了几间屋子,果然在隐蔽之处找到一袭带血的青衫,将青衫翻来细验,背面有滩未干的血迹。

赵匡胤又延视那屋,发现紫檀案上尚有一盆余温未散的热水,像是洗伤口所用,盆缘还沾有血丝,他探手试了试水温,只道人未去远,忙带人冲到后面去追,约莫一盏茶功夫,抄近道钻进了林子。

禁卫军声势浩大,人流众多,少不得有七八十人分散在不大的树林,有人骑着马,有人拉着弓,吼叫声响彻四野。

赵匡胤腰悬宝刀,在颠簸的路上趋马前进,秋风簌簌作响,他甚至头一个冲进前方的密丛,手里备着弓箭,就待见人射杀。

韩忠老远闻到异响,深知禁卫军就在渐渐逼近,迟早必定寻来,猛地停下脚步,朝柳枫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柳枫自然不能教他冒险,喃喃道:“义父,你不能一个人去!”

韩忠却执意要他走,并大力把他推开,坚决道:“你的命还要留着,光复大唐,没有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不能死在这里,就算要死,你也不能这般屈辱,要战死沙场,留下一世英名才对得起祖宗,而不是虎落平阳的当口,任这帮人欺辱,快走,他们抓不住我,相信义父,义父不会有事,快走,走,快呀!”

不由分说,韩忠原地腾挪,眨眼提气飘出数丈,蹑足潜踪,成了一道幻影,消失于密林中。

哪些禁卫军听到一阵急劲的风响,拧身观看,忽见一个人影绕树穿行,疑有敌人在此潜藏,赶忙招呼同伴过去。

赵匡胤见状,下令放箭。

可韩忠的身法诡变,飘忽不定,又以大树作为掩护,很难被射中。

当冷箭齐发时,目标本是对准韩忠,但数支箭矢发出,却全都落空,众兵大讶,待再抬目细看,猛见前方无人,而韩忠早已落地不远,在周身穿梭一圈,将几个禁卫军击落。

赵匡胤惊咦一声,已不敢懈怠,脱口道:“此人古怪异常,大家小心点,互相留意。”又将大批人唤出,去杀韩忠。

刀剑齐上,韩忠被人围攻,那些人还是拿他无可奈何,赵匡胤翻身下马,取出三支箭,满弓一拉,觑准韩忠发力。

一弓三箭,次次劲力迫人。

第一次,韩忠侥幸躲过,第二次,一支箭擦袖而过。

韩忠被围,脱不得身,然其他人也伤不着他。

赵匡胤怀疑他拖延时间,猛然飞身上马,朝树林深处驱驰,有几个侍卫在旁瞧见,唯恐赵匡胤孤身势弱,会生意外,便在后跟随。

前方,柳枫正携着天绍青疾行,步履如飞。

由于动气,牵动了伤口撕裂,些许血水从柳枫背脊渗出,把白衣染红了一片。

柳枫早已发觉,却硬是忍住剧痛,不吭一声。

秋风萧瑟,枯黄的木叶飘飘荡荡,有些被风振落,从两人的身旁飘过,隐约中,似有一种不平的怨气,要夺尽那白衫公子的性命,敌人始终都在他后面追着。

风呼啦呼啦地吹,周围愈来愈冷。

天绍青因被柳枫一路拖拉,也不敢停留,只希望赶紧走出这林子,因而柳枫的变化,也没瞧见。

开封与洛阳,距离说长可长,说短可短,柳枫带伤回来,没有及时止血,快马加鞭,也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洛阳。

柳枫此刻的虚弱,皆乃失血过多所致,加上力气有亏,调息一时显得困难,又时间仓促,接连被变故所扰。韩忠的真气虽可助他支持一时半会儿,可长此以往,不经调治,一直拼命,可难保他现下能够安然无恙。

这一路上,他几乎没有休息,心知大周律令,若不及时离开,恐怕郭威下达的通缉令就要在大周国传遍,倒时全身而退,只会难上加难。

柳枫只需摆脱赵匡胤即可,不能硬拼,倘若未曾受伤,那也无惧,然而如今韩忠拼力保护,他不可能意气用事。

瞬时,赵匡胤已经赶至,搭箭上弦,将弓满上,用力一扯,三支箭破风射出。

柳枫听到声响,上身后仰,把天绍青往旁边一推,避开三支急箭。

唰!唰!唰!三支箭自头顶掠过。

柳枫还未站稳,又有三箭当后疾袭,他赶忙一个回首倒悬,身子弓了半寸,徒手抄住冷箭,反手掷在地上。

赵匡胤稳坐马背,又拉开弓弦,每次都是三箭齐发,速度奇快,骑射能力也的确卓然,柳枫若稍有懈怠,定是箭下亡魂。

天绍青被柳枫推开的一霎,忽然瞅到他背上渗出的血迹,泣然道:“柳大哥!”就要上前帮忙,碍于赵匡胤射箭去势太疾,找不到缺口。

眼见柳枫几欲虚脱,如此被箭矢逼迫,没有换气喘息的工夫,赵匡胤自己箭囊的箭用完,同伴就又抛掷箭囊,天绍青已厌了这车轮战似的攻击,忽的斜身疾掠,飞身到了赵匡胤跟前,挺剑直取要害。

赵匡胤只好扔了弓弦,拔刀迎击,那几个侍卫便趁机杀奔柳枫。

应付几个侍卫,柳枫并不困难,可却损耗了体力,支持不住。

赵匡胤见了,知是自己取他性命的大好良机,卯足力气,用刀架开天绍青的剑,从马上腾起身子,飞扑柳枫。

天绍青长剑一挺,也急了,将脚一垫,纵起丈许,追了过去。

她身姿轻盈,轻功自然极好,当下森寒的剑气如一阵旋风,抢先赶到柳枫面前,赵匡胤欲砍柳枫,她赶忙用剑挡住。

试想天绍青出自名门大派,论剑术,肯定有其独到之处,不然只是个平平之辈,当初如何从柳枫手下营救黄居百,还能几次三番的僵持?

除去内劲,她的剑招,也不一定能被破解。

但天绍青是女儿家,有几分力怯,加上自小根基不够稳固,不如赵匡胤招数刚硬强劲,她来应付,难免就显得吃力,尤其斗力。

两人兵器相接,使出了内劲,谁也不愿松开。

这情形被昏昏沉沉的柳枫看见,猛地抬手推出一股真气,从天绍青背脊的经脉灌入,当下真气溢流,向四肢百骸横蹿,少时时辰,冲上天绍青手臂,她顿时感觉力气空前加大,体内的力劲暴涨,一并散入剑身。

赵匡胤承受不住,未及时撤刀,手腕被震得麻痛,刀也脱手落在地上,受这股强大的内力冲击,一退数丈,看了看柳枫,只好暂弃念头,展开轻功纵离。

柳枫也没了力气,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幸好被天绍青扶起。

柳枫深知不能久留,看向天绍青道:“走!我们……走!”

天绍青也了解他深处痛苦之中,一切依他,柳枫勉力起身,手搭在她的肩头借力,两人一步一步走向林子深处。

天绍青扶柳枫走出林子,捡了处可以疗伤的僻静之地,正要看看柳枫的伤势,却发现他已倒在她的肩头睡着。

也许他真的太累了,天绍青从心底喜爱他,一面流泪,一面伤心的摩挲他的脸颊,指尖缓缓滑下,从额头到眼睛,再到唇角,无一不是心中揪然,那一刻当真明白了什么是撕心裂肺。

自从他们相好,即使再亲近,她也没有这般主动,也只有他睡着了,她才能好好地盯看,记住他的样子。

手指滑动间,柳枫衣袍上的血迹又浸在她的手上。

天绍青莫名难过,为柳枫敷了刀疮药,见柳枫还是面无血色,忍不住再次落泪,失声叫醒柳枫。

柳枫睁开眼睛,嘴角又溢出一片血迹,无力地倒在天绍青怀中,就那般依靠着。

就算是再受伤,他都很平静,转目凝视天绍青,缓缓抬手拭掉她颊面上的泪水,抚慰道:“哭什么呢,我又没事,不过就是流了点血罢了,听话,别哭了。”

他身子在渐渐下沉,说话却这般轻松,天绍青怕地面太硬,他掉下去会不舒服,就随他倾倒,坐在地上将他托住,希望自己可以给他温暖,抽咽说道:“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皇宫?你明知道那很危险……”言说之间,移到柳枫身后,为柳枫输入真气。

可惜她的内门功夫,与柳枫相去甚远,帮不上忙,连输几次,俱以失败告终,她还不肯放弃,心焦无措,不住地哭,声音传在柳枫耳里,清晰已极。

柳枫带血的嘴角挤出一抹笑意,仰望蓝天白云片刻,又将目光掠向林子,好像人已飘忽,声音也已飘忽,对天绍青道:“如果大业不成,我迟早有那么一天……”

天绍青内力灌输不进,心急如焚,又听柳枫言语有异,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将他搂住,抢过话道:“不会的,不会的,柳大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不会的,我好舍不得你呢。”

柳枫勉力微笑,叹了一口气,被她的天真所感动,紧紧靠着她,望天说道:“青儿,你知道以前……七年前我投奔李璟那次,那一次我伤的……比这重多啦,我记得……流了很多血,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浑身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了,我只知道李璟让人给我换了好几身衣服,每件衣服上都是血,我在梦里喊‘不要血,不要血’,可是那些血好像要吞了我一样,我越喊就越多。”

天绍青已泣不成声,将柳枫搂紧,生怕与他错失,哭的脸颊都被泪水沾满。

她在想,他以前都是怎生捱过的?好苦的日子呀!

却见柳枫面不更色,依旧道:“当时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死,结果以后的七年里,我真的就再也没有流过那么多血,每当别人要杀我的时候,我就先杀死他们,我不能犹豫,我怕我还没有完成大业,还没有报仇,就那么死了。”

突然露出一种狠戾和决绝,他语气倏然一顿,又道:“及至这一次,一时不慎,才被人有机可趁!”

摸着自己的心口,柳枫直感内力大亏,忍住剧痛,缓下语气道:“这伤跟以前相比,已经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初时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就算血流的再多,也比不上曾经——”说到这里,柳枫望向天空,目中空空洞洞,一时没有了神采。

四周寂静,柳枫忽然面色一寒,恨声道:“他们杀不死我的,我李枫没这么容易死!”

天绍青被他突如其来的语气一慑,止住了哭声。

就见柳枫探手入怀,掏出了一粒药,递给天绍青道:“青儿,你去找义父,让他务必今日之内,把这药送到开封都尉府郭从谦的手上,不然——”

柳枫喷出一口血,一面用衣袖擦拭,一面续道:“不然郭从谦的儿子便没命活过今天晚上,他虽然杀我祖父,背信弃义,然我不能失信。郭立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情愿杀了自己的夫人,也不愿杀死奸污十三夫人的儿子,就足以说明他对儿子还有些感情,我曾经答应过他,等兵策的事情解决,就给他儿子解药,不想背弃我的承诺!”

天绍青点头,更为他的举动感动,此时此刻,他还要做个信守承诺的人,但天绍青也知道,柳枫大概是已无法在此久留,马上就要动身赶回金陵,才有此举。

他不方便走动,天绍青自然替他担待,柳枫将药塞到她手中,盯着她郑重道:“你早去早回,我的伤……不要告诉义父,我自己会解决,这个地方也不可久处,赵匡胤若是发现我们的踪迹,定会再找人来,所以等你回来,我们马上回金陵!”

天绍青知晓耽误不得,也便应了他,柳枫叮咛道:“千万小心,别让人看见你!”

天绍青临走时,不舍地看了柳枫一眼,才匆匆赶赴魏王府。

柳枫亦盘膝坐定,开始提气,趁着这段时辰疗伤。

谁知天绍青到了魏王府,魏王府已漫起了大火,火光冲天。

她心里非常讶异,便隐在暗处探看,发现一个断臂的少年立在府门前,神态已经疏狂,有一帮禁卫军环伺在侧,使得天绍青有所顾忌,不敢上前。

有位宫廷内侍首领和那少年有说有笑,言语间,天绍青听得明白,这断臂少年正是郭立。

原来郭立这次尾随赵匡胤,是来报一臂之仇,虽然手臂是父亲所斩,但他心胸狭窄,认为是柳枫所害。

柳枫夜闯皇宫,早在辰时就传遍开封,当然也钻进郭从谦父子的耳里。

柳枫被追赶,独自逃离,郭从谦自然担心没有解药,四处找大夫,还寻了宫里的御医,都无法为郭立解毒。

郭立气愤,要找柳枫算账,便尾随赵匡胤赶来洛阳,这些连赵匡胤都不知情,因为当时情急,赵匡胤旨在擒拿柳枫,一路寻找线索追查。

郭立来到这里,迎头撞见几个侍卫,刚刚与赵匡胤分别,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

得知他们没有抓到柳枫,正在苦恼,郭立就出了引火烧宅的主意。

郭立欲报复柳枫,总认为若不是柳枫,他与十三娘偷情就不会被父亲发觉,也就不会断臂。

越是深想,他越憎恨柳枫,现在他的性命可是悬于一线,本来还抱一丝希望,可自从出事后,全家人都轻鄙于他,他忽然感觉自己被抛弃,想及大好前途和一世英名,全都毁在柳枫手上,就恨极。

郭立知道自己注定要死,既然要死,不如孤注一掷,因此引火烧宅就成了籍口。

他的理由是,柳枫如果爱惜亡父之物,见此就不会不现身。

可他没有想到,葬身大火的是魏王府老管家韩忠。

韩忠摆脱了赵匡胤一行人,从树林回来,就见魏王府着火,他原本想救火,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何况已经来不及了。

周身尽是刺鼻的酒气,想来这帮人定用酒窖里的酒引火。

大火往空冲起,熊熊燃烧,发出沸烟缕缕,波及方圆数里,似乎连天空都被烟火遮蔽,想那人世间曾经的辉煌杰作,转瞬之间,成了瓦砾。

多少年来,韩忠就在此生存,这场火淹没的不仅仅是一座宅子,是他心里无数的记忆,还有很多人和事,也包括他的念想、寄托。

一霎时,他脑海空荡荡一片,只感觉从此后再也没有寄托,再无回忆可追。

事已至此,韩忠嘶声喊道:“魏王,老奴来陪你啦,生在这里,死,老奴也要守住李家的一切!”在众人惊诧间,韩忠跳火丧生。

天绍青吓得一跳,掩住眼睛,几乎不忍相看。

魏王府成了灰烬,老管家也被烧成焦炭,她不断回想韩忠的故事,强忍悲痛钻进树林,双腿一软,再也支持不住,匍匐倒地,开始放声大哭。

也不知是哭柳枫失去唯一的义父,哭柳枫命运凄惶,还是为这魏王府老管家的忠诚,觉得心酸而哭泣?

两个时辰,她就看着韩管家成了灰烬,自己却没伸出援手,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刹那间在眼前消失,她已被骇呆,耳边久久回响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喊叫。

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秋日里的风,微微有些凉意。

相遇以来,她早已把柳枫的一切,视作自己的,柳枫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柳枫的仇人,她也同仇敌忾,甚至柳枫的志向,她也义无反顾地支持,想陪伴他。

曾经她以为有了韩管家,柳枫以后不再孤苦,至少有个义父疼爱,但一下子这些希望,全都没了。

她只觉得柳枫好惨,不住地喃喃道:“可怜的柳大哥,你又没有义父啦,又要背上一段仇恨!”

天绍青就呆坐到午时,才回到柳枫身旁,脸上愁惨一片,见柳枫还在疗伤,便默不作声,陪坐一旁。

时而她会垂首看看地面,时而呆呆地盯紧柳枫,眼神是那般呆滞,强行克制满心的痛楚,不敢说出自己看到的事情,可实际上很想告诉柳枫,很想在柳枫怀里大哭一场。

柳枫虽未睁开眼睛,却已感觉到是她回来,出声问道:“你回来了?见到义父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就教天绍青触景伤情,俄而发觉自己失神,挤出了两行泪水,连忙用手揩拭,强颜笑道:“是……是呀!韩管家……他……”说着止口,不再言语了。

柳枫与她相处有些时日,从不见她撒谎,又何时见过她言辞这般吞吐,天绍青微一抬头,就见柳枫正凝神望着她。

她立刻不敢直视,垂下眼。

柳枫还是看出了异象,走近她问道:“怎么了?义父怎么了?”

天绍青仓惶转身,不能正视柳枫质疑的目光,及至柳枫多次追问,才忍将不住。

柳枫是个聪明人,根本不可能瞒住他,何况这么大的事情,柳枫倘若随便上街,就可以打听到,那时他切齿痛恨,露了行藏,岂不要与人动手?

就算暂时隐瞒,也只是她一厢情愿,天真的想法,柳枫经历过多少灾难,岂能脆弱到不能承受噩耗的地步?

她见柳枫精明,越发对自己起疑,下定了决心,他若难过,陪他一同度过。

再者她的内心,也不想欺瞒柳枫,早晚都要知道此事,即便现在瞒着他,迟早也会被他探出真相。

于是她转头,朝柳枫大声道:“韩管家死了,柳大哥,韩管家……他死了,他跳进了火里,魏王府被赵匡胤的手下和那个郭立给烧了,韩管家说要和魏王府共存亡,他喊着这句话就跳进火里了,那火将魏王府和他烧成了灰烬……烧成了灰烬啊,我们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他没了……没了,刚刚他还和我们说话,昨天还和我讲故事,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老人被活活烧死,好难过啊,他死了……柳大哥!”语无伦次,带泪投入柳枫怀抱,嘤嘤抽泣起来。

柳枫一怔,突然浑身僵硬,任由天绍青伏在他胸膛哭泣,良久,大怒道:“岂有此理,赵匡胤!”

原来他将罪责怪在赵匡胤头上,欲回去打一架。

天绍青连忙扶着他,截住话道:“柳大哥,没用的,那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们都走了,大火烧起的时候,赵匡胤不在那里,是那些人自作主张,他们安了个窃贼的罪名给你,还说魏王府有反贼出没,所以放火。”

柳枫闻言,目中迸出丝丝恨意,一时气急攻心,又吐出一口血,天绍青急道:“柳大哥,我们……走吧!不然等到大周通缉,告示贴满全国,就走不了啦。以后战场交锋,你尽可一报今日之仇,韩管家在天上看着你呢!”

柳枫听罢,仰首望天,天空阴沉,不知何时已被乌云笼罩,四周起了股风,吹出阵阵凉气。

两人找了辆马车,日夜兼程,中途一刻也没休息,第三日黄昏,就进了金陵城。

在这场事件里,到底谁有错?是乱世割据造成,还是人心善变?还是命运本如此,只是世人不擅于把握,或执念太深?

有一个确定的事实,他们越来越敌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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