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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京城清风犹拂面,千日不醉人自醉

柳枫醒来时,一眼看到了天绍青,因自己占了床,她没得去处,也不放心他,便始终守在床边,熬不住时,才歪着身子斜倒,此刻正恬静地休憩一旁,只是跪在地上,姿势不大好看。

柳枫摸了摸她的脸,摩挲了一会儿,又怕惊扰她,把手抽回,望着远方,陷入思索中,目光茫茫然。

自己昨夜太累,未料失了检点,还好没对天绍青做出逾越之事,否则指不定旁人怎生议论呢。

想他行事果断坚决,倒非嫌别人唾骂,而且他答应了李玄卉,早有定心之举,但京城人多嘴杂,尤其在这朝野,什么样的措辞都有。

今朝初次带天绍青回府,在一切未定前,还是小心谨慎些,天绍青虽仅一人,但家世牵扯繁杂,就好像一株老树生了好多枝节,枝枝并蒂。

被人说他勾结江湖势力,有图谋不轨之嫌,这顾忌还是其次,柳枫也非那般贪生怕死,他虽自傲,谨言慎行的多,但有些事还是不拘小节的,主要是柳枫的礼教观念极强,也是个自控力特别强悍的人,不然五年的南楚潜伏生涯,又如何挨的住?

别看他在这太尉府里有人伺候,在南唐拥有一线风光,实际上柳枫一直过着独居生活,早已习以为常。

感情上,他就是像一汪清水,所以这番他自觉欺辱了天绍青,未在这闲言碎语满地飞的地方顾念她,好生尴尬愧疚。

他凝神想了想,总以为他的青儿都在迁就他,当下呆了一呆,想把她扶回床上躺着。

谁知轻微的动作,扯裂了身上的伤口,绞的柳枫血气上涌,喉头泛起腥甜,他拼命用手压住,一时虚弱无力,倒在床头。

天绍青却已闻声醒转,匆匆从案上端过一碗药,送至跟前,急切道:“柳大哥,快喝了它!”

柳枫意识略有混沌,还在想自己为何失态,以往他向来能够克己复礼,想想也可能是带伤收服衡山六刀,打得痛快,急于与人分享这份快乐,不知不觉中把天绍青当做可以信赖的亲人。

端过药抿了一口,柳枫脸色一变,发觉竟是热的,显见才熬不久,讶异道:“你什么时候熬的药?”

不待天绍青答话,他自顾自道:“昨晚……你没睡?”

天绍青知他素日劳累辛苦,不愿他乱猜,忽起调皮之意,用手攥着一缕头发,起身说道:“也不是没睡,只不过——”

柳枫见她睡意浅浅,总是不忘照顾自己,瞧着她的背影,恍惚道:“他们不让你做事,你就自己偷着跑去了?”

天绍青做出轻轻松松的样子,回转身笑道:“我怕打扰他们休息,所以在天快亮的时候去厨房……这样他们才不会发现,况且又怕待会儿进宫的路上,你的伤会发作……”

柳枫经她提醒,端着半碗药,又失神愣住了。

天绍青心头浮动,忧虑道:“柳大哥,你能不能答应青儿,这段日子好好留在府里养伤?不管什么事,且等伤好再言?”俯身蹲在柳枫身旁,目光如水,殷殷期望,真的是情意款款。

柳枫凝视她片刻,郑重点头,一口将药饮尽。

天绍青欣喜能把他说动,又拿了件白衫,过来说道:“柳大哥,把里面的衣服换了再进宫吧?我看你袖口有点脏了,见天子的话,总不太好……”

柳枫低头一看,果然有几滩血,想必昨夜风凉,熟睡之时没忍住,吐在了上面。

他也是注意形貌的人,尤其面圣,从不允许自己马虎,当下接过衣裳,忽然想起一件事,下床问天绍青道:“你在何处拿的,是望儿给你的?”

只因天绍青才入太尉府,他还未给她说清府里的布置,她又从哪里拿来的新衣裳?

凝神思索间,他已经开始换衣服,脱了外袍,长躯伟干,顿时再也掩饰不住。

天绍青忽然发现柳枫没有避忌,好生随意,又是喜欢他对自己的信任,又是慌乱,脸一下子红了,心砰砰直跳,转过身子,说话已有些吞吞吐吐:“不是,他没来过,是我……我在……衣柜里找到的!”

柳枫恍然大悟,也没再问。

过了会儿,天绍青听不到他的动作声,而柳枫也未侵犯她,真是好规矩的人,恰才她的隐隐期盼和害怕都消失了大半,才试探地开口道:“柳大哥,你以前是不是住在这房里的?”

柳枫想也不想道:“是啊!不过一年前为图方便,就搬了!因为这边离书房太远,有几次我逗留书房忘了时辰,深更半夜又觉得回房麻烦,常伏案熟睡,后来望儿就近找了处院子,我便很少到这儿来。”

好融洽的气氛,天绍青缓缓转脸来看柳枫,觉得他也像自己的亲人,而此刻的柳枫与初见时真是天壤之别,多了些人情味。

是以看到柳枫垂首拉着衣带,似是心急,好半天也拉不上,她鼓足勇气,上前说了句:“我帮你吧!”

柳枫也未推拒,似乎两人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有时候人的感情,岂非就在这种不经意的琐事中建立起来,渐渐变的弥足珍贵?

天绍青挨近他,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刚劲的男子气息,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照顾柳枫,有些投入,也有些忘我。

柳枫也很自然地把手松开,任由她做着这一切,想看她,却又怕她笑,因为他平日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勉力镇定心神,环顾屋内,叹气道:“虽然我曾经住在这里,可待在这里的时日却不多……”

天绍青也静静地听着,并不插嘴,待弄好衣服,柳枫便匆匆出门,披了下人备好的官服,赶赴皇宫。

早朝他没有去,李璟知道他必要入朝觐见,便在御书房相候。

柳枫彼时才知,今日早朝,李璟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打发群臣,听那小太监言讲,天子似乎心情不好,一直念叨李枫。

柳枫料想自己早朝空席,也没打招呼,李璟若非有些失望,就是不快,也不敢大意。

不管君臣之义多么深厚,柳枫该有的礼数,却一点也不肯马虎,也正因为他尊敬李璟,懂的收敛锋芒,才能将今时之势持续。

这便证实,那羽林统军马希崇将自己回府的种种,禀告了李璟。

此种事情,马希崇是断不会放过。

再说柳枫在江湖虽是一面,在朝中却素来行为端谨,今早并非无视李璟,实在是睡过了头。

李璟当然也明白,若没有一定的容人之量,如何撑得起唐境?见柳枫姗姗来迟,他一脸喜色,叫道:“李卿家,你终于回来了,朕在等你呀!”

走下龙案,李璟见柳枫恭谨地跪倒叩拜,忙拉起他道:“快起来,有伤在身,不要拘泥繁文缛节。”

不待柳枫多言,李璟单刀直入道:“马希崇已经把你的事告诉朕了,听说卿家受了伤,朕忧心的很,当初真不该同意你单独行事。”言下之意,颇有些后悔。

顿了一顿,李璟拍拍他的肩,面色凝重道:“如果李卿家有什么不测,叫朕如何安心?大唐日后进军中原,攻伐天下,不能少李卿家。”

柳枫惶恐,立时躬身道:“大唐人才济济,臣不敢,有劳天子挂心!”

李璟看了看他的脸色,摇首叹道:“看来朕势必要下道诏书,命你留在府中休养几日,不然你又要忙了。”

“陛下——”柳枫刚一开口,李璟已截住话道:“马希萼的事,朕已经获知,此人行为猖狂,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做下诸多不规之事,真是有辱昔日的国君风范。”

冷哼一声,李璟恨声道:“以前顾忌他是南楚的君主,如今他既已身亡,但所犯的罪孽,却死也不可轻恕,朕一定要割去他的首级,挂在城楼示众!”

柳枫立刻道:“万万不可……”

李璟脸色一变,奇怪道:“卿家以往受他欺压,心中早有怀忿,何以反对于朕?”

柳枫微喟道:“臣又何尝不憎恨他?在南楚,整日都想杀他以泄心头之恨!”言罢,长长一叹道:“可假如这么做了,那些降服我国的南楚臣民便心生恐惧,一定以为陛下是个心胸狭隘的君王,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是,如此一来,都心有顾虑,不敢再吐真言,自然而然就不会真心对待陛下。”

李璟性子也有些急躁,不由气道:“在朕跟前,谁敢私藏异心。”

柳枫错愕片时,语重心长道:“杀了他们,自然很痛快,可之后臣民定会认为陛下是个嗜血君王,没人敢得罪,满朝上下将都对陛下俯首称臣,唯唯诺诺之流也横生朝野,陛下的威信一震八方。”

李璟闻言变了脸色,忍住气看了看李枫,忽然无奈道:“算了,看来朕只好胸怀天下,厚葬于他!”

柳枫一笑,扬起眉头,拱手道:“臣还有一事禀报。”

李璟心态放平,走回龙案旁坐下,柳枫续道:“是关于马希萼之子马光赞,想必圣上也已听说,李承戬如今正在追击马光赞的路上。”

李璟点了点头,柳枫又道:“昨夜臣府里来了六个刺客,原本都是驻留衡山的江湖人,后来受到马希萼赏识,便做了幕下之将。”

李璟已猜出大致话意,插言道:“他们来找你,是想挟持你救出马希萼?却不料马希萼已死?”

柳枫点首,缓缓道:“其中一位是唐末沧州副将冷西凉的后人,叫冷寒玉,此人年轻有为,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却因遭逢恶变,命运不济,可为人坦荡,重情重义,身怀不世谋略,它日定是名良将。”

李璟思量道:“既然如此,只要他肯留在大唐,为我朝效力,前事嘛……朕即可不究!”

柳枫好生心悦皇帝胸怀宽广,又微微笑道:“六人中的老大叫刘浩瀚,据说曾是南汉王麾下大将。”

李璟听了这番话,沉思了须臾,脱口道:“南汉?”

柳枫接道:“嗯,他正是南汉王刘岩的亲堂弟……”话到此处,见李璟仰首想着事情,提醒道:“陛下听过岭南双煞这个名号吧?”

李璟眼前一亮,想起来道:“原来是他?对,十八年前,他和刘岩手足情深,一并征战,称霸岭南,因为当时南汉和我大唐关系颇好,先皇还常以他教导朕,朕又岂会不知?”

柳枫见李璟并不厌恶刘浩瀚,便把刘浩瀚的近况说了一遍,并称已以李璟的名义挽留于刘浩瀚。

李璟倒也没有反对,只说这几人虽然有才,可在外过的流寇生活太久,难免野性难驯,要彻底收服他们,恐怕要费些功夫。

柳枫没将如何说服衡山六鬼之事细禀,只称自己必会详加注意,又说了兵策被迫烧毁,提到为防周国来犯,要练兵以防不测。

李璟知事态紧急,不可延误,看他有伤,本不要他参与,但柳枫坚持己见,又毛遂自荐,把练兵的事筹措十分详细,李璟不好折他意见,恐他力有不逮,差人唤了宰相孙晟一同相商。

这孙晟乃道士出身,山东密州人,一首诗词出口成章,颇有才气,惟独有些口吃,说话不便,即便如此,仍然从唐庄宗李存勖年间从官至今。

李璟父亲用之为相,直至李璟称帝,孙晟还是身兼宰相之职。

如今孙晟年近六旬,养成了骄纵奢侈的恶习,听说家资殷实,每每食不设几案,吃饭时,都靠一帮歌姬手捧金盘伺候。

柳枫对此实有不满,可孙晟偏偏有才气,用玩物丧志来形容,又不妥,与郭从谦不同的是,孙晟所效忠的都是李家唐王朝,是以柳枫多少慰藉些,一般不与孙晟计较。

孙晟赶到御书房,包揽了练兵事宜,言及柳枫伤好,再辟练兵之地。

在这之前,柳枫主要是调养身子,也无别事可做,抬头看看天,早已晌午,解了身卸甲,难得轻松片刻,折回府里。

柳枫本要找天绍青,忽然看到一个人立在暗角处,与他对视一眼,恰逢书房在侧,便悄悄遁去。

试想太尉府多少护卫,这人竟不请自入,还没人发现,由不得柳枫不起好奇心,也举步跟从,但里面却没有传出什么响动,后来柳枫便在书房草草用了膳,临去时,把门关的紧紧的,也不让人进去打扫。

令人奇怪的是,他还破天荒把碗碟清理了一番,又唤人来问天绍青在何处。

自早晨分别,他尚未有机会与天绍青静下心闲聚,但想起近日里两人情浓意浓,彼此过多对望,总有些心猿意马。

对于柳枫而言,他想适当的调整一下自己,又考虑到恰才有不速之客造访,便萌生了个主意。

待他来到天绍青身侧,立在后面好大一会儿,天绍青也浑然不觉,一个人坐在花厅外的石案旁,双手托腮,对着盘象棋发呆。

面前楚河汉界分明,将帅相争,乃是一局两军对垒的棋局,柳枫殊不知天绍青还对这枯燥的象棋有兴趣,便饶有意味地多看了两眼。

此刻,棋局已至决胜的关键处,双方不分上下。

少时,天绍青动了动棋子,红方的‘马’吃掉了黑色的‘车’,将了黑方一局。

稳稳将子落下,天绍青自言自语道:“进‘马’退‘相’,这下好了,杀他一个回马枪。”忍不住笑了两声,引的柳枫面色一悦。

转而,她又轻轻叹息:“那边搞定了,这边怎么走呢?”

柳枫听她说话,才注意到黑方被将死,走投无路,原来她心仪的是黑棋,难怪有些气馁。

天绍青望了望自己的左右手,看定棋盘道:“好像是我输了?”神情沮丧,又嘀咕道:“哎!没想到我也有和师父一样的时候,自己跟自己下棋,可为什么师父每次下棋,都津津有味呢?”显见她觉得无趣。

几缕秋风从旁飘拂而过,梧桐树下,只见天绍青扳着手指头,道:“自己跟自己下,左手对右手?”

猛听铛一声,一个黑棋落在红色的‘帅’旁边,柳枫稳稳坐在对面,想着把她带来金陵,轻易撇下不管,实在有些疏忽,便打算逗一逗她。

天绍青低头一看,一招置诸死地而后生,刚刚发愁的黑棋竟然转败为胜。

她诧异吃愣,看着柳枫呆住,可能太过留意自己被困,忽略了‘炮’,如此一来,无子挡路,‘炮’先一步干掉了对方的‘帅’,捷足先登。

柳枫知她心里不服,微声道:“你方才那一招因小失大,只攻不防,丢了自己的城,还兴致哉哉,若是打仗,必败无疑。”

天绍青撅起嘴道:“嚯,红色的棋子又不归我管,是敌人,黑棋才是我的。”

柳枫摆开棋盘,揣了个黑棋,盯紧她道:“狡辩,这是我赢的。”

天绍青跺脚,别过头低喃道:“明明是我的棋,你钻空子,只凭那一下就来抢。”

柳枫放下棋子道:“不服是吧,我们现在可以重头开始。”言说间,摆好棋局,示意天绍青先走。

天绍青乐得与他这样玩耍,而她相比柳枫,是有些年龄弱小,不及柳枫做事一板一眼,素日柳枫都是神容冷峻,哪有这样的机会宠溺她。

她心里欢畅,急急忙忙挪了个‘马’,柳枫微微一笑,动了个‘炮’。

彼时,一只燕子停在屋檐下,喳喳叫个不停,融融的气氛持续着。

待到一局毕了,天绍青侥幸取胜,不禁为赢了柳枫而称快,连她也没想到会赢的这般顺利,见柳枫慢悠悠地摆着下一局棋,揶揄道:“我知道了……”

柳枫神情轻松,淡淡问道:“知道什么?笑我输了?”

天绍青笑道:“刚才你告诉我,常常跟天子下棋,不能驳天子情面,每次都让着天子,可是事实上……”语气一顿,望望柳枫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输给天子了。”

柳枫好奇地看着她,等着她说,果然天绍青道:“因为你每次跟天子下棋的时候,都心不在焉,根本就志不在此,不想赢。”

柳枫被她发觉初衷,是刻意相让,也不声辩,低首走了一棋,随口道:“你又知道!”

天绍青回了一棋,道:“输了,你便可以借机溜走,因为和天子下棋,你的心里说,‘好闷哪,还不如让我去看书或者练剑痛快呢’!”说着,已咯咯笑了起来。

柳枫也被惹笑了,觉得她虽然跟自己较量过许多次,但天真灿漫,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觉间三局已过,天绍青早知不是柳枫对手,却没想到接连败阵,不由失去了先前的轻松劲头,嚷嚷着要再赢不可,又伸手来动棋盘。

柳枫起了诡异心思,拦过她的手道:“这样下棋,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天绍青一脸茫然,柳枫看在眼中道:“在我看来,棋不在行,而在意!”

天绍青不解,他耐心说道:“就是走一步棋,得在瞬间之内说一句话,不能犹豫,下棋也一样,走到哪一步,输赢得看天意!下棋之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我们一人一句,你说的话得接我的意思,不能我说东,你说西,只准一句,不可多说!如果谁接不下去,就算输了!”

天绍青感觉这法子有趣,爽快道:“好!”正要动棋,却被柳枫拉住。

柳枫道:“等一下!”

天绍青不知何故,才要问,却见一路过的丫鬟被柳枫唤来:“拿壶酒来!”

柳枫笑意浓浓地盯着她看,天绍青才明白,待酒上来,柳枫悦然道:“输了便自罚三杯!”言讫,已率先道:“行前只待把山望。”

且说他这一句是说做事之前,已经成功在望了,多少有些成竹在胸的意味,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天绍青料到他又稳操胜券,虽不愿认输,可也只有无奈一叹,先前第一局自己之所以能赢,她也知道柳枫故意相让,就是为了让她开心。

往深了想,柳枫此番安然在此陪自己弈棋,已十分难得,她当下拨过个棋子,接话道:“惊鸟出笼显神通!”虽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可鼓气还是要的。

她想也没想就接出下句,柳枫笑了笑,故意相试道:“登高不见明月挂!”

这一句的意思是讲他登到高处,天上却不见了明月,言下之意,颇有些高处不胜寒。

天绍青看出他有意试探,忙道:“但坐南天云雾拨!”

她旨在暗示柳枫,你望不见明月,是因为天暗,乌云遮了月光,不过我会在南天门上为你拨开黑黑的云雾,那时,你便不用担心看不到明月。

柳枫听了此话,自然欣慰,一高兴又道:“四面落霜不落雨……”

这句稍稍有些难度,天绍青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暗思四面落霜不落雨,是何缘由?因为不知缘由,根本没法说出下句,其实也是她被柳枫逼急,乱了章法,反应出现迟钝。

柳枫多给了她些时辰,又重复了两次。

天绍青被问住,愣了一愣,柳枫便开始数一二三,当‘三’落下,天绍青脱口而出:“自有春风驱寒意!”说完,便长长吁了口气。

柳枫面色一悦,不慌不忙下棋子,道:“楚河汉界分天下。”

显然这句是因为他看到了楚河汉界随口道出,不意刁难天绍青,果真天绍青很快道出:“红帅黑将夺苍穹!”

柳枫大笑道:“我们这样已经没有了规矩,权且当解话意玩吧。”

天绍青也没反对,点点头道:“挺好的,不然你想逼死我啊,这么短的时间,哪能顾及那许多?”

柳枫认真看了她一眼,神秘道:“夜行荒山空寂寂!”

天绍青极有默契道:“日坐亭台风徐徐!”

柳枫不由加快了速度,道:“寄望无先知!”

这暗含的意思则是,自己心里寄存的希望若不主动说出,其他人没有提前预知的本领,是不会猜到他想什么的。

天绍青一颗棋子还没想到该放在哪里,思绪受了影响,柳枫动作加快,意味着她也要快,当下看也未看便将手中棋子一撂,道:“传信在甑山!”

这就是说,不管你想什么,在甑山时,我已经知道你心里的所有想法。

柳枫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安慰自己,还那般干脆,又棋子如飞道:“一车二马三炮步步为营!”

气势太紧张,天绍青已招架不住,无论是棋子的走法还是诗句,都顾此失彼,急道:“七星八卦九宫机关重重!”额头虚汗直冒,连叹跟不上柳枫的节奏。

柳枫显见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又匆匆道:“幕下冰冻三尺寒,冰雪不尽,日没兮!”

他道出这般凄寒的句子,把天绍青噎的哑口无言,好半天都回不上来,无奈之下,只好认输。

她也不耍赖,抢过石案上的酒壶,连斟了三杯,仰首饮尽,待到第三杯罢了,脚底虚浮,已有些迷迷糊糊,眼皮连眨,又醉醺醺的斟第四杯。

柳枫见状,伸手夺了酒壶,斜睨着她道:“想把它喝光?这可是京里最好的千日醉,你喝了那么多,我还一点没喝呢!”端起酒壶就饮,等他将酒壶放下,壶已空了。

柳枫拂了拂袖子,突然道:“你既已认输,那就要按我的意思,半个月之内,晚上亥时以后,不准备进书房。”

天绍青愣了,道:“为什么?”

柳枫微微抬目,手搭上石案,悠悠道:“愿赌服输,因为我在书房!”笑的意兴盎然。

天绍青才知自己中计,原来他早算计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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