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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昏昏往事可追诉,看看恩由交迫深

边灵冷冷瞪视李裳,那眼神直让人毛骨悚然,李裳不由打个哆嗦,思忖道:她眼中的恨意,绝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化解。

二十五年了,当年之事仿佛还在昨日,历历在目:

那一年李裳青春年华,正是月明教圣女,一次,适逢教内召开宣教大会,她受到召唤,赶回圣教时,途经一处树林,意外地遇到两个帮派厮杀。

可能是圣教派来接应她的人,结果一时兴起,挑唆是非,让两派自残。

她正在考虑要否助上一臂之力,猛然前方战圈中冲出两名男子,不是别人,是天倚剑与上官倚明。

二人三言两语解决两派纷争,将圣教弟子掳走,这对于李裳而言,不敢大意,难得遇见个不可小觑的人,暗想还是筹划一番才好,不料随从不慎,弄出了声响。

那天倚剑耳力惊人,立马警觉,疾掠上前,扒开几片草叶,挺剑就刺了过来。

李裳见势不对,被迫与天倚剑相斗,几个回合后,发现难以取胜,已有了退意,加上自己身边只有个小婢女,无法与对方硬拼,而对方在树林里还有许多人。

以寡击众,自然不敌,李裳身形急如电闪,腾空而起,才要飘然纵离,天倚剑已经看穿她的目的,竦身跟随。

眼见天倚剑来到切近,摆脱不了,李裳只好隔空打出几枚暗器,无奈天倚剑逐一躲过,还是无法将他甩掉。

二人追逐一阵,李裳无有退路,便横下心,反身相迎。

她起剑空灵,路数怪异,天倚剑却身法快如流星,总是如影随形,也知进退,能掌握时机,剑锋不时跟到,看准罅隙,一刺而入。

好几次,李裳摩空飞过,从偏锋中错开寸许。

激战约有俄顷,天倚剑攻势太猛,她渐渐被逼到围困圈,周围全是敌派的人。

她知大难将至,不能逼退来敌,也逃不开去,索性拼着余力,横身蹿前,杀入重围中,一边开路,一边挨苦忍受周遭的围击。

如此慢慢行进,十分艰难,她见天倚剑再没相逼,心中暗存侥幸,身子横开丈许,准备以‘流云飞舞’的绝技飞腾而去,沾得是这一招绵柔,别人倘若进攻,会如泥牛入海一般,摸不着准头,而她就可迷乱别人视线,借机逃离。

岂知她正往空冲起的间或,天倚剑将身掠高,长剑直掼而出,竟从侧面挑落了李裳的面纱。

白纱滑开的刹那,李裳绝望,仰起脸,闭目待死,可天倚剑却怔住,呆呆地看着她,并未有何行动,还阻止了旁人,说不知她的身份,不得冒然击杀。

李裳惶急,看看是个不错的时机,也顾不得他那怜香惜玉之情,匆忙拉回面纱,向后滑了七八尺,施展提纵术,没入远处不见。

天倚剑竟魂不守舍,望着她的背影,连声叫道:“姑娘,姑娘,在下是华山弟子天倚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因何在此出现,在下如何才能找到你……”声音渐渐隐没。

天倚剑也觉得她来去无踪,李裳反而决心有些动摇,将那记忆留在了心中,每当夜深人静,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一幕,天倚剑呆看自己,情深若渴的形貌。

说也奇怪,以往旁人对她但有垂涎之态,她都很讨厌,却不知道为什么,认定天倚剑心眼不坏,只是呆傻了一些,好像没见过大姑娘似的,凝视自己时,还很窘迫。

李裳每次都会哑然失笑。

时光匆匆,一晃数月过去,教主越来越肆无忌惮,野心勃勃,声称要开创月明教百年难得一见的基业,首先就要消除劲敌,就是与他一并称雄的华山七剑。

李裳忽然闷闷的,打不起精神,厌了这打打杀杀的生活,还感觉整个月明教像座死城,如鬼域般没有生气。

她夜深不寐,常会独立后园,静静地想着心事。

月明教规甚严,她自小被选作圣女,要终生以冰清玉洁之身代表圣教,不得嫁人。

她心思飘移无定,时而怅触前路,时而举棋不定。

及至这天夜里,四周异常安静,李裳再次像往常一样来到院中,倚着假山石立定,天倚剑那句呼唤又出现在耳畔:

“姑娘,姑娘,在下是华山弟子天倚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因何在此出现,在下如何才能找到你……”

李裳浑然忘我,摸着流云般的柔发,不禁痴痴地笑了。

每天烦闷的日子,似乎只有这点趣味值得回忆,并让她可以放开怀抱,觉得轻松,而没有任何负担,也不必负疚什么。

她摒除杂事索绕,正凝神思虑,忽听身后传来慨惜,有人走过来,背着手,也做沉思状,闲雅似的问道:“你躲在这里,偷偷地笑,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李裳闻声回头,见到这人躯貌伟然,有卓绝般的神采,披着大氅,一走一动,锋芒隐隐鼓荡,丰仪凌然,浑身有一股让人不可侵犯的神气。

虽然他满面含笑,看起来温煦怡人,可李裳却很惊惶,慌不迭地把手放下,欠身施礼道:“参见教主!”

当时月明教的教主正是边灵的哥哥,也就是前教主边行。

他也年纪不大,正在盛年,长了李裳十岁左右,平日就很宠爱李裳,只是李裳被选为圣女之后,就与他保持了距离。

他见李裳对自己恭恭敬敬,心神一乱,搀她起身,说道:“不必多礼,现在又没有本教弟子在场!”拉李裳起来,手却没有放开,目光落在李裳面上。

李裳侧开头,看出他眷注自己,被那火热的眼神所慑,忽然不敢直视。

一个男子如此盯瞧一个女子,以前她懵懵懂懂,不甚确定,只因她与边行自小熟稔,以兄妹之礼相待,到她长大了,边行已成为教主,高高在上,她得仰视他,也有很多教众,私下告诉她,不可以越界。

虽说那时候她偶然也有察觉边行对自己的举止异样,但边行也在克制,毕竟能当上教主,也非泛泛之辈,而且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她忐忑着,却又暗暗笑自己,那不过是哥哥对待妹妹。

现在经历了天倚剑那一幕,她完全明白了。

世上可以有一个哥哥对妹妹,却没有很多哥哥对妹妹,都是一样的神态,何况天倚剑是个陌生的外人。

想通了这一点,李裳的神情很古怪,心弦陡颤,有些害怕。

边行也觉唐突,微微笑道:“哦!是不是吓着你了?”

他语声轻柔,甚至比昔日还宠溺李裳,毫无一丝愠色,看了看李裳,手搭在李裳肩头,还未有进一步举动,李裳已诚惶诚恐,连退数步道:“教主!时候不早了,我想先去休息!”不等边行回话,逃也似地转身便走。

边行急叫道:“急什么?不陪我多坐会儿?”

李裳只好止步,边行来到跟前,想逗一逗她,先不打搅,只管将她注视,嘴角露出浓浓的笑意。

“这……”李裳有些急,犹豫作难,半响未言语。

此刻深更无人,教众早已休息,两人这般孤男寡女相处,难免教她忐忑难安,想了想,还是道:“很晚了,教主还是回房睡吧,李裳告退!”低首恭揖,绕开边行。

边行却将她拉住,说道:“等会儿!”

可她去意已决,边行急切中,根本不愿意让她走,扼住她的手腕,又变了温柔的声调,来到切近,看着李裳道:“为什么见了我就走?”

李裳不好回言,低头不语,他也不责怪,只觉得她性情温婉,越发怜爱,将手又搭在她的肩膀。

李裳心头怦怦作跳,一边躲开边行,一边抬手要推开他,谁知那手劲极大,仿若千斤,如何都推不开,显见边行已打定了某种主意。

李裳这时只把他当哥哥,亦或是当成教主对待,全无别的心思,自然不敢承受。

边行目光直射过来,看到她颦眉蹙额,只觉甚是动人,心智渐渐迷失,认为这是欲拒还羞,反倒更加笑意涟涟,欢畅至极。

他自认与李裳熟络,如亲人一般,也没有多余的顾忌。

李裳不抬头相视,他反而壮了胆子,神思昏乱,突然俯身,贴近李裳,将嘴凑了过去。

气息越来越重,李裳浑身发抖,想及二人素日关系似兄妹,一时动了退思,把边行推开,红着脸道:“教主,不要这样,我们不可以的。”

边行暗惊,呆了一呆,李裳夺了个空位,赶忙扭头就走。

边行正在情不自禁中,微喘着气,有些恋恋之心,猛然被她推向一旁,清醒了几分,但昔日多少思念一下子涌将上来,无可遏制,待有所反应,用力抓住李裳的手臂,将她拥在怀中不放,好似下定了决心要这样做。

他也不言语,把李裳紧紧箍住,李裳挣脱不得。

他口齿不清,捧起李裳的脸,面对着自己,含混地说道:“裳儿,我喜欢你,真的,都有好久了。”又执意吻向李裳。

粗重的气息又来了,李裳将头连摇,不断推拒,边行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到了左边,边行跟到左边,到了右边,边行跟去右边。

使得李裳一时好不慌乱,连声央求道:“不要,教主!”

边行不听,已经丧失了神智,沉沦其中,非要她屈从不可。

许是他太过于注意李裳屈从,手上略有些松动,被李裳逮准机会,卯足力气,将他掀开,转身狂奔。

可边行何等人,李裳尚未奔出几步,忽听嗖一声,旁边假山上飞出一块碎石将她背脊砸中,顿时教她动弹不得。

边行知道她反抗不了,得意的一笑,而他也深知以自己的威严,加上幼时对李裳的照顾,自己像个哥哥,她不会随便喊人,况且这等事丢人,李裳面薄,怎好意思宣扬?

李裳暗思对抗他的计策,他已下了决定,绝不被她说动,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她拦腰抱住,直接回房。

待到了房间,他缓缓将李裳放在床上,脱去自己的大氅。

李裳见他充满兴奋,躺在那里十分害怕,可李裳对他有情义,虽不能称之为男女之情,却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慕,不愿意把此事声张出去,破坏他辛苦建立的名声,那会把从小照顾自己的哥哥名誉毁净。

她心中很矛盾,边行已经挨着床沿坐下了,也想安抚她,手抚上她的脸,见她两眼含泪,忽然好生怜惜,叹道:“裳儿,你不要怕,我也不是要欺负你,会负责的,咱们相知好些年,我从来不会抛下你,你忘了吗?可知道当年你还是婴儿的时候,是谁把你从战场捡回来的?”

李裳强吞苦水,也看出他很苦,但自己委实不能与他成就夫妻之事,哽咽道:“是——教主!”

边行握起她的手,一边摩挲,一边道:“那年我十岁,记得带你回来时,你身上有件衣裳,因为上面题字‘李裳’,我便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从小看着你长大,及至你亭亭玉立,婀娜娉婷,像个大姑娘似的……越来越漂亮,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很想得到你,大哥……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觉呀!”

他也好伤心,陷入深深地痛苦中,须臾过后,情绪稳定了些,把李裳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深情地诉说道:“也许会把你吓着,但这世上,只有你明白我,大哥也只有一个裳儿妹妹,也只对你这样无礼,你不会唤人来,是顾忌我的身份,也为了我好,可你也会觉得我过分,认为我不顾后果,还会难过,哎!”

他叹息一声,接着道:“幼年时,我们两小无猜,你整天跟在我身边,叫哥哥,为什么长大了后,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了呢?裳儿,我的好妹妹,这辈子我只会将自己交给你,既然你也知道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是不是应该报答我一下?我不要别的,只要你!”

他突然低下身子,凝视李裳,开始伸出手,轻轻地解李裳衣服。

李裳忍不住眼皮一酸,滑下一滴泪道:“可我是月明教的圣女,哥哥你也是教主,要以身作则,而且李裳也当着历代祖师面前发过誓,这辈子不能嫁人,否则我们将不容于月明教。”

她见边行并非完全丧心病狂,还打算晓以大义,也希望能用教规来约束他,同时提醒自己,也拯救自己。

当边行解她衣服的时候,她还存有侥幸。

边行默默地擦去她的泪水,与她相望着,竟错会了她的意,只当她犹有顾忌,实则对自己还有情意,只管自己努力,不怕打动不了她。

他笑了笑,近前抚慰道:“这你不用担心,到时我随便找个理由,让人接任圣女,替换掉你,然后就没有阻碍了,日后只要你是我的人,谁也不敢对你怎样。”言罢,放心地除掉她的外衫。

李裳肌肤如雪,莹莹泛光,浑身柔骨滑腻,婀娜的曲线呈现在眼前,隔着薄薄的里衣,若隐若现的,好不诱人。

当时,她仅有十/八/九岁,确实长相亭亭,不说话时,神态温婉,露出含蓄之美,举手投足优雅高贵。

正如此刻望着边行,她眼睛还是汪汪带水,即使是在哭,对于边行而言,也是美极。

褪去李裳外衫,边行目光烁烁,瞅着她呆愣了一会儿,突然控制不住,低身吻向李裳,与她耳鬓相磨起来。

无论是她的脖颈,眼睛还是嘴唇,都感到一股热切地麻意涌上来。

李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只怕自己抵御不了,真会在悔恨中失身,而面前的人,不是她想托付终生的人,没有儿女之情。

越想一刻,边行带给她的快乐,越教她心底的防线坍塌,她的泪珠儿便如泉涌一般。

嘤嘤的啜泣声响在屋内,扰的边行不忍,忽然在她胸膛处把动作停下,凝视李裳,哄慰道:“裳儿,不要怕,是我,我是大哥呀,小时候我们便很要好,你不该怕我呀?答应我吧,就算大哥求你,大哥真的很喜欢你。”

说着,他又用手指了指窗外,回头盯紧李裳说道:“你看,现在外面夜深人静,我们好好地诉诉衷肠,没有人会来打扰。”

李裳还是落泪,越听他说话越难过,一会儿觉得自己委屈,一会儿无可奈何,一会儿又认为自己的大哥可怜,想想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好,无人能比,自己能有今时今日,全赖他从旁照顾。

现而今,他却陷得这样深,几乎让李裳察觉出他要回头很难,可是她反应好迟,已经不能为他付出全部的情意。

她好心酸,命运让他们错过啦,到头来,世事的轮转,居然在她心中,别人的赦命之恩,就不能忘怀。

她谈不上情意,只好一心向教,朝边行伤心道:“晚了,晚了……”

边行意识迷迷糊糊,只听了个‘完了’,以为她慨惜自家前路,连忙道:“大哥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感情,以后……管它发生什么,我们先不要理会,事已至此,答应我吧,裳儿?”

李裳痛苦至极,猛力摇头,边行与她性情不同,当她婆婆妈妈,自己胆子却甚大,做了决定,就再不犹豫,俯身将唇凑上她的脸,顺着脖颈往下游移,神态痴醉,倏然忘我。

少许时辰,边行一路过处,连李裳那白白的里衣都沾了一层晶莹的水痕,他微喘着气,情不自禁中,听见李裳意态上来,已张口微呻,好生欢喜,只当自己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也喜欢了,又嫌李裳的里衣碍事,伸手拉掉那最后的遮羞物。

眼看李裳清白就要不在,她艰难地哭着道:“教主,我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一言未毕,衣服就要落下。

边行对她的央求充耳不闻,李裳拼尽全力,提气冲开穴道,挣扎着坐起,那件才被边行解开的内衫,本就将落不落,一下子全都滑落在床,露出了李裳洁白的身子,还微蒙蒙泛着诱人的光泽。

再也没有了遮羞物,李裳的一切全被边行看在眼中,他欲念横流,一缕情丝摇入他的身心,搅得他口干舌燥,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不断侵蚀着他,连脸颊也发了烫。

他忽然燥热难耐,强咽下一口气,润了润干燥的喉咙,伸臂向李裳抓了过去,也已控制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裳儿,你好美!”

李裳惶惊,哪能被他真的得逞,匆忙拿起落下的衣裳,将身耸了耸,又旋了半圈,眨眼披衣急起,遮住自己,从边行旁侧滑出,奔向门口。

边行扑了一空,自不懈怠,觉得有趣,又反身追来,他身法显然快过李裳数倍,就跟捉迷藏一样赶上李裳,臂如铁钳,把她紧紧箍住。

欲念荡漾,已经蔓延他的全身上下,再也顾不得昔日风范,见李裳挣扎,不由失去理智,只想一成好事,便疯狂地撕扯她的衣裳,又把她压倒在地。

这时,他的力气已经很大了,李裳力怯,功力又比不过他,完全处于弱势,情知祸端将要酿成,只有唤人来救这一条路,但有机会,就拼命大呼道:“救命啊!救命,救……”

边行用吻回堵住她的嘴,爱恋之情已难以言喻,不断用令人心颤的举动循循诱导李裳,好教她也忘情,李裳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可能由于房间的动静太大,影响了外面,正当两人拉扯时,猛然门外传来“哏”的一声,不重不轻,却极其清晰,接着,只听逍遥二老肃声道:“教主,属下有事禀报!”

边行猛被击醒,从李裳身上起来,向外看了看,神色稍异,就算胆子再大,也多少有些惊惶,被逍遥二老的出现吓了一跳。

他知道逍遥二老不是无意来的,蛮横对抗,肯定行不通,无奈地出门相迎。

门开的刹那,逍遥二老看到屋内的情景,李裳还衣衫不整,露着半个身子,双方略一对视,李裳好生尴尬,得了机会,穿好衣裳,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教内又有事宣布,所有人齐聚大堂,惟独李裳姗姗来迟。

她也自然受到了边行责备,逍遥二老更借机将她调离总坛,要她在外巡游,实际上是故意给她晚传了消息,刁难她。

一方面要她刺探各派秘事,一方面捣毁那些对月明教不利的计策,倘若能挑起各派纷争,教他们厮杀,那则更好。

李裳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托词,真正的原因是逍遥二老对自己不满,也有了极深的顾忌,所谓祖训有言,教主就算娶妻成家,也坚决不能娶本教圣女。

边行的各方能力都很突出,是个拔尖人物,以前未有浑事发生,现在逍遥二老突然发现边行有个难以遏制的缺点,可能会令他被驱赶下台,纵然过往提醒过李裳莫要太过于接近边行,这两人竟然还能死灰复燃。

别无他策,逍遥二老只有让她离开一段时间,与边行分隔两地,慢慢淡忘这件事吧。

不过经历了昨晚一幕,李裳倒乐得如此,只是边行见她毫不反对,本想给她说说好话,挽留几句,也只得作罢,气的不理她。

他暗自想道:“难道她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逍遥二老才提出要她走,她就一脸是笑,那般开心?”

边行满脸俱是愁苦之容,颇恼她的反应。

李裳虽然心中高兴,却很纳闷,逍遥二老如何得知边行与自己的糗事,而且他们资格老,在月明教地位尊贵,边行历来忌惮。

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找边行商讨甚事,除非情非得已,那也是派个弟子事先通知,绝不会三更半夜了,两个人一起到教主房外高呼。

李裳想不出来,索性不想,离开了圣教后,好景不长,又遇到了天倚剑。

那时他正和诸多武林正道商讨如何除掉月明教,因李裳与他各为其主,也各有目的,总会不期而遇。

起先天倚剑不知,而她却次次躲在暗处观察,见过天倚剑数次,待探到消息,才传回圣教。

一次夜晚,他们抓了圣教的护法,李裳前去搭救,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引开天倚剑,没了劲敌的防守,护法逃脱自然容易多了。

天倚剑看看有个人影,一路追到外面,与她相斗,朦胧的影子,总觉得她很熟悉。

天倚剑不敢确认是故人,打落了她的剑,挑下面纱,看清她的面容,大吃一惊道:“姑娘,是你?”万万没想到会是李裳。

李裳也没介绍身份,也不说话,天倚剑把剑放下来,已猜到了究竟,把头一低,怅然道:“你是月明教的人?”

李裳心头微苦,不知说什么才好。

天倚剑越发料定自己的猜想,也不忍害她,有意放她归去,又怕误了大家的大事,正自踌躇,身后猛然亮起许多火把,更影影绰绰,伴随着杂沓的脚步声而来。

天倚剑知道各派弟子已经寻到,不做迟疑,拿起她的剑,递还给她,说道:“走吧!”

李裳十分惊讶,料不得这少年又放了自己,每次以为会是他的剑下亡魂,他都不杀自己。

她由不得多看了天倚剑两眼,天倚剑已经开始催她了,说道:“快啊,此番形势危急,你有意偷听他们商量的秘事,被他们捉住,便很难脱身,我也没有把握可以搭救你。”

李裳离开后,好长一段日子里,天倚剑的样子都在她眼前闪现,若说初次相逢,只是朦胧,那这一次就绝对触动了她的心,她可以强烈感觉到他目中的真诚。

许是在月明教呆久了,见惯了尔虞我诈,李裳忽然向往那种纯净,觉得他们活的光明正大,而不像她,总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的过活。

救了护法后,没想到非但没有功劳,圣教反而降罪责难,怪她办事不力,那两位护法,也对她嗤之以鼻,言称前番被擒,是受她牵累,她本来就考虑不周,还教他们送死。

奇怪的是,没人帮她声辩,昔日疼爱的师妹张萍,竟然也落井下石。

后来李裳就被关在后山禁闭,也是藉此才从张萍口中得知,是师妹从旁陷害。

这张萍颇有野心,也早倾慕教主边行,奈何她年纪幼小,边行不正眼相视。

那晚边行欲对李裳行不轨之事,张萍瞧在眼里,告诉了逍遥二老。

李裳深深长叹,她不要的,别人要,别人不想要的自由,她却想要,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

禁闭期间,边行不时会来探望,可李裳一如既往,还是躲躲闪闪,有很多避忌。

边行本想规劝她,最后带着满心愤懑,全都变成了叱责和教训。

短短几个月的紧闭,李裳做梦也没想到解禁时,月明教已经大乱,边行不知何时,捉了无数的武林人物。

李裳更发现一事,边行得来一本武学典籍《铁血神功》,以幼童做靶,进行修炼,真真成了嗜血狂魔。

张萍见她呆愕,指责道:“是你,害苦了他,要么就答应他,要么就离得远远的,别在他面前出现。他本来是个英雄,就因为你不干脆,害他走火入魔,你可知道,他为了你……疯啦!”

她也哭的好伤心,李裳闻言,心情复杂,想怜悯一直尊敬的教主大哥,又莫名地害怕,想起昔日但凡接近边行,他都会误会自己的心意,张萍说的对,如果不能下狠心,无法接受,就别给人希望。

她越躲闪,边行越疯狂,将精力倾注在练功上,以致如今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曾经谁能料到这不可一世的教主,到了人生最高峰,却心境惨淡,无法享受那些欢娱,而是追求一个得不到的梦。

眼见诸多武林人士受害,李裳悲苦莫诉,终于下了决定,将那只颤抖的手伸向牢门,把人全都放了。

边行得知后,自然被触威严,暗想:“我现在不求别的,难道练功,也不要我练?他们嫌我害人,来杀我,我将他们关押,你又要放虎归山,为我树敌!”心中暗恨,但又不能杀她,只好以教规惩治了一番。

但正经起来,处罚都是酷刑,李裳被打的遍体鳞伤,好不怅然难受,想及今时在月明教内孤独,便无法欢颜。

一日,她在月明教附近漫无目的地走,到一处山坳,竟然巧遇天倚剑。

天倚剑前番放她归去,后来月明教作恶,甚是猖狂,捉了很多他的同道好友,他便后悔自己当初一念之仁,是以日日在此守护,等待机会闯入月明教,忽然见了李裳,自不敢懈怠,想捉她要挟边行,却发现她有满身伤痕,诧异道:“怎么弄成这样?”一时又起了怜悯,到底还是不忍害她。

李裳淡淡一笑,放下衣袖遮住手臂的伤患,没有回答天倚剑。

但天倚剑再三追问,才知好些同道逃过大劫,都是她救的。

他很愧疚,认为自己有小人之心,又给她裹伤,又在旁安抚。

那几天,李裳没有回家,在天倚剑的悉心照顾下,住在山洞。

那恐怕是他们相知相惜,最为甜蜜的时光,也彼此加深了解,把以前的情意全都激发出来,日出日落,总能见到他们携手漫步,相视微笑,有时一起狩猎,一起食用。

待过了些日子,李裳看看这样荒废也是不行,说自己要回圣教,天倚剑怕她受难,说道:“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李裳长叹口气,道:“我自小长在月明教,不回那里,又能去哪里?月明教再不好,也是我的家,这次教主没有杀我,已经万幸。”说着,仰首喟叹:“李裳不能背叛月明教啊!”

她走出两步,天倚剑忽然叫住她道:“你可以跟我回华山,如果不愿留在江湖,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盖间屋子,一起生活!”

他抓着李裳的手,言辞恳切,从来也没有这样动情认真,李裳觉得自己的心在飘,尝到了久违的关怀。

但经过一番考虑,还是决定回圣教探视情况,毕竟自己在那里生活多年,即使要走,也要拿回自己出身时的那件婴孩衣裳,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是她掩藏已久的心愿。

临别时,天倚剑叮嘱道:“我在这里等你,不管多久,你一定要来。”

但是,这一切被张萍在暗处看在了眼里,想想李裳屡日不见踪影,怎能不招人怀疑?而天倚剑与李裳居住这处山坳,离月明教很近。

李裳返回圣教,果然被边行拦住,问她道:“你喜欢华山那个小弟子?他有什么好?即便是给你治伤,可我对你不好么?从小把你养大,给你吃穿,授你武功,你明知道我的心意,还如此对我?”

边行说他不懂,上前扼住她的手臂,叫道:“我不会让你们如愿,你也没有这个机会。”情意一触即发,或者被李裳激怒,只觉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非常生气。

现在教里没有了逍遥二老,李裳的处境岌岌可危。

只因边行的嗜血行径,令他们大失所望,毅然离教。

她也不再是圣女,边行不管为己为公,都教张萍代替了她,而张萍也自封飞天圣女。

边行做好了一切,消除了那些顾虑,李裳已远离了他,两人再无机会重新开始,此时他心殊怏怏,多少情,多少苦,梦魂颠倒,可教天地异色。

他如此决绝,谁又能来救李裳?

边行失去了神智,自然恨意忧愁,充满了粗暴。

两厢撕扯中,滚落到了桌边,将桌上的东西撞落一地,边行也来不及看,而李裳居然摸到了一把刀,两手忽向前伸,扎痛了边行,借机将他推开。

李裳知道这对边行起不了大作用,小伤无有影响,连忙抄起刀子,横在自己脖颈,面视边行,狠声道:“不要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死在这里。”把刀刃划入自己的肉内,威胁边行。

边行到底是有些情意,虽然余怒未消,可并不想教她死,心神一慌道:“好,我不过去,你把刀放下,我答应让你走。”

他说到做到,不但命令所有的弟子不能阻截李裳,还悄悄吩咐人不准趁势击杀天倚剑,还将李裳幼时的衣物还给她。

李裳不敢多留,即使对此尚有怀恋,也在临走时,感念他的慷慨相送,也无法再继续面对边行,事情闹成这样,已不容她多加思索,心想还是逃走为好。

她在山坳与天倚剑会和,天倚剑果然守信,守在山口,见到李裳颇为高兴,迎上前道:“裳儿,你终于回来了。”

李裳见到他,犹如见到了久别的亲人,涌起无限难言的情愫,两眼含泪,扑到天倚剑怀里,失声说道:“倚剑,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儿啦。”

天倚剑摸摸她流云般的柔发,点头答应。

当时天已暗了,两人来不及赶路,又怕月明教会找来,就近另择了处隐蔽的山洞藏身,由于感情激荡,一夜互相抚慰,天倚剑也甚是怜惜她,始终拥着不放,如此过了一宿,怕她挨饿,出外给她找吃的。

李裳起来,四下走走转转,好不忧心,唯恐他有何闪失,也走到洞口,准备相看,忽见边行抱着双臂,立在外面。

他竟然能找到这里?想必昨夜很难受,面对着昔日李裳所住的屋子,只觉得空荡荡,他心头也很空,就寻来此地,眼睁睁看着她与天倚剑怜慰,互诉衷肠,好不容易等到天倚剑出去,他心系李裳,也无心追赶旁人,始终盯着李裳,那神情十分怪异,但李裳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他眼中似乎烈焰熊熊,原本就练功入魔,此番又大受刺激,哪里还能承受,整个人全都呆了,暗暗想着,曾经那么疼爱的裳妹妹,非但对自己不屑一顾,还因为自己的责打,来寻天倚剑安慰,竟然跟天倚剑欢好了。

李裳自不知他那些心思,看了半响,见边行神色不对,忽然心头冷冽,隐隐感觉今日情况不妙,他会不会要杀了自己?

果不其然,边行杀机暴露,一步步走上前来,李裳连退倒纵,亦不能避开。

他素日被李裳背叛索绕,忘又忘不掉,影响了心绪,自然在失控时,恨意填满心胸,不记得那绵绵情意和相惜了。

他也功力高深,不是李裳能够抵抗,猛然横蹿两步,举手来拍她天灵盖,李裳以为自己必死,哪知关键时刻,边行突然捂着心口,下不下去手,并吐出一口血来。

他面现痛苦之色,无力再找李裳,李裳心里惊怕,顾不得许多,提起衣裙,往外就逃,只怕他醒转,自己就要没命。

边行残存着杀她之心,忍痛在后面追,李裳功力不济,途中接连被他重伤,举步艰难,好几次被边行追上,但也幸好边行伤患时时发作,她有机会逃。

不知逃了多远,绕过长安大道,到了城外也不知晓,待匆匆奔至一处旷野,李裳终于晕倒。

彼时,有两顶轿子迎面而来,见有人倒在路旁,轿里走出一人,缓缓扳过她的身子,看了一看,那人不禁一惊,叫道:“衣儿,你快来!”

“什么事啊?”言� ��,一位女子疾步奔到切近。

先前那人指着昏迷的李裳,朝那女子说道:“你看她!”

那女子瞅瞅李裳,忽然也惊叫道:“咦!怎么跟我一模一样?我好像在照镜子耶!”

这一对男女,正是当年的李玄卉和李衣。

李裳便是如此被他们带进清居苑,这清居苑位于长安南城外,比邻太乙山下,主家姓李,乃是玄宗年间李光弼的后世遗脉,是当地有名的望族。

清居苑女主救她时,无意间从她身上取出那件婴孩衣裳,女主不禁呆愕,用衣裳拂面,喜极而泣道:“是裳儿?我的女儿?想不到她还活着,老天有眼,谢谢保佑!”

李裳因此见到了自己失散十九年的母亲,那位救她的女子便是她的孪生妹妹李衣,那位男子便是李衣的未来夫婿李玄卉,清居苑的女主正是李老太君,而当时家族势力庞大,还有一位长兄在世,这且不言。

清居苑的李老太君年轻时,曾和丈夫沙场作战,生下一对孪生女婴,不巧的紧,遇到敌人偷袭,匆惶之中,连夜逃散,家仆一人抱个婴孩,均以衣裳包裹,为了容易辨认,便在衣裳上题下她们的名字,怎奈急中出错,把衣裳拿混了。

李裳本该为长,单名一个‘衣’字,结果与妹妹阴差阳错,那位家仆也不慎战场被刺,没跟上大队人马,临死前,止住婴孩哑穴,将她放在身下用衣服藏住,保住了李裳一命,但却遗失了李裳。

多年来,李老太君一直在找李裳,苦于没有线索而烦恼,还以为李裳无法生还,见到长大后的李裳,自然欢喜,为她准备一切。

那李衣和李玄卉自小青梅竹马,能互相眷顾,也是因为李玄卉是李老太君的养子,见他们恩爱,索性成全一对有心人,给他们举办亲事,两人欢天喜地,一并入城玩耍,意外地救了李裳。

不多久,月明教得到李裳在清居苑附近出没的消息,边行亲自赶来,恰逢李衣独个儿在周围游荡,被当成李裳活捉。

李衣来到月明教,见到了姐姐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只觉凄凉,这里的人与她家的不同,大抵也是她去的不是时候,李裳那时在月明教正是众矢之的。

李衣只当李裳在此处处被人欺负,委屈了十九年,每每想来,好生伤感,她也不理边行,并没说出自己并非李裳,因两人太过相像,只要她稍加掩饰,与李裳神情简直无二。

加之李裳早就激怒边行,使他爱恨不能,束手无策,就又练功,以致狂性大发,突然在一天夜里,闯入她的房间,两人争执,边行修炼神功,走火入魔,冲动下,失手打死了李衣。

李玄卉日日在月明教近侧打探,忽听此讯,得知边行错将李衣害死,而且李衣的尸体还被人偷走,烧成齑粉,边行流泪,他也流泪,此后灰心失望,出家修道,倒成立了玉华山一门道派,也有不小的名声。

后来,天倚剑带着李裳攻入了月明教总坛,联合华山七剑与众多武林人士诛杀边行,消灭月明教,自此成名江湖,这段月明恩怨也便由此而生。

飞天圣女张萍对自己这个师姐如今还是颇恨,一心认定李裳忘恩负义,而她也的确忠于月明教,现任教主边灵也对她另眼相看,寄望极高。

碧海楼的夜,突然异常的冷,狂风大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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