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平民工会1
一月三十一日，一路游山玩水的走来，我们抵达孔雀帝国西部最大的城市——绿翼。
在沙儿她们，自然无忧无虑，人人都胖了好几斤，我却开始暗暗发起愁来。原来，这一路上，我们都靠着典当一些随身首饰，虽然进项颇多，但女孩子们自然大手大脚，再多也不够花。
今天，就只剩下了最后几百两。
看看几位女士，当然都还有些首饰，但我总不能叫她们把这最后装饰都拿掉吧。怎么办呢？
一行人投宿之后，我叫凌玄发以及四名精灵保护着他们，自己则带着乱在街上闲逛，看能否找到点什么法子。
不觉间，我俩进了一个小酒馆。
这类下层平民才会常去的小酒馆，其实我是很少去的。小时侯，在那个村上就有一家这样的酒馆，只是，师父对我要求很严格，绝对不允许我喝酒，尽管我也好奇，偶尔在外面徘徊，却终究不敢进去。只有一次，红袍硬要拖我进去长见识，但刚一揭开那厚厚油腻的布帘，我就被一股莫名的混合着无数体味的气体给熏了出来，那时，我十五岁。当我再一次真正进入一家酒店，已经是我进入喀土穆大学速成班的事了，这次带我去的则是凌大哥。当然，由于所去的地方比那些街边不成样的小酒馆明显气派得多，那种熏人的味道却不再明显。
只是，或许那才是平民真实的味道。我，却越来越远离平民了，虽然我本来就是一个平民。
甫一踏入那间低矮的平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昏暗摇曳的烛光，从吧台后那盏巨大的烛台上晃射出来，散发到每一个角落，有些地方明亮，有些地方阴暗，不过总还是有一些光线的影子。
无数红鼻子白鼻子长胡子短胡子乱头发卷头发，男人的大笑女人的放浪，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听到。
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几名舞女在竖琴长笛的伴奏下金蛇狂舞，引得无数男人阵阵哄笑。
我俩挤到了酒吧前台。这里一条长长的硬木板，固定在两个支架上，就算是座位了。自然，这里已经没有了空位。
“两位，想喝点什么？”酒保在里面问道。
“来两杯孔雀大帝。”对于酒，我实在所知不多。在马赫迪，在凌玄发介绍下喝过马赫迪十四，蓟北干酿。来到孔雀帝国，住的常常都是豪华酒家，喝过的也就一两种，最出名的则是以该国开国大帝孔雀一世命名的一种红酒。
“客倌，你不是开玩笑吧，到我们这样的小店来喝孔雀大帝？听你口音，你不是本国人吧？”
“哦，是，我们是流浪的武士。”我继续用大陆通用语道。这名酒保，看来常常接待南来北往的客商，对于大陆语也说得十分流利。
“让开，给我们让个座！”这时，一旁的乱用生硬的大陆语对长木板边上坐的人说道。他想给我找个位子。
我正想制止，却已来不及了。
“你他妈找死呀！”那人也用大陆语道，腾的冲了起来，怒视着我俩。
哗，就在这瞬间，周围已站过来七八人，看样子，个个凶神恶煞，都是流浪汉打扮，看来也都不是本地人。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名酒保见势要糟，连忙劝解并提醒道，“这两位是外地来的武士，你们应该……”
“武士又怎样，老子还是上了等级的黑铁武士呢！这年头，冒牌货老子见多了。”先前那人大喊大叫着。
不会吧，出现了什么事，在这样的小酒馆居然还会有上了等级的武士？要知道，在大陆上无论哪个国家，武士与法师都是政府专用的，至少都有下级贵族的封号，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虽然我也来了，但我是在逃亡，已不是真正的贵族。在我心中，现在已没有了过去对贵族阶级的向往，此刻更宁愿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乱显然不会买对方的帐，管你是谁，反正在他们的社会里，从来都只以武力为唯一的说话资格。
“让开！”
闷喝声中，乱已闪电般捣出一拳，砰，结结实实的捶在那人的鼻头。顿时，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下来。自然，那人根本还没来得及招架，更不要说吃痛之后立时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一切都来得太快。
这时，他已感觉到了疼痛，张着嘴巴直吸气，头也仰了起来。不过，这一击之下他并没有倒下去，乱也有些惊讶。
对方自称的等级看来并不是假的。
“老大，你没事吧？”“老大，我们上！”“给老大讨回来……”
旁边几人话语中跃跃欲试，却没有任何人真的敢冲上来。
“现在，你们可以让位子了吧。”乱并不在意那些人的话，也不在意他们掏出来明晃晃的钢刀，更不在意那些人私下里的眼色。自然，连他们的老大都一招之下受了重创，其他人就算都算得上有普通武士的实力，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他们显然也并不服气，只觉得刚才乱的动作里透露着一丝邪气。是呀，若不是使用诡异的方式，人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对于普通人来说，白银以上武士的实力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妖法，他们用的是妖法！把烛台拿过来，让我们大家伙看看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人！”那名猛然被打木了的老大已回过神来，痛得大叫，在手下帮助下止了血，同时退到了一边。
“主人，请坐。”虽然我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乱的好意我也不忍拂逆，当即坐了下去。
乱缓缓取下了自己的斗篷。
在陡然明亮的烛光下，大家看清了他的面容。漆黑闪亮的皮肤，浓密滚卷的黑发，尖尖的耳朵，红色的眼眸在微光中透着一层恐怖的气息。只有从小在同类相残中成长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鬼呀……”不知谁叫了起来。此刻，刚才跳舞的看舞的都已过来围观，几名舞女看到这碰到他红色的眼光，吓得尖叫起来。显然，普通人没有那样的见识，对于黑暗精灵大概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酒馆老板，一个风霜满脸的中年人摇晃着微胖的身子过来了。
“你是……精灵？不知道是树精灵还是风精灵？哈，在下是这里的主人，两位远来是客，那么，我请客，哈哈……”
老板打着哈哈，希望能就此过去。自然，他并不希望在自己的地面上出现什么麻烦。到时损失的可是自己。
“乱，你也坐下吧。”我吩咐道，意思是叫他不要再闹事了。“老板，对不住了，我们是过路的。我的这位手下，脾气比较冲动，做事也不会转弯。哈，你的眼光看来也不错，他确实是一名精灵。”
“这样啊……”老板若有所思，“对了，在下有个请求，不知道这位贵客可愿答应？”
“什么事？”假如有钱赚，我或许会考虑。
“是这样的，这几位，都是在下的客人。”他指着刚才那七八名武士道，“还请贵客放过他们。”
“这个自然，本来大家又没有仇怨。刚才只不过我这为下属觉得我走累了，希望给我找个坐的地方。”
“真这样，那在下多谢了。来，金刚，过来与贵客喝一杯。”
那名鼻血暂时止住了的黑铁武士叫金刚的走了过来，并斟上一杯酒递给我。我也不为难他，毕竟此刻我们也不是专门来找茬的，现在还是少惹事为妙。虽然我并不怕什么，但这总是在对马赫迪人没有好感的孔雀帝国土地上。
我一饮而尽。
金刚也陪饮了一杯。
“好，大家和好了就好。”老板显然很高兴，“来，各位，今天我作东，大家随便用，随便玩，为今天可以遇到这位贵客……”
听他这样说，酒馆内一片尖叫，舞蹈与音乐又开始了。
“还没请问贵客……”
“在下空门雪戈。”
“哦，空门先生。是这样的，我请这些武士主要是受人所托……”
“什么事？”我有些好奇，通常平民又怎么请得起武士，而请武士来又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离这里一百多里外，有一个小镇。最近镇外山上突然出现了几只怪兽，许多上山砍柴的樵夫都遇了害。这几天，那几头怪兽更有要进攻小镇的趋势。于是，镇长把事情报告了城里的老爷，知府大人也曾派出捕快前去捉拿，却全都遇了害。于是大家就想到了，这种事情，恐怕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靠着蛮力气就可以解决的，必须要有上了等级的武士或法师才行。于是他们想去求城里那些贵族，可是，绿翼城真正上了等级的法师武士只有几个，这段时间全都被抽调到了东部边境，唯一剩下的两名武士根本就懒得理睬我们这些平民的要求。没有办法之下，那位镇长是我的老朋友，知道我还认识点人，就来找我，求我帮他在三天内招募一批勇士。金刚他们几个，就是这三天我们招到的。可眼看着明天他们就要去了，可人手还是很不够，所以，所以……”
其实，老板的话说到一半，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呀，我也知道，所有上了等级的法师与武士都是贵族阶级的专用，平民根本就没有聘请法师武士来帮忙解决问题的资格。”我表示同情道，“而我也一直认为这很不公平，我早有想法，想要成立专门为平民为大众服务的法师武士组织，只是长久以来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
“是吗，先生居然有这样的宏图大志！那么，先生，您是同意……”
“是的，”我点点头。
“空门先生，我们也愿意加入您的麾下，与您一道为了刚才您所说的那个理想……我们，其实都只是普通的平民，早就不满于贵族的法师与武士的垄断。现在，一想到那些小镇的居民正受着怪兽的威胁，却又得不到朝廷的帮助，我本来已经想了，就算拼了我这条不值钱的命，也要去帮助他们！先生，接受我们吧！”
说话间，金刚带着他的几名兄弟一起跪了下去。
“好，今天我们就草创这个平民的魔武工会，专门为平民做事，打破贵族的垄断！”
一次偶然的相遇，一次偶然的摩擦，我们成立了这个偶然的魔武工会。在这之前，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武士，都只能为各国贵族阶级所用，更主要的，则作为战争的机器。这两种职业，虽然会给职业者带来丰厚的回报与崇高的地位，却始终没有行事的自由。今天，既然我已不愿再成为一名贵族，并开始厌恶那种没有自由的法师或武士职业，那么我就要回到当初的理想，将这两大职业从贵族的束缚下解放出来。
让人人都有成为法师成为武士的机会，让人人都有实现梦想的可能。
在平民的想象中，武士与法师都是些神秘而高明的人，可望而不可及。我要让这些不可及的成为可能。
这一天，是红云历1843年元月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