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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天涯飞花自在开(四之上)

宋君鸿等六人也坐在了书院食堂里,当他们看到别的地方都乏人问津,独独只有史珍的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时,也不得不是目瞪口呆,暗自咋舌不已。

“看那个穿绿衣的无耻家伙,已经反复排了三回队了。”方邵愤愤不平的说道。

“对!简直就是鲜廉寡耻嘛!”柳丛楠也拍着桌子大声地响应道。仿佛别人多看了史珍几眼,也是占了他们“曲润六子”的天大便宜似的。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应该是属于宋君鸿的,应该本是只有他们五人才有资格沾光接近的。

在史珍来的当天,宋君鸿就向她一一介绍了自己这五名在书院中新结交到的朋友,而刘羽、柳丛楠他们五人也立刻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拿史珍当作最好的朋友来对待。

眼下见到史珍被一大帮书院的师生们围着,数不过来的目光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无不大感气愤,继而随着柳丛楠和方邵叫骂不已。

只有王玉田一声不响的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及腰带玉配,然后拎起饭盒就要往前走。

“你干什么去?”刘羽一把拉住了他。

“打、打饭去。”王玉田的脸顿时有点红,嘴也有点结巴。

“你平常不都是嫌食堂中排队打菜时油腻味太重,全让小斯们帮你去打饭的吗?”李孟春奇怪的问道:“今天怎么要亲自去了?”

“大概是怕唐突了佳人吧?”刘羽“故意”恍然大悟的说道。

柳丛楠和方邵两个坏小子立刻挤眉弄眼地窃笑了起来。

王玉田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他只好又坐回了坐位上,狠狠的瞪了李孟春一眼:“就你多事!”

宋君鸿看王玉田尴尬的紧,只好拍了拍桌了,说道:“好了,都别笑了。美池,你也不用去打菜,因为史小姐曾跟我说过:一会儿她要亲自给我们上一些最好的拿手菜。”

“真的?”余下五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眼睛就亮了起来。

宋君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果然,一会儿的功夫后,史珍真的手里托着一大托盘热气腾腾的炒菜从卖菜的地方转了出来,然后一手擎菜,一手晃悠着一柄锅铲,莲足款动,一直走到了“曲润六子”的桌旁,笑着把菜摆了上去。

立时全食堂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曲润六子”这一桌上,刘羽带头咳嗽一声,六个人一起挺起的胸膛,骄傲的坐在史珍端上来的菜周围,哥几个这一刻真是太有面子了!

“清耦片炒小肉、梅菜红烧肉、蒜香芋泥、老味排骨汤、雪里红炒鱼、小炒牛肉,几位客官请慢用!”指着这一些菜,史珍神气十足地一一介绍道。

色、香、味俱全啊,人间美味!几个人眼都直了。

“宋公子先吃!”史珍甜丝丝的说道。

宋君鸿哈哈一笑,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口,余下众人也都开始伸筷下箸。

史珍又夹了一口菜给宋君鸿,端到他面前:“尝尝我的手艺?”

“唉,羡煞子烨了!”王玉田在旁边看的直眼红。

“小气鬼!”史珍的小脸也有点飞红,只好又给王玉田也夹了一口菜。

“我也要!”“我也要!”喊声中立刻又有四只大碗伸到了史珍的面前。

宋君鸿从第一筷子后就再没下筷,只是安静的看着史珍帮一桌人每碗中都夹上了一口菜,笑而不言。

“怎么,菜不好吃?”史珍发现宋君鸿在瞅自己,突然有点脸红。

“没有,挺好吃的,只是……”

“只是什么?”

宋君鸿笑了起来:“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面。老实话,你突然不做女侠,而改做厨娘,我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哼,本姑娘是多面手!”史珍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在山上时,师父和师兄弟们的饭菜也是我来做的。厨艺历害着呢!”

说罢,她把手里的锅铲挥舞了一下。那架式,仿佛仍是握的千军中可取上将首级的宝剑般得意。

此后每天,宋君鸿都能吃到史珍特点为他们烧的小菜,滋润得像要从此躺在珍馐美味中不想再出来一样。只不过宋君鸿不想太招摇,所以改为在自己的屋中吃。所以刘、柳、方、王、李五人总是一到饭点儿就往宋君鸿屋子里窜,而只要他们去则总是能蹭到一顿好饭。后来,史珍干脆记下了每个人的口味,然后按六人的饭量一做就是一大桌子,专门在宋君鸿屋里开聚餐会议。

这一日,史珍又按时来到了宋君鸿的屋门外,扣了扣门,方邵便急忙帮着开了,史珍指挥着李孟春和王玉田把三大盒子的菜一一摆到了桌子上。

方邵打眼一瞧,史珍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于是好奇的问道:“史姑娘,你手里捧的是什么?”

“袖珍美味狮子头。”史珍边把这小盒子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边说着。

只见盒子一打开,一股浓香立刻飘的满屋子都是,勾得人食指大动。

“美味、美味!要尝尝!”方邵立刻抓起了筷子就往那小饭盒中伸去。

史珍手一扬,一双筷子准确的抽在了方邵的手背上,疼得他“嗷——”的一声嚎叫,筷子里刚夹起的小狮子头也掉下来,重新落回了盒子里。

“你们先吃桌上那些,这个可是我今天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做好的。”史珍骄傲的说道:“只能给宋公子一个人吃!”

方邵揉了揉手背,怏怏的道:“子烨吃得,我们却吃不得。”

史珍也不理他,只是抬头又扫视了一遍屋内,发现一屋子五个大胃男人都到齐了,独独缺了自己最关注的那个人没在,便问道:“疑?怎么不见宋公子?”

“哦,可能是让王夫子留下了吧?”李孟春夹起一口菜说道。

“王夫子?”史珍好奇的问道。

“嗯,我们书院中教射、御两门课的武夫子,前阵子他突然说宋君鸿在骑马时踢伤了马腹,要求宋君鸿每天不上课时都要去马厩的后院中与他一起洗马喂料。”

“宋公子应该不是那么粗心的人啊?”史珍与宋君鸿骑马赶了一路,自然是对宋君鸿的骑术还是了解的。

“谁知道呢?”方邵也在旁边嘀咕道:“王夫子还不让我们帮忙,跟着去都不行!每次都把门锁得死死的,什么时侯子烨干完了,什么时侯再放他出来。”

史珍感到闷闷不乐,突然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说罢就冲出了门去。

眨眼间又一阵风似的奔了回来,冲着方邵刚想往小饭盒的手上又抽了一记,在方邵的再次惨嚎声中,她已经抱起了那个装有“袖珍美味狮子头”的小食盒奔得远了。

在跟人打听到了马厩的位置后,史珍就很快找到了宋君鸿的身影,只是有点惊讶的瞅着他的举动。

在缓缓西沉的夕阳下,这名男子一遍遍的挥着刀,身旁浑无一物,他却像是在与千军万马搏斗一样,呼喝着,战斗着!

这哪是在喂马啊,明明就是在偷着练刀嘛。

只见宋君鸿挥舞了一阵子手里面的大刀后,终于先停了下来,用那柄刀身沉阔的大刀柱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低着头,大滴的汗水从他额上“啪嗒”、“啪嗒”地不停往下掉,整个衣襟都让汗水打的湿透了。

史珍刚想过去打招呼,却见宋君鸿抬手一抹额头的汗珠,呐喊一声,随即冲刺、跃起、旋手、拧腰、挥斩,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只是落地时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了地上,急忙拿刀再次柱起。

“你这样不行的,劲力到挥斩时就衰竭了。”一个娇呼呼的声音传来。

宋君鸿抬头一看,史珍正坐在马厩后院里的一个屋顶上,笑咪咪地瞅着自己说道。

“你怎么进来的?”宋君鸿讶然道。

“哼,铁琐高墙,或许能拦得住别人,但却拦不住我史珍。”史珍小下巴一扬,她们莫干剑派的“风尘大千”身法独步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史珍一纵身从屋顶上跃下,走到宋君鸿跟前说:“你应该把劲力凝结到最后的挥斩上,而不是一开始的冲刺起跃上。”

宋君鸿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你、你是这方面的大、大行家,果然一、一语道破。”

史珍上前摸了摸宋君鸿手那的那柄刀,拧眉瞧着宋君鸿说道:“这是沙场上才用的战刀!”

“是的!”宋君鸿说道:“教我的王夫子据说是武将出身。”

史珍点了点头,说道:“难怪呢,我刚才瞅你挥刀的方法,不似我莫干剑派轻灵多变,但却极为的简洁、凶悍,想来便是那些专门从战阵撕杀中磨练出来的武技。”

千军万马的交错混战中,哪有那么多的功夫和规矩让两人慢慢换招试手?所以大多时几刀之间要么毙敌,要么就已经躺下了。

“可、可是这总是练不好王夫子今天教的内容。”宋君鸿苦笑道:“他一生气,把我锁在这院子里,让我再多练两个时辰才放我出去。”

“哼,你们书院中怎么这么喜欢罚学生?”史珍撇了撇小嘴,有点颇是不以为然。

“你别怪王夫子,他也是为了让我能有点长进。”说到这里,宋君鸿自嘲道:“我原本以为我比寻常的书生都要有力气些,却不想到最后仍是气力不济。”

“这也不怪你!”史珍从宋君鸿手里接过那柄战刀说道:“这种战刀比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所用的刀剑都要厚重一些,挥舞起来劲道猛,可也是耗力快些。要想纯熟应用,非长期苦练不可。你像是刚练不久,所以最后气力接不上来,落地时已经只用凭借惯性带动身体了,自然脚下没根。”说罢,她用脚轻轻一勾宋君鸿的小腿腕,果然宋君鸿“啪唧”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啊!你在山上练剑十年,我这才刚开始练了一个月呢。”扔下这句话后,宋君鸿索性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史珍笑嬉嬉地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说道:“功力长进,的确非一时一日之功。我们莫干的道家剑术也和你现在练的这种军中刀法不是一个路子,不过回头我可以传你一种我们道家的呼吸吐纳之法,习面久之,能助你气力更加绵长!”

“真的?”宋君鸿一听来了精神。

“嗯!”史珍点了点头:“本派自己的武学,在没有获得家师铁月道长的首肯前,我也不敢轻易与人。但现在说的这个调内息的方法,却是非我一家独有,传给你也是无妨的。”

宋君鸿挣扎着便要起身学习,被史珍又一把拽回地上,嗔道:“你都累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休息下。”

说罢从身旁把那个小食盒端了过来:“给,尝尝怎么样?”

“真好吃!”宋君鸿咬了一口就开始赞道。

史珍的眼睛立刻就笑弯成了两朵小月牙。

“那我以后就经常做给你吃?”史珍美道。

“怎么,你想再做女侠了?”宋君鸿捉狭地说道。

“要做!”史珍嚷道。

宋君鸿哈哈大笑了起来。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满天的星光打在这小小马厩里,两名少男少女席地而坐,畅谈着各个对于未来的梦想。忙碌而简单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可日子真的都能过得这么安静而简单吗?

四日后,岳麓书院的门前来了三名造访者。这三人中有一男两女,男子已界花甲之年,须发皆白。两名女子也是中年年纪,芳华渐逝,只是风韵犹存。

她们脸上都有掩不住的风尘憔悴之色,待到得门前,两名美妇当先下马,斗篷抖开,手里赫然都握有一柄长剑。

看到他们直闯了过来,脸色异常,看门的老张头连忙迎了上来,作拱道:“几位客官,请问你们来俺们岳麓书院有什么事?”

见到有人挡道,走在最前面的美妇粉面含霜,“呛朗”一声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架在了老张头的脖颈间,叱道:“别挡道儿!”

老张头心里叫苦不迭,心想最近这几个月怎么总碰上这种事,现在的婆娘们都这么凶悍了吗?

最后面跟上来的老人连忙上前劝告道:“主母,不可啊。此地也算是仕林中的有数名苑,大儒汇集,如果闹将起来,恐让老爷的颜面上不好看。”

听到白发老者这么说,美妇这才把剑给收了回来。老张头心有余悸的退后两步,摸着自己的脖子两腿真打颤。

白发老者走到老张头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刺,笑呵呵对他说道:“老兄弟莫怪,只管将这名刺送于贵书院张轼先生面前,说史府家眷有要事求见。”

听到白发老者一翻温言抚慰,老张头这才心里放松一二,答道:“张山长外出访友一直未归,现下我们书院里的大小事宜,一应由鲁山长权代为处理。”

“鲁如惠?”白发老者眼中露出一丝喜色,笑道:“这便更好办了。你只管速去通报便可。”

老张头将信将疑的从白发老者手中接过名刺,又瞅了两名美妇手中紧握的长剑一眼,便转身飞也似的朝书院内部跑去了。

老张头前脚刚走没多久,在原地已经转了两个圈的美妇一抬腿就也要往里走去。

“主母,何不等待通传?”白发老者拦道。

“我女儿生死不明,难道我还能在这里慢悠悠的等待不成?”美妇一瞪眼,不顾白发老者的阻拦,只管闯了进去。

另一名中年妇女也一声不响的仗剑紧跟而进。

白发老者摇头叹息了一声,也只好赶紧追赶了过去。

随便书院中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但宋君鸿尚不得知这一切,仍安静地在马厩中与王矢不断的作练习挥刀之中。

突然,“轰”的一声响,似是有人踢在了门上,紧接着就有一个急切的女子声音高喊着:“宋君鸿,你在里面吗?”

宋君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瞅了王矢一眼,傻不楞登地扬声答道:“我在呢!有什么事吗?”

话声里就把刀放回了马槽底下,拎起了一个扫把,一边装作尚在打扫马厩的样子,一边上前准备开门询问。

但他尚没有走到门前,门就已经被人打开了。确切的说,是被人“切”开了。

宋君鸿瞅着碎了一地像豆腐般让人切碎了的门板,在他印像中,有这种能力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在随后出现在门口的三个人影中,史福的样子赫然在列。

“福叔?”宋君鸿惊讶的问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在他印象里,史福是一位对外总是表现的老成而恭逊的一位老人,类似这种破门而入的强盗行为,的确不应该像他的作风。

但走在前面的一名美妇已经抢先替史福回答道:“我们在找一个人。”

“找谁?”宋君鸿问道。

“你就是那位宋君鸿吧?”美妇冷笑了两下,上下打量着他,嘴里冷飕飕的问道。

“正是在下!”宋君鸿才刚答完。“好你个小贼!”美妇已经一巴掌扇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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