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细碎的雪花像是米粒一样拍打在脸上，细密纷乱叫人睁不开眼。田沁馨解下斗篷交给生墨，生墨拉着领口向空中一抖一翻，两人都钻进斗篷里，生墨双臂撑着斗篷，田沁馨偎靠着他的腋下。两人深浅的探路，走过小桥，前面是田间的地里，被白雪覆盖的庄稼压塌了身子，他们小心翼翼的走在田垄上，一个脚滑就会双双跌进去。田沁馨紧紧依靠在生墨身上她环抱住他的腰，生墨用右手开始支撑斗篷左手搂过田沁馨的肩膀，此时他们已经不去理会什么身份了。雪开始茫茫乱飞，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前面的马在鸣叫，他们顺着马叫声向前走着，隐约看到人家灯火，炊烟在缓缓上升，两人都笑了，雪花在发梢眉毛上停落，像是此刻就白头到老，田沁馨心中一恍惚，看着生墨对她温柔以待，她以为他是自己的男人，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呼吸着他的味道与温热。他这次没有拒绝她的索取，这寒冷中相互依偎取暖罢了，他是这么以为的。他用腋下的温暖去捂她的头发，害怕被雪激了会生病发烧。他们大步来到一户人家敲门，里面有人应。开门的是个年过五旬的大娘。大娘热情招待他们进了屋。他给大娘一张票子，叫大娘烧热水做点吃的，大娘乐呵呵的应允着。火炉旁，他们弹去一身风雪，生墨拿热毛巾擦去田沁馨头上的雪花，擦到面颊处，田沁馨握住生墨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火苗照亮两人的脸，也不知是火苗照的脸红了还是脸本来就红了，眼睛里的火苗摇摇曳曳，男女的情丝在流光飞舞般的像这室外的雪花一样乱窜，撞击着心墙。生墨立即起身背过去。
“我看看大娘做把吃的做好了吗。吃完我们还要赶着回府呢。天黑了就回不去了。在这里借宿终究不好。”他不敢看她。
田沁馨往火炉里添了一把干柴。“回不去就回不去了。在这里借宿也没什么的。路上湿滑，车马难行。很是危险。尚不如在这里住一晚。回去又不是没法交代。”
生墨依旧不回身，“子白会担心的。还有老爷夫人恐怕会怪罪。”
“子白倒也没什么。要是老爷太太怪罪，我自然会给你说情。再者说了老天爷要下雪，又不是你的错。谁叫他们非要今天差你我来认祖。早一天晚一天的有什么啊。”
生墨回身，“这个认祖都是看好黄道吉日的。算命先生算过时辰。这不能怪老爷夫人。如果待会雪要是小一点我们还是赶回去吧。以免府里人担心。”
田沁馨对着火炉不屑，“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是一会雪更大了我们就住下吧。虽然简陋但是倒也规整。”
生墨略思，“好吧。听你的。”
田沁馨会心一笑，“当然要听我的。”
正说话功夫，大娘进来了，端了两弯热疙瘩汤。“哎呀。外面这雪更大了。恐怕啊你们晚上都回不去了。这路上眼看就结冰。你们小两口就凑合着在我这住一宿吧。别走了，万一路上出个啥事可不好。这新婚小夫妻的，可别有啥闪失。”
生墨刚要说话，“大娘我们不......”田沁馨就按住他，“大娘。那就打扰您了。谢谢您收留我们一宿。”
大娘乐呵呵的回应：“谢啥啊。你男人刚才给了我一张大票子呢。我们家一年赚的钱也没这一张票子多啊。你俩先吃着我锅里还给你们炖着菜呢。我一会再烧热水给你俩洗漱。里屋啊有热炕，我给你们烧上，晚上睡炕上可暖和了。你俩吃啊。吃！哈哈”说着又出去忙活去了。
生墨有些难为情，端着碗对着火炉一声不吭。田沁馨娇羞状的看着生墨，“快吃啊。吃了暖身子。这是什么啊，看着黏糊糊的。”
“啊！这是疙瘩汤，里面放了野菜。你没吃过。这是普通百姓家过冬的吃食。可能你吃不惯。将就着吃吧，农村里也弄不到好吃的东西。更何况这大雪封路。”
田沁馨端着碗，看着生墨。两人守在炉火旁。这应该就是自己幻想过的情节，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粗茶淡饭，只要两情相悦就是幸福的。她甘愿为了心爱的男人去过眼前这样的生活，在大雪封山的小村子里，守着炉火依偎着吃一碗粗粮饭菜，就着火光依偎着，哪怕无言无语但是心灵相通，感知着彼此的细微呼吸，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就静静看着外面飘摇的雪，这尘世间的花再美她也不想要，风雪再肆虐她也不会逃。因为有他。所以天高心就小，目空一切，只为他臂弯里一靠。死心塌地，就此不负。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面疙瘩，“嗯~味道不错啊。哪有你说的难吃啊。我可不挑食。你看这上面的野菜还绿油油的呢。虽然没什么油星但是我觉得挺好吃的。你也快吃啊。”
生墨笑了，他也大口吃起来。两人像是比赛看谁吃的快。
晚上大娘的老伴回来了，两人忙和着给生墨田沁馨烧火炕。火炕烧好了，大娘跟老伴热情邀请他俩去里屋歇着，大娘跟老伴则在外间守着火炉睡一宿。生墨先是把火炕上的被褥抖了抖重新铺好。
他说：“少奶奶。你在炕上睡吧。我在一边拿两张长椅拼起来，凑合一宿就行。”
空气里漂浮着粘稠的气息，尴尬中生墨看到田沁馨的目光，两人都有似有若无的躲闪，外面风雪继续肆虐，呼呼的风声像是野兽的吼叫。田沁馨有些害怕。她说：“你也上炕来睡吧。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不挨着就是了。”
这时大娘的老伴开门去给马喂草。生墨听见了也出门帮着喂马。田沁馨刚要拦他，生墨已经出门了。外面的寒冷叫生墨打了一个激灵。
大娘的老伴看到生墨出来忙劝他回去，“哎哟喂。你咋出来了。这冷风扑了热身子可是要生病的。我给你把马为了就成。你快些回屋吧。别生病啊。”
生墨说没事，依旧帮着喂马。田沁馨在屋里趴着窗户上看。雪夜里，生墨身影斑驳，她担心生墨会生病。着急的神情叫大娘看了出来。
“怎么？担心你男人了啊。哈哈。我也是过来人。像你们这年纪时我们也是这样甜甜蜜蜜的。你俩是刚结婚吧。看你们是来上坟的。祭祖吧。这雪啊看来要下到后半夜了。明天肯定很冷。你们明天要是走啊可要多当心啊。路上不好走。看你男人挺俊俏的应该是个少爷。文绉绉的一看就有学问。你跟了他肯定幸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男人。”
田沁馨羞答答的别过头，继续看向外面。
生墨进门，一身寒气。田沁馨忙拉过他在火炕边上取暖。她把里屋门关上。“你出去干嘛啊。外面雪这么大。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快烤烤。”一边责备一般帮他扫去一身的雪花。
“没事。这点雪怎么能生病。大叔帮我们喂马我过意不去啊。一起喂了。”
田沁馨铺好被子。勒令生墨上炕。生墨尴尬万分的上了炕。两人和衣而睡。离着一米远的距离。火炕烧的很烫。躺在上面很舒服。田沁馨翻身看着生墨，生墨背对着她。她看他的后背，规规整整的一个人，连睡觉的样子都是恭谦的。她把手伸过去，手指捏住他被子一角。这样就能跟他连接上一样。她闭上眼，想象着两人就是外面那对老夫妻年轻时的样子。一样的甜甜蜜蜜，恩爱到老。守着一方小院子过活。男的白天出去打猎，可能一天都不会有收获，但是晚上归来依旧有热汤热饭，两人就着一围炉火，去享受属于两人的温暖时刻。有时收获颇丰，会拿去市集上卖钱，得来的钱可以买面买油顺便给自己的老婆子买一盒发油，讨她的欢心。孩子可能在别处生活，时不常回来看看他们。一家人简单的营生着最纯质的年月。想着想着田沁馨笑出了声。生墨转过来看她，两人一个对视。田沁馨将脸埋进被窝里，只露一双眼眨呀眨的看着生墨。然后娇羞的背过身子去。生墨觉得莫名其妙继续背过去睡觉。
“生墨。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嗯~还没有吧。”其实他想说有。但是难以说出口。他跟田沁馨喜欢的都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我没有想过。或许日后遇见了，那个人刚好是我喜欢的。她是什么样子，就是我心中的样子。喜欢一个人没有定论，只是她来了你又刚好遇见，她的喜怒哀乐都是你神经的牵引，她的眼角眉梢都是你眼中的美好。她说话的声音会载入你的梦里，像是呢喃或者呓语，在闭目思绪时，如唱歌一样流转在耳畔。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田沁馨被生墨一语中的。她背着生墨，揪着被角。心里的镜子照亮了自己。方觉，身后的这个男子，是如此的懂得人心。她咬一下手指。想象着自己往日的夜梦与呢喃。自己确实做过这样的事情。看着生墨就觉得内心欢喜。这是女子独有的情感内里。这夜，火炕滚烫着两人的身体，有些开始口干舌燥，但是两人谁都不下床喝水，怕一起身就惊扰了对方。哪怕一个翻身也惊扰到对方。定定的躺在被窝里，感觉自己已经石化了。可是思绪颇多，都没有入睡。假装入睡是痛苦的一件事情，为难着自己的内心跟意志。田沁馨胡思乱想，生墨一样左思右想。两人都在想子白此刻在干些什么。田沁馨想着如果没有子白，那么自己跟生墨会有什么样的故事与结局，但是子白就活生生的在那里，那么她与生墨的故事与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子。她越想越乱，越乱越难以自拔。而生墨则思讨着日后要与子白怎么相处，田沁馨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话题，他们还都没有围绕这个话题去思量出一个办法。他希望子白幸福，也不愿自己跟子白就此隔开。子白心里也是不能舍得生墨的。两人为此都皱眉不知如何解决。
夜深沉，雪依旧飘摇。风声中两人渐渐失去知觉。暖暖的被窝里，是两人逐渐生出的梦魇。田沁馨于梦中，跟生墨去了海角天涯，此生相守。而生墨，看着子白跟田沁馨手拉手踏上一艘大船，离开了这里，两人就此天各一方。生墨独自一人，孤独的感觉肆虐着他的内心。他挣扎着跳下海去，去追那艘船，却怎么也追不上，然后自己越陷越深直到沉入海底。（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