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胜败一线间（二）
空旷的原野上，高原的气候也就是仲春。虽然长安已是花红柳绿的初夏，但这里只是进入春天而已。青草蓝天，白云朵朵，景色是不错的。这片草场没人放牧，因为他不是真正的草场，大片的沙砾地裸露青红色的石头，其间点缀着一些野花随风摇拽。
如此的景色再配上两边上万的人马，战鼓声咚咚，号角声呜呜，天地间充满了萧杀。
索图早就等在这里，他也有些不服气。唐军骑兵不多，大部分是步兵，索图不明白大唐并不缺战马，为什么不是骑兵，步兵面对骑兵的时候要处于劣势，人有战马跑得快吗？
草原作战可不是山区内地，这里不是辽东，步兵占多数，那是找死。了解情况的他把自己的三万部队一次排开，摆在了第三师前进的道路上。依次排开的三万兵马是十几个方阵，中间是索图的大帅旗。
能把好几万骑兵弄成这样，也证明索图并不全是草包，还是很有能力的。同时地形对吐谷浑也有利，他们占据了一个高岗，一路下坡，如果上万骑兵发动进攻，确实很难抵挡。
前锋康旭看到吐谷浑骑兵的时候，并没有惊慌，而是停下了部队，一个团只有三千人，在三万人的面前显得那么单薄和弱小。再说唐军是步兵，在气势上更显得弱。可三千人的部队排开，看不到惊慌和骚动，仿佛对面的人不是军队一样。
康旭的镇定让索图没有进攻，他和格桑定好的，不可能只是为了击败这三千先头部队，那没有用，后面的军队可能逃跑，达不到全歼的目的。格桑很贪心，他想一战消灭大唐一个师的部队。
三万对三千，双方僵持到一起。唐军没有撤走的意思，索图也明白，他们在等后继的部队。果然远处看到了迎风飞舞的唐旗，他们大部队来了。
索图的脸上有了一丝狂热的表情，如果击败这些唐军，他必将名声大震。这么长时间才聚拢三万人，就是大小部落在观望，慕容狄丢失白驼城，大势已去。因为慕容狄得罪大唐，根本不划算，哪还敢和他一伙，都持观望态度。如果这一战胜利，吐谷浑就能翻身起来。很有作战经验的索图举起了手。
后面的大军刚刚到达，还没有排开阵势，索图就发动了进攻。这是最高明的打法，唐军骑兵很少，如果等他们排开阵势，就很难击溃，此时是最佳时机。随着他的手落下，三万骑兵一分为三，左路骑兵绕了一个弧形，向左面包抄过来，右边同样一万人从右侧包抄，而中间的一万人狭着下坡的冲击力，向前冲来。
上万匹战马同时冲击，不用别的，就那震天的蹄声也会让人心惊胆战。康旭大喊道：“结阵”。唐军的战鼓声一变，三千士兵其中有一千人是刀盾兵，手中的盾牌不少，两两组合，很快就布成一道墙，而后面的钢弩兵从缝隙中支起了钢弩。
一声哨响，嗡的一声，两千支弩箭带着尖啸声飞了出去，冲在前面的骑兵一阵人仰马翻，两千只弩箭齐飞，密如雨点。
骑兵冲锋，不可能全都马速一样，有一段距离就会有快有慢，依靠的是战马冲击力。冲在前面的骑兵张弓搭箭，准备射击。可惜他们的射程有限，大唐军制钢弩的威力越来越大，完全超出了一般弓箭一倍射程。
吐谷浑的羽箭连边都擦不上的时候，就被射死无数。后面的马来不及停下，还在前冲。再说骑兵失去速度也就没用了。
唐军绝对是训练有素，这样顶着冲击不只是射击水平，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比的也是胆量。
钢臂弩上弦快，一波又一波的射向那些冲过来的骑兵。在两侧也有吐谷浑的骑兵冲上来，索图想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低估了安国勇的指挥能力，他是步兵，是追不上骑兵的，想杀敌只有让敌人进攻，那是自己冲上来送死。所以他让一个团在前面，把其他三个团在后面，当和前面第九团汇合的时候，果然索图发动了进攻。
唐军并没慌乱，骑兵再快为了冲击速度，也不可能在几十米发动进攻。开始冲锋是很远的距离，人只要不慌乱就没事。这是千百次训练出来的，第十团在左，第十一团在右，第十二团殿后，迅速排开，保护在中间的是中军师部。草原作战并非攻城，唐军并没有准备投石机之类的重型武器。
四个团迅速集合成一个大型方阵，每个团在一面，三千人形成了一个方城一样，用盾牌组成城墙。这就是一个临时的城池和营寨，里面的钢弩不断射击出犀利的弩箭。
如果能登上高空就会看到一个壮丽的图景，三个方向的吐谷浑骑兵就是冲击，但如同惊涛拍岸，如同自杀一样向前进攻。在距离盾墙的百十米之内，吐谷浑的尸体和战马的尸体以堆起很高，他们无能力冲击到近前，当然也对唐军构不成威胁。
索图有些傻了，如果这样冲击下去，自己得把这些人全部葬送在这里。他的兵并非是纯粹的军人，是牧民临时组建的，亦兵亦民的他们也是各个部落的百姓，这种送死行为没人愿意干。吐谷浑的冲击缓慢下来，索图不得不下令停止冲锋。
他的骑兵退了回去，对唐军采取包围态势。索图也想明白过来，身边的副将杜兰说道：“大将军，他们没有辎重队，我们不动，围困下去，难道他们不吃不喝，一旦松动，我们在攻击，看他们怎么办？就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索图也没办法，这种防守很严密，根本攻不进去，就这一次冲击，他死伤的人足足有好几千人，再来两次他的兵马就没有了，点头说道：“传令，停止攻击，四面围困。”
吐谷浑的兵马不再冲锋，唐军也松懈下来，在大阵中的康旭盯着远处的吐谷浑军队，紧紧咬着嘴唇，看来索图打算围困了，身边的参谋长韩占风说道：“师长，就这么耗下去？”
康旭笑笑：“耗下去？一天才多长时间，夜晚的时候发动反击，进攻战我们并不差。”
韩占风点点头，这就是唐军的依仗，白天对方骑兵可以跑，进攻战步兵不占优势，对方想打就打，想跑就跑，但是白天唐军守势，夜晚就是进攻战。
战场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好几万人就跟商量好的一样，各自看好自己的阵地，吐谷浑的人多，但伤亡也大，唐军几乎没受什么伤亡，因为他们根本还没冲到地方，就被射倒，弓箭距离不够。有那么一些漏网冲到近前的，也射不出两箭，就被钢弩射杀，所以唐军伤亡是微乎其微。
让吐谷浑索图吃惊的是唐军士兵身上有饭吃，不知道是什么。在阵型不变的情况下，有人交替的吃饭喝水，看得吐谷浑士兵目瞪口呆。对此索图根本不以为意，副将杜兰说道：“大将军，这样恐怕不行，他们能吃上饭。”
索图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他们能带几天的粮食，能带几天的水吗？这里你看有没有水源？”
杜兰露出佩服的表情：“大将军果然高明。”
被围在中间的唐军还是一点不惊慌，吃了一些东西。喝水的时候，参谋长韩占风突然吃了一惊：“师长，坏了，我们中计了？”
康旭一愣，说道：“怎么中计了？”
韩占风说道：“水，水源？我们这里没有水源，如果他们围困呢？”
康旭吃了一惊，他想起来军事操典上说的战场主动权，对方等着自己，那就是他们选好了战场，主动权已丧失。紧皱着眉头说道：“那现在也不能冲锋，步兵不可能有骑兵快，坚持到天黑再说。”
一天时间过去，虽然已下达命令士兵节约用水，但一个士兵身上不过带一壶水而已，还要吃饭，水很快就没有了。随着夜幕降临，吐谷浑军队在唐军的周围点起了篝火，连绵几十里地把周围围了起来。
吐谷浑的士兵竟然没有睡觉，康旭的心往下沉。步兵冲击打的就是偷袭和出其不意，对方不休息，那就随时可以上马冲锋。一旦军阵变化，是挡不住骑兵冲击的。参谋长说道：“师长，我们撤退吧，如果这样耗下去，明天怎么办？夜晚骑兵不可能快速追击，还可以撤走。明天失去水，士兵将无战斗力，很可能……”
康旭有些愤怒的说道：“真不明白，大唐并不缺战马，为什么不组建骑兵，全是步兵呢？”
韩占风也不能全理解，无法回答为什么？
两个人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其实不是李孝不懂，是根据战术和指挥来确定的兵种。大唐对外进攻作战的时候，不会单独派一个步兵师作战，如果是防守作战，骑兵是用不上的，只是空耗粮草，会增加后勤压力，不利于军队的灵活作战。
如果是有计划的进攻战，那就是步、骑、炮复合兵种，可是赵殿臣太轻敌，贪功才发动了进攻战。因为没有兵部兵符调令，又没有皇上圣旨，他这是私自出兵，不可能把控制区全都放弃，只能抽出一个师的兵力进行攻击。认为以唐军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击败一倍的敌人。
这种自以为是轻敌的行为，怎么可能不失败。最重要一点是康旭在刚察停留两天，吐谷浑已知道消息，做好了准备。以致大胆轻敌的康旭上当。战场是人家确定的，唐军的战术虽然不错，但失去了地利，一个水源就让康旭陷入死结当中。
韩占风说道：“师长，你带领部队撤退，我留下掩护，否则可能全军覆没。”
康旭摇摇头：“没用，步兵是跑不过骑兵的。这样，查一下什么地方有水源，整体移动，保持阵型，向有水源的地方靠近。”
韩占风精神一振：“好办法”。打开地图以后他们有些傻眼，从这里靠近水源最近的地方也有十几里地远，如果可以正常行军，当然不算远，可是保持队型移动，那就不行了，时间越久对唐军越不利。
研究明白两个人不再犹豫，传达命令，所有工兵做好准备，全体保持方阵，向南侧移动，按作战地图向南有一条小河，虽然不宽，但是饮水还不成问题。
唐军一动，索图就接到报告，看了一会唐军一移动的方向，杜兰说道：“将军，唐军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在向小河靠近。”
索图冷笑一声：“传令骑兵准备向唐军发动冲锋，但不要死命冲击，少数量连续不断冲击，限制他们移动，拖上两天我看他们用什么体力作战？”
“是”沉沉的夜色中，吐谷浑的兵马动起来，果然只是派出上千人向唐军大阵冲击，虽然人很少，康旭他们也不得不停下移动。大阵失去紧密型性，很容易被击溃。
只要吐谷浑的兵一松懈，大阵就向侧面移动，但速度十分缓慢，远处天空已出现白色，一夜时间过去。吐谷浑的士兵可以轮换休息，可唐军不能，此时已筋疲力尽。当他们能看到那条小河的时候，士兵体力已到了极限。
看着疲惫的士兵，康旭一点也没有得到水源的兴奋，他说道：“占风，派人杀出去，向会刚察向王爷报告，同时向西宁西宁请求增援。”
韩占风明白，这是第三师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不好，恐怕全军覆没。因为两个人发现另外两个危机也一同出现。（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