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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章 皎月殿内的对峙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皎月殿内,济济一堂却是鸦雀无声,窗外依然是春阳明媚,殿内却仿若酝酿着一场冰霜雪雨,在如此气氛之下,跪在殿中的婉儿总算是撑不住了,一声抽噎,打破了这场寂静。

德曼与春秋并排坐在上首,她此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疑惑着英娜怎么如此嚣张和愚笨,竟然敢在春秋的生辰筵上投毒,难道其中另有古怪?于是只盯着英娜一时之间也没有问话,耳闻那声突然的抽噎,才将两束箭簇一般的目光直射婉儿。

“说吧,为何投毒?”声调低沉,不怒自威,德曼已对此事下了定论!

那纤弱的肩膀一震,哭声被严严实实地憋在嗓子里,婉儿瞪大一双泪眼仓惶摇头,毫无血色的双唇剧烈颤抖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说此事并非你所为?”两道平眉轻蹙,目光却稍带柔软,语气便缓和了几分:“还是另有隐情,是否有人背后逼迫,你要从实道来。”

此言一出,英娜第一个坐不住,霍然起身,再也顾不上大家小姐的风度礼仪,步伐急促——等走到婉儿身前,两道柳眉直竖,纤纤玉指往婉儿额头下了狠力一点:“你这个贱婢!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一条贱命自然不保,仔细连家人也要牵连进去!”

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德曼与春秋之面,如此裸的威胁!

洛伊冷笑,这英娜凶狠有余但也就是个炮仗罢了,只有一肚子的火药,到头来将自己炸得粉碎,也只是吓别人一跳而已,决不是君罗的对手。

婉儿被英娜这么一吓又瘫软在了殿内冰冷的青石地上,万念俱灰之余却也有一点清醒,便是要保住家人的性命,于是又抖抖擞擞地跪直,反而比刚才略微平静:“奴婢罪该万死,不敢岂求殿下恕罪,奴婢只是嫉恨君罗小姐既得玺主宠爱,又蒙春秋公子青睐,为我家小姐不忿,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并非有人身后逼迫,还请殿下降罪!”

说完闭目,面如死灰。

德曼情知这侍女定是受了英娜的指使,可是见她一口咬定,正欲开口——

“殿下。”春秋侧过身子面向德曼,嘴角依然带着招牌式的柔和浅笑,但一双清目中却满是冷洌与坚决:“此事发生在小侄的生辰宴上,还是由小侄来问话吧。”

德曼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而君罗与英娜同时吃了一惊。

君罗刚才听洛伊的话,情知春秋多半已经知道了此局为自己设计,此时他主动揽事上身,难道是要拆穿自己?心中便如擂鼓一般,只是面上还保持着平静。

却见春秋渐渐起身,走至英娜的身前,那柔和的笑容兀地收起,突然问:“当君罗要我品尝茶点时,你为何要出言阻止!”

英娜大惊,一双杏目瞪得溜圆,再不见往日风情,只步步后跌,惶然无语。

“明明就是你在身后指使,不料君罗却要让我来品尝,你才乱了阵脚出言喝止,是与不是?”春秋步步紧逼声声追问,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润和善的少年公子。

君罗在轻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内却也黯然,如若春秋明知一切都是自己所为,此时还挺身维护,一片真心待己,而自己却步步为营毁了他的生辰,实在是无颜以对。

而英娜此时已然是心智大乱,春秋的声声追问让她无言以对,但最让她心寒的便是,自己不忍眼睁睁地瞧着他服毒才出声阻止,却落下了这个最大的破绽,而他却硬着心肠逼问自己,分明是要将自己置之死地!

这一切都是为了君罗!直到此时,英娜心下忽地明白,原来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春秋只是喜欢君罗而已!那为何又要忽然那么温柔地对待自己?为何忽然甜言蜜语?为何要给自己以希望?

英娜只余满心的悲愤,她双目泛红,两行泪水凄然而下,滑过面颊柔和而美丽的弧度,滴入自己的嘴角,眼泪原来如此酸涩。

“是!是我指使婉儿落毒!”霞色华丽的衣袖一甩,英娜坚定地站稳了步伐:“是我,你满意了吧?”

春秋原意也是要逼她承认,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德曼另起疑心,怀疑到她人的身上,却没想到英娜承认得这么轻易这么坚决,自己反而愣怔了。

“如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做出这样的事。”英娜凄然一笑,那如花容颜在泪光潆蕴下,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动人心魄,清风穿堂,拂起了她宽大飘逸的霞红衣袖上那半朵金色牡丹,千色嫩梅细纱裙在微风中泛起了莲池一般清澈的光芒,她轻移莲步逼近春秋,一字一顿:“如若不是不忍心看你中毒,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忽然一愣,英娜伤心欲绝之际突然想到了一个致关重要的问题,手指僵硬地指向君罗,猛然提高了声音:“我下了毒!但是如若有人服用了不会立即毒发,为什么那条狗会被当场毒死?是你!那条狗是你毒死的,是你在陷害我!”

君罗显然没想到英娜突然之间会对自己发难,霍地站起身,却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茫然无语。

洛伊眉头轻蹙,她也没有想到英娜会在仓促之中想到这一点,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个炮仗,她也有伤人的可能。

“你莫要含血喷人,君罗她如何知道你下了毒?”不动声色地挡在君罗身前,春秋冷冷逼视着英娜。

“她知道。”英娜的嗓音忽然变得尖锐,再逼近几步:“怂恿我下毒之人是宫女小英,她之前所侍候之人便是君罗,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圈套,是她!”

此言一出,皎月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春秋秀眉紧蹙,他怎么也没想到英娜会在这个时候将一切理清,正想着怎么帮君罗辩解,却忽然听到了身后响起轻脆婉转,有如春水潺潺之声。

“既然宫女小英也与此事有关,便要传她来皎月殿细细查问了。”

说话的人正是坐在正殿西侧的洛伊,她纤指平持茶碗,说完这句话后浅啜了一口刚才亲手所冲的雪后春梅,之后抬眸,一双乌深璀璨的灵眸平静无波。

——

从那日目睹小英带婉儿入宫之时,洛伊心中便隐隐有了怀疑,听到这里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她已经基本笃定,小英在其中只怕是关健的一步棋。

流云担心小英一心为家人报仇做出过激的事情,特地将她从仁康殿调出送回针线房,没想到还是被她找到机会竟然攀上了昙华殿,她费尽心机步步算计,一定预料到了今日这般情况,君罗毕竟还是生涩,洛伊现在提出传小英过来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君罗时间,让她稳定一下情绪想出应付之法。

另外,还有一个想法,她也想证实……

因此当小英垂眸谦恭而入时,洛伊的嘴角不由得牵起了一抹笑意,小英要如何脱身,她拭目以待。

君罗经过一刻钟的等待,心情果然渐斩平静,更有春秋几乎一刻不离的关注眼神,她逐渐笃定了下来,只是安静地坐在正殿的东侧,冷眼直视恨不得将小英撕碎的满脸狰狞的英娜,嘴角浅笑。

“听说,是你怂恿了英娜小姐落毒毒害君罗?”春秋上下打量着小英,斟酌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合适的不轻不重的语气。

话音才落,小英便笔直地嘭地一声跪倒在硬冷的青石地上,不敢抬眸,只有惊惶地语音:“这是什么话?奴婢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还请殿下明鉴!”

“大胆奴婢!”英娜当然明白这到了关健的时刻,声色俱厉:“到了此时,你还不承认!”

“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只是给小姐建议,让小姐以茶点为贺礼,怎么成了,成了投毒……”小英狂乱地摇着头,带着仓促的哭腔,眸中只有深深地恐惧。

“她在说谎!”英娜霍地起身,想要冲向小英,却被春秋冷冷拦下。

“春秋公子!”英娜一双美目已经因为眼泪的冲洗而变得红肿,她迫切地盯着春秋,双手紧紧地揪住春秋的手臂,就像抓住最后一丝机会:“是她,是她怂恿我下毒,毒药也是她配制的,说是只有她知道的配方,需要好多种毒草配制而成,无色无味,中毒之后当时无异状,只是两日之后会突然毒发,七窍流血!”

春秋垂眸,看着英娜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这让英娜迫切的双眸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他不会相信她,他不肯相信她,他根本不想给她一点机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毒药!”春秋平淡而冷酷的语音,让英娜十指轻颤,颓然放开了双手。

但还是不想放弃,她忽然想到了那只兔子,干脆放弃了春秋,而是直扑德曼的面前,再也不顾平日里的傲慢,砰地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抓住德曼的裙角:“殿下,小女说的没有一句虚言,如若不是那个贱婢说有那么神奇的毒药,我又怎么敢在公子的生日宴上,众目睽睽之下在茶点中落毒!之前明明做过试验,那只兔子服毒之后,明明就是两日之后才毒发,一定是君罗,是君罗将毒药调换了,她想陷害我,殿下明鉴!”

“英娜,那茶点是婉儿亲手所做,也是婉儿亲手端来呈上,我只不过拈起其中的一枚如何下毒陷害你?”听到这里,君罗已经胸有成竹,也干脆起身款款与英娜并排跪于堂前:“你之前所说,小英在我身边侍候,可她是昙华殿的宫女,什么时候调去侍候你的就连我都不知,如何与她串通陷害于你,请殿下明鉴!”

“殿下,奴婢入宫之前只是山野民女,父母都是只是靠耕织过活的山野村夫,又怎识得配制什么神奇的毒药,请殿下明鉴。”小英跪行至德曼的身前,只频频磕头泣不成声。

德曼看着面前神情各异的三名女子,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公主殿下……”

默立堂前的义禁府令此时上前一步,深深的埋着头目光藏得一丝不露,堂前这帮贵人他一个都不敢得罪,但如今说到这个毒药的问题,他却已经查验清楚,不得不颤颤惊惊地开口:“公主殿下,茶点里的毒并非什么特别的毒药,其实就是引起仁爱村命案的断肠草。”

皎月殿内,第三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洛伊眉心一跳,两道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小英,却看见了一张悲痛欲绝的脸,跟着就是一声呼天怆地的啼哭——

“公主殿下明鉴,奴婢的父母就是被这种毒草毒害的,怎么能是奴婢怂恿下毒,殿下,难道,奴婢的父母也是奴婢亲手毒死的么?殿下明鉴——”

英娜茫然地松开了拉着德曼裙摆的手,瘫软在了地上,她霞红绮丽的罗衣就像一朵枯萎的牡丹,刺目的一片惨红,花容失色金钿委地,却没有一人怜惜。

怎么是断肠草,那毒药怎么可能是断肠草!

“荒谬!”春秋冷冷拂袖,步入殿前重新落坐:“这一切都是英娜因为妒忌而做出的恶事,眼见事露却处心积虑地推托到他人身上,定是仗着自己的真骨身份有恃无恐,姨母,您想如何处理?”

德曼敛眉细思,心中虽然还有疑窦未解,但堂前的一应证据却清楚明白地指向英娜,再看看洛伊等人,见皆无异议,于是嘴角微抿俨然宣布:“竟然敢在春秋的寿宴上投毒,真是胆大妄为!英娜小姐与侍女婉儿暂时收押义禁府,由义禁府令亲自审问,君罗与小英在事件彻底清楚之前,不得离开昙华殿一步。”

“殿下!小女真是被陷害的!殿下!”绝望地哭喊之声已经没有了尖厉,只剩细细的呜咽,英娜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到被两名义禁府的官员从地上架起,才挣扎着甩开了他们的手,她狠狠地盯着那两名官员,即使粉污鬓乱还是微抬着下巴,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放开你们的脏手!竟然敢如此对待我,你们等着,玺主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你们等着!”

竟然,昂首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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