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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章 化险为夷

寒日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霜。

细细地看着面前青鬓略垂的君罗,春秋心中一阵惘然,那日暴雨之中在莲亭相遇,匆匆一见,不想再次重逢却是此种情形,突然痛恨政治痛恨权力之争,但也仅仅只是突然痛恨而已。

再怎么痛恨也无法放弃,而所发生的一切也无从挽回,春秋目带悲凉,轻轻一叹。

烛火一晃,君罗抬眸。

“今晚之事多有得罪,还望小姐毋怪。”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春秋眉间蕴涵着温柔与怜惜。

君罗轻轻一笑:“公子是为了妾身性命,感激尚且不及,又何谈怨怪?”

此时毗昙已经得春秋令,前往周真公府上大堂,暗中偷听两人的对话,君罗在毗昙离开之后,方才缓缓清晰了自己的处境,此时已经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极有可能会被周真公灭口,君罗苦笑,如若这么死去,他是否会记得我……

自己最为关心的,原来只是这个问题。

“跟我离开吧,只有这样才能保小姐以周全。”被君罗口中的妾身二字刺得胸口闷痛,再见她清淡如常并不在乎生死,春秋语气之中便带着些急切。

“春秋公子此言差矣,妾身已为他人妇,又怎能随便与夫君之外的男子离开,若真如此,妾身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梨涡一浅,君罗的唇角也泛起了苦意。

这话让春秋生生一愣,心痛难当却无从劝慰,眼角泛起了阵阵湿意。

轻如微风一般的叹息之后,君罗却渐渐笃定,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现在还什么也未曾帮到毗昙,她怎么会这般轻易地死去?于是再一笑:“公子放心,妾身已有脱身之策。”

春秋正欲再劝,书房之门却蓦地被推开,毗昙暗黑的身影再次闪现,他眉间略带急迫不由得让春秋与君罗都有些紧张起来。

“美室已经离开,公子,发生了一些事,看来我们要跟踪美室才行。”

方才松了一口气,春秋看向君罗,颇有犹豫。

“公子还是快快离开吧,正事要紧。”君罗好不容易才将目光调离毗昙的脸庞,断然而语。

毗昙也连声摧促,看上去颇为焦急,春秋无奈只能长叹一声,黯然仓促随毗昙而去,那一刻他对自己无端地鄙视与厌恶,他竟然将自己如此爱慕之人独自留在险境,但他却不敢回眸,他害怕他一回眸便不舍就此离去,可是公主还在宫内,明日便是公审,任何一丝纰漏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他输不起,因此他只能这么离开。

而君罗目送着两人离开,两滴晶莹的眼泪总算是滑落在了面庞,她缓缓地跪在书房之前,等待着她的危机。

原来美室这次深夜来访,是劝周真公交出手中的兵权,她甚至带来了提拔周真公为万属田贵族的文书,又是一番谆谆善诱软硬兼施。

周真公收下了文书,暂且答应交出兵权,送美室出府之时,突然想到那日德曼最后之言,忍不住便问——

“玺主会如何对待自入虎口的公主呢?”

美室莲步一滞,缓缓回眸,一双杏目微瞪。

“公主此时的情形就好比被老虎咬住了臂膀,可是她却将臂膀送入虎口,只要这样才有机会切断虎喉,因此好奇玺主有何对策。”周真公在美室的目光之下,有些心虚,垂眸解释。

忽然一笑,美室莲步再启,声声掷地:“那就毫不犹豫地将臂膀咬断便是。”

紫红的衣摆在晚风中微微张扬,美室再没回头看周真公一眼,她在柒宿与一众日月星徒的拥护下赫赫离开,步伐坚定。

直到出了上州停城门才忽然驻足,蓦然回眸,两点清辉灼灼于目,狠狠道:“周真公留不得了。”

“为何?”柒宿一脸茫然。

“刚才他所说的那段话,关于送臂入虎口之事,我只对德曼说过,他与德曼已经会过了面。”美室冷冷一笑:“传令给石品,让他带兵埋伏于上州停外,明日周真公前往参与公审之时,刺杀之。”

而美室没有留意,夜幕之下城墙之后,春秋与毗昙将她刚才的话尽纳入耳。

其实当周真公说出猛虎那段话后,美室忽然驻足那一回眸,完整无误地落入了正伏于青瓦之上的毗昙的眼中,那样的眼神极为熟悉,毗昙明白美室已动杀意,之所以焦急拉着春秋离开,并且继续跟踪美室,毗昙就是想确认。

而美室刚刚的一番话无疑让毗昙与春秋都吃了颗定心丸,德曼的离间计已经成功,美室与周真公之间的同盟必然破裂。

“公子,我们是否立即将此事告知周真公,让他早做决断。”毗昙轻问,唇角牵起了一丝笑意。

“现在不急。”春秋的心思还在君罗身上,如若此时将这事告知周真公,只怕他会迁怒于君罗:“便等明日,等石品行动之时我们再出手相救,周真公必然倒戈。”

——

周真公目送美室离去之后,陷入了两难之中,来不及细细梳理一下今日发生之事,想到春秋尚在书房,于是连忙与弼吞赶了过去。

却见君罗垂眸直跪于洞开的书房之外,而房内空空如也再无一人。

眸中刹时之间阴沉密布,周真公仔细打量起君罗来,她的忽然出现是偶然还是故意,既然她已经撞破了自己与春秋的面谈,该当如何处置才好?如若是杀了她灭口,那就完全与美室决裂不可挽回,如此行为是否轻率?

衡量不定犹豫难决,周真公只是冷哼一声。

君罗已经伏身哀求不停,声声欲断凄婉不已,让弼吞不忍,劝说道:“父亲,让君罗入房再问吧。”

周真公一边思量一边甩袖踏入房内,正襟微坐,眼看着弼吞将君罗扶了进来,才沉声道:“掩门。”

君罗才入房内立即又跪了下去,叩拜不止,她心中明白,周真公现在只怕是怀疑自己有心打探,如若不消去他这般疑心,自己必死无疑。心中虽然计较不停,表面上却是惶然凄婉,泪流入注楚楚可怜,好不容易才听得周真公严肃得不带一丝柔软的声音:“好了。”

于是便停了叩拜,却还是跪得端直,垂眸不语。

“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周真公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他不认为这么一个刚刚及笄的弱女能够欺瞒自己。

君罗尚未出声,先是一阵哽咽,抽泣着不敢与周真公直视,好容易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老爷恕罪,妾身实在是无意打扰了老爷。”

接着又是一阵抽噎:“妾身只是听说老爷未用晚膳,夜深还在书房并未歇息,才想着做了宵夜,想呈给老爷用些。”

周真公冷眼打量君罗,只见她泪痕遍布凄惶不已,心中便有了几分相信,却仍然语气严肃地质问:“你果真不是故意前来探听?”

“老爷明鉴!”仿若受到了惊吓一般,君罗猛地抬眸,双唇剧烈地颤动:“妾身冤枉呀老爷,明明是……”声音忽然再次模糊哽咽。

“老爷明鉴,妾身的确不是故意探听。”边哭边说,君罗的声音高高低低,能听清的便是这么一句。

见君罗只是重复这一句,周真公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看向弼吞,想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毕竟君罗是他的妾室,这么一段时日了,想来弼吞对她也有几分了解。

却在这时,书房之门忽然被人推开,端宁略带仓促地踏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君罗,也顾不得周真公与弼吞的惊异,张口便是一句:“公公莫信君罗胡言乱语,夫君明明吩咐儿媳今日府内有大事,让儿媳别扰了公公清静,又怎么会吩咐她准备宵夜。”

一扫往日的亲切平和,端宁此时逼近君罗,语音尖利:“明明是你借着送宵夜的理由故意来书房打探,还想将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君罗你究竟居心何在?”

君罗瞪着一双泪眼,茫然若失:“姐姐……”

“我明知公公最恶白粥,如若是我让你准备宵夜,又怎能让你端上一碗白粥来?”端宁根本不给君罗解释的机会,咄咄相逼,微抬着那尖利的下颔,平时的温婉一丝不见。

“姐姐怎知君罗准备的是白粥?”君罗轻声地问,心中冷笑一声,却依然是泪光盈盈楚楚可怜。

端宁这才一愣,飞速扫视了一眼周真公与弼吞的神情,却见他们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凛,情知有些古怪,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急急地解释:“媳妇见到地上泼洒的残粥,才知道君罗是煮的白粥。”

“姐姐果真看得分明?”君罗问。

“确是白粥无疑。”端宁心中迟疑不已,硬着头皮坚持。

却听到君罗轻轻一叹:“妹妹并没有说出是姐姐吩咐准备宵夜一事,姐姐一直强调老爷只喝白粥,可是妹妹前日里却听奴才们随口提过一句,说是老爷最喜五子粥,因此忙着剥核桃仁备用,还以为是姐姐记错,却不想……”

什么?端宁心中一沉,直盯着君罗可怜兮兮的一张面孔,耳旁一阵轰鸣。

中计了,自己只听桃子那丫头说君罗正在书房受审,已经说出是自己吩咐她准备的宵夜,恳求自己前来书房说出真相,便心急火燎地赶来。刚才在房外断断续续听到君罗隐隐约约的分辨,只道她是说自己让她准备宵夜一事,便着急着进来澄清,却是好比不打自招,反而将真相说了个明白。

“妾身明明是煮的五子粥,在姐姐的眼里却成了白粥,实在是匪疑所思。”君罗依然是温柔平和一如往日,并不见一丝逼迫。

却让端宁“刷”地一下煞白了面孔,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真公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端宁得知春秋会来府上,故意以宵夜的理由让君罗往刀尖上撞,却不想君罗已有防备,反而是让端宁自乱阵脚。再次细细地打量君罗,此女心思颇为灵敏,自己倒是小看了她,但即使她不是存心探听,结果却是已经撞破了自己与春秋的会谈,留或不留还是让人举棋不定。

“夫君……”端宁见周真公严肃着面孔默不作声,心虚地望向弼吞。

弼吞本来怀着一层恼意,此时被端宁这可怜兮兮地一唤,心便忽然软了下去,对周真公说道:“父亲,端宁也是小女子心性才与君罗开了这么一个玩笑,既然误会解开,还是让君罗起来吧。”

“也罢。”周真公略略挥手,示意君罗起身。

君罗方才松了一口长气,不过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危机并未化解,君罗款款起身在弼吞的示意下,坐在端宁的下首,此时她已经拭净了残泪,她看向端宁的目光并不带恨意,现在不是与她纠缠的时候,她不仅要活下来,并且要稳固自己在这个家族的地位,却不是以美室之姪女的身份。

“老爷,春秋公子此次前来,是否说服老爷支持于他?”拭尽残泪的君罗细细一句话,瞬间让书房陷入紧张的气氛之中。

周真公与弼吞怎么也料不到君罗会在此时将此事挑开,双双变了面色,而端宁微抿丹唇,看着君罗的眼神中满是戏谑,在她的眼中,君罗说了此话来无疑是在自绝退路,身为美室的姪女,难道不明白这番真相对她来说会是杀身之祸?

君罗却并不待周真公作出回答,只是淡然迎接着他有些阴狠的目光,再启樱唇:“妾身有言,还望老爷一听。”

周真公看着面前的女子,略略咪起了犹如鹰隼之目,凶狠而锐利的目光却未让君罗闪避一分。

“玺主强制征兵的诏令,明显是为了防止贵族们结盟反抗,而老爷在众贵族之中兵权最重,确为玺主与公主全力争取之关健。”因为一场痛哭,湿润而幽深的一双乌眸在烛火的映衬之下熠熠生辉,君罗缓缓说来:“玺主多疑,如若老爷拒绝交出兵权,必然会失去玺主之信任,但若是老爷交出兵权,更是丧失自保之力,即使成为大等加入和白,只怕还莫如现今之地位。”

此言一出,弼吞与周真公相互对视,他们想不到君罗会说出此番话来,倒是与他们的理解不谋而和。

“那么,以你所见,如今应当如何?”周真公忍不住出声相询,这让端宁惊异非常,难道公公果真相信君罗不成?

“妾身听闻玺主早先来访,请问老爷面谈的情形如何?”君罗又问。

“自然是让我交出兵权,并赐予了万属田贵族之文书。”衡量一番之后,周真公还是答道,今晚君罗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情知这个刚刚及笄的女子必不简单,此时倒是存了心的想听她的见解。

君罗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唇角便是两点梨涡:“老爷必是收了文书以作缓兵之策,玺主可曾再有要求?”

“只是让我明日辰时,准时入宫参与公审。”

“这极为不妥。”君罗笑容一僵,语气忽然急切:“据妾身对玺主之了解,结合如今情形,对于公主之公审极有可能是障眼之法,玺主必然另有用意。”

君罗的话让周真公张目结舌,他再次与弼吞对视,青须直颤:“你的意思是……”

“以公审之名集合众贵族于宫内,若是玺主以各位安危相逼,便可强迫众贵族交出兵权。”君罗极为认真,并且压低了语气。

周真公大惊失色,他显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君罗之言无疑是醍醐灌顶,可是如若拒绝参与公审,便是公然与美室绝裂,以美室之手段,若是此次功成大权在握之后,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此时的局势明白清晰,不过周真公却是疑虑横生,更没了主意。

君罗在一旁省颜观色,洞悉了周真公的犹豫不决,她微微一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是此时,她已经赢得了周真公的信任,于是再说:“为以防万一,即使是老爷明日入宫,少爷也必须留在上州停,只要少爷尚在宫外,玺主必有顾忌。”

周真公眉间一亮,他再次看向君罗的眼神已经没有了阴沉,反而是带着些喜悦了。

君罗无疑给他出了一条上策,周真公不同于普通贵族只有百余私兵,他可是拥有了上州停数千精锐部队,只要弼吞尚在宫外,美室当然不能如同对待普通贵族般,以他为胁,强迫弼吞交出兵权。

而自己既入宫去,也不算违背了美室之旨意,若是美室功成,也不至于与她撕破面皮。

此计虽险,却已是目前最佳的计策了,当下扬声一笑。

“君罗嫁给弼吞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以少爷相称,当称夫君才是。”

君罗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化险为夷,略有些羞涩的目光轻轻从弼吞面上扫过,竟然发现他也是两颊飞红。

“君罗今晚受了惊,弼吞你要好好安慰,好了,都歇息去吧。”周真公挥了挥手,率先起身。

是要让弼吞监视自己,君罗不过一瞬便明白了周真公的用意,他多少还是对自己不甚放心,当然不露半分,只装作娇羞垂眸不语。

而端宁此时却是面色煞白,她没想到自己今夜费尽心机一番安排,非但没有除去君罗,反而是将夫君推到了她的身边,又气又恨,只狠狠地盯着君罗。

她们之间所有的虚伪假面已经揭破,现在所剩的,只有裸的相互顷轧与夺取。

而君罗此时心中却一丝欣喜皆无,即使她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因为她忽然明白了姑姑当时交待自己的话,让自己在关健之时莫要为她争取,莫非姑姑早就预见到了此情此景?

可是姑姑要怎么办,她的一切计划,真的能够成功么?

明日,公审就在明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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