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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章 获救与斩杀

墙内凄厉刺娇阳,城外豪情震乾坤。

红烛窗前,摇曳生辉。

窗下两人相对而坐,以礼相持,默默不语。

君罗手持玉壶柔腕轻悬,碧绿的茶水从壶口缓缓注入弼吞面前的茶碗之中,暧暧清香蔓延,气氛一时微妙,君罗梨涡一浅却渐渐垂眸,娇羞的模样让弼吞心中一窒。

未及品茶,嗓中便有了一股暖意。

“端宁今日之为,还请小姐见谅。”弼吞忽然说了一句,却见君罗两排柔睫忽闪,梨涡一陷。

“君罗明白的。”一双樱唇浅抿,那弧度便是极为温柔:“公子与姐姐情深意重,两人之间琴瑟合鸣让人羡慕,忽然插了一个君罗,姐姐当然会生气,那是因为姐姐不舍公子。”

语音婉转温柔,却略略含了一丝酸楚,一双黑葡萄般的幽幽乌眸怯怯盯着弼吞的眼,明明凄伤无限却又强带笑意,不由得让弼吞心中一陷,她今日可说是在生死关头徘徊了一圈,纵然是心思机敏化险为安,但毕竟是个弱质女子,心中定有委屈,却还要如此强颜欢笑,竟然让弼吞情难自已。

忽然将君罗轻放在膝上的柔荑轻覆,那有些凉意的指尖轻轻一颤,让弼吞心湖轻荡,干脆绕至君罗的身后,将她轻拥入怀。

“若是难过,就别忍着,放声一哭便可。”

君罗却并未落泪,她缓缓起身与弼吞面面相对,柔荑便放在他的肩头,轻轻摩梭着英挺的衣襟,双目含露盈盈一笑:“能得公子如此贴心安慰,君罗满腔委屈再无。”

娇羞似月半掩容,清新若姝微染露,双目莹莹,樱唇娇娇,欲语还羞。

弼吞略略垂眸看着近在咫尺这般容颜神色,只觉心底涟漪微荡、柔暖滋生,他的目光渐渐深遂而炙热,忽然便是低头一吻。

那炙烈的温度袭上君罗樱唇那一刻,她的心中忽然响起破碎之声,双目一闭,两滴清泪终于眼角滑落。

暧暧渐隐鸳鸯帐,声声清风轩窗前。

——

从上州停通往徐罗伐的官道之上,尘烟半扬马蹄不断,周真公带着上州停的贵族以及四十名兵士,浩浩前往国都而去,他跨于青骢之上略一抬头,碧碧晴空娇阳炙烈,如此晴朗却难扫他心头的乌云层层。

这一行极为凶险却无法避免,虽然有了君罗之计让周真公稍微笃定,但他心中依然还是忐忑不定。

此时队伍正在经过连云角,通过这里国都便举目可望。

这官道盘旋于林岗之上,虽比山路宽敞却也是崎岖蜿蜒,贵族们平时多养尊处优,这一路疾行已经让他们苦不堪言。

一阵清风拂起层层林涛,略解炎意,疾行的队伍便稍稍惬意下来,马背之上的贵族们开始了小声的交谈,有的一边擦试着额上的汗迹一边欣赏着延途林景,有的猜测着公审的结果度量着各种可能,气氛却比刚刚缓和了几分。

一切发生在瞬时之间,一支飞簇呼啸着从密林之内破空而出,一头扎在周真公身下的坐骑之上,那青骢四蹄飞扬悲声振空,将周真公甩了下来!

贵族们尚未反应过来,一阵箭雨纷纷而下,本来整齐的队伍立时犹如一锅乱粥,马的嘶鸣夹杂着人的惊呼,悲声四起。

周真公在地上滚了好几跟头,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顾不得灰头土脸,刷地一下拔出了腰上的铁剑,格挡着纷纷箭簇,一边令众人下马聚拢,让那四十名兵士以铁盾格挡。

两旁的丛林之中,忽然之间杀声四起,身着紫衣的青龙翼徒们在石品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将过来,不过转瞬,周真公的带的四十兵士已被斩杀过半,形势危急,周真公也是面如死灰,千算万算,不料美室会在途中设伏,看来她对自己早有杀心!

凶多吉少、灰心丧气之时,周真公闭目长叹,不过他毕竟武将出身,单臂一振清啸于林,旋即挥臂奋力厮杀,却无奈势单力薄,渐渐被紫衣花郎们围得滴水不漏。

形势已经万分凶险,有的贵族们干脆弃了铁剑,抱着头蹲于原地,瑟瑟抖个不停。

千钧一发之际,百余名黑衣人突然从林间跃出,有如一片鹰隼,身尚在空中便是寒光一片,轻灵迅捷悄然无声,落地便掀起一阵血光。

青龙翼徒们眼见大功告成之际,却忽然杀出这么一队剑法狠绝的黑衣杀手,不由得乱了阵脚,而那些黑衣人趁着他们混乱之际,刷刷几剑下去,便又是死伤一片。

即使勇猛如石品心下也不由凛然,当下大喝一声,令郎徒们稳住心神奋力杀敌,一定要刺杀周真公,这是玺主交给他们的神圣使命。

但那些黑衣杀手源源不断地从林中跃出,而青龙翼徒们却是死伤惨重,石品即使浑身浴血也无法再接近周真公一步,而正在此时,从上州停的方向忽然又涌来一队人马,带队的正是周真公之子弼吞。

见此情形,石品自知成功无望,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领着所余不多的青龙翼徒落荒而逃,而黑衣人们也不追击,只是持剑而立。

周真公尚不及与弼吞交谈,密林之中便闪出一个绯红的身影,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带着有如春风一般的笑容环视众人,正是春秋。

原来及时出手相救之人,是春秋公子!

劫后余生的周真公再无一丝犹豫,带领儿子与众贵族上前躬身一拜。

“公子救命之恩无以相报,当以拳拳忠心拥护,誓死孝忠公子孝忠王室!”

一时之间,孝忠之声四起,拳拳诚意叩叩相拜,不由得让春秋的眉梢眼见神志飞场,即使是身后的廉宗也是踌躇满志,周真公倒戈,大事成矣。

春秋倾身相扶,微微一笑,声音清朗:“那么,还请众公卿返回上州停,带上各人的家将私兵,与我再往国都徐罗伐,解救陛下、讨伐叛逆、挽救新罗于奸佞之手,为神国建功,为陛下分忧!”

字字珠玑铿锵坠地,引得周真公心情激荡不已,直握春秋之臂振声高呼:“公子殿下千岁!”

而弼吞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他的心中,却更加佩服君罗。

原来是君罗忽然想到,美室有可能在途中设伏刺杀周真公,催促着弼吞带兵急赶而来,果然如她所料,这么一个弱质女子温柔淑女,却是心机灵敏睿智超群,弼吞心中掠过一阵浅浅地悸动,再想到昨日的一夜温存,不由得甜蜜四溢。

——

美室缓缓踱于练武场上,碧霞云纹织锦长裙掩了赤金绢靴,姹紫联珠孔雀纹长衣款款拖曳,随着莲步翩翩施展,朝云近香髻上紫晶御凤钗振振欲翅,青曦明珠耳坠衬着玉瓷一般的面颊,明艳而高贵,却是灼灼而让人侧目。

威威目光扫视全场,四周是准备让贵族们就坐,现在却是空空如也的场位;中间是公审之台,也是德曼的位置;北侧是主审位,一张雕花金椅安放其上,那是自己的位置,已经准备就绪。

自己与德曼,从来都是对立的位置,自从那句神奇的北斗八星的预言流传开始。

今日真的是决一胜负的时刻吗?美室微仰着面孔,迎向金炙微吐的娇阳,这个时候她忽然睨到世宗有些慌张的步伐,不由得略蹙两道柳眉,站定了步伐。

“玺主。”世宗果然焦急,步伐尚未站稳已经出声:“此时大贵族们一个未到,小贵族们也还不到一百人。”

什么?美室心中一沉,一双乌眸便幽深了下去,大贵族未有到场无疑便是扰乱了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顺利,却并没有说话,彩袖轻轻一甩,负手便往桐华殿而去。

桐华殿位于仪门之外,是最靠近和平门之殿堂,大臣们上朝以及贵族们觐见,多在此处等候通传,此时八十余名红衣贵族正聚集此处,等候着辰时三刻的公审,他们并不知道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离辰时三刻不过尚余两柱香的时间,贵族们已经整理了衣冠襟带,他们对于这个时辰尚不见一名紫衣贵族颇有些疑惑,浅浅议论着,却猜不透其中厉害。

而桐华殿外,忽然一声长喊直彻云宵——

“美室玺主到!”

便有数十名红衣花郎步伐铿锵而入,不动声色的将贵族包围起来,人人腰佩铁剑,而那手就摁在剑把之上,肃目垂眉望而生畏。桐华殿中气氛一时压抑沉寂,金阳斜刺如缕缕剑气,在绮丽炙目的身影之后,投射出明媚而威严的光辉,美室在花郎们的拥护之下款款而入,唇角依然还是眷永的微笑,扫视众人。

全是红衣贵族,身跻大等的贵族们竟然无一人至!

眉宇之间杀气一掠而过,略略一扬下颔,美室珠唇轻启:“今日诏众位入宫,一是稍后的公审;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强制征兵的诏令。”

此言一出,吸气之声四起,红衣贵族们不敢出声只面面相觑,双双目光之中皆是惊惧,而美室只是含笑环视,一双莹莹杏目映着娇阳熠熠生辉,她知道他们必不会轻易服从,不过她有的是手段让他们屈服。

一名红衣贵族拨开人群行至最前,先是拱手一礼,挺直了腰略含激愤:“玺主恕罪,从新罗开国至今,各贵族便有募养私兵的传统,大家根据不同的品阶所募之兵士也各有限量,若非国家遭逢大敌入侵生死存亡之时,不可强制征兵,请问玺主如今下令强制征兵目的究竟为何?”

这贵族一番话下来,也是掷地有声,引来了一片细细的附和,人群之人便有人掀起了眼睑偷偷打量美室之颜,却看到她的唇角忽地挑起精美的弧度,略略后退一步,柔睫轻闪。

没有任何预兆。

身旁的宝宗忽然上前,一道白光自下而上划过一道精美的弧度,刚刚还大义凛然的红衣贵族不及呼痛,双目忽然失去了对焦,殷红喷溅轰然倒地。

突如其来的杀戮引起了惊呼连连,有的更惊恐有的更激愤,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哀求声声,而美室神情不变,直到略略平静之时,再说了一句:“还是没人愿意交出私兵么?”

依然还是明媚端庄,仿若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那场杀戮。

“美室!你如此行为便是大逆不道!”一名红衣贵族振臂高呼。

美室再退几步……

日月星徒们齐齐上前一步,在贵族们惊惧的目光中纷纷亮剑,一时之间,只闻兵器裂帛之声,再见红光四起惨叫连连,桐华殿内血腥弥漫。而美室只微笑颔首淡然视之,没有一滴血能溅到她华美的衣裙之上,她便还是那么明艳逼人。

“玺主饶命,小人愿意签署文书交纳所有私兵,玺主饶命!”总算是有人喊道。

咒骂之声渐渐残弱,哀求之声震天匝地。

方才轻竖右臂,美室笑意更浓,一边转身离去,一边婉转轻言——

“让他们签署交纳私兵之文书,公审之后私兵纳到方可放人回府。”

绮丽而颀长的紫色长衣轻舞飞扬,金靴轻踏扬场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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