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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零九章 招供

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

错乱仅仅是一瞬,周真的嘶喊声声在耳,洛伊毕竟没有忘了正事。

周真虽然受了刑,明珠与舒娘却不觉丝毫轻松,惨烈的呼痛声围绕在梁间,提醒着她们迫在眉睫的危险。

洛伊已然起身,款款步至毗昙身边,再一个微笑示意,火候已到,接下来就要司量部令问话了;毗昙会意,重新严肃了眉目,阴冷了目光,重重一咳。

“明珠,你说是周真事后将迷药灌入严拓口中,以混淆视线,可是为何他不顺便在你的口中也灌迷药?”

毗昙问完这句话,两道刺芒却直盯舒娘,见她果然攸地抬眸,惊疑的目光与自己碰了个正着,遂又慌乱垂下。

不由唇角微斜,看来,洛伊的推断再次正中耙心。

原来那日勘察现场,洛伊尝试着恢复案情,不仅发现了重要的物证,并且推断,舒娘事后在明珠口中灌入迷药之行,并非俩人之前议定,若是议定,明珠便会在自伤之前,将迷药混入杯中,这样一来,就不会留下只她杯中无毒这个小破绽。

当是舒娘事后推敲,发现仅明珠口中无迷药之味这个破绽,害怕引人疑心,于是事后趁机将迷药混入明珠口中,但当时人多眼杂,她再无机会将迷药混入杯中,事后也没有机会与明珠见面,以致迷药之事,明珠不知,舒娘独明。

明珠果然因为这个问题再度失言,面上已有悲戚之色,只垂目不语。

“疑犯明珠,你抬起头来。”毗昙再度沉声,阴冷的语气从堂上幽幽而来,令明珠双肩忍不住轻颤,不敢违命,扬起了虽无血色却更有一种凄美哀艳的面容,目光弱弱,勉强与毗昙对视。

“明珠,严拓是否为你所害?”一丝怜香惜玉之心皆无,毗昙依然还是目光冷冷,直截了当的质问。

周真此时已经用完了刑,被刚才两名执事架了过来,依旧站在舒娘的身旁,雪白的亵衣之上染了斑斑血痕,但在听了毗昙之问后却忘记了呻吟,几乎与舒娘同时抬眸,四道目光齐向高高在上的司量部令,所有人都明白,已经到了关健时刻。

明珠此时再也承不住“恩典”,挣扎着孱弱的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浅妃的长衣铺散入蝶翅,她只匍匐着,哀哀哭喊:“大人这是何意,奴家险些丢了性命,怎么能是杀人凶手,大人明鉴,奴家所言句句属实,真凶是周真公,是他杀了严拓公!”

周真蓦地瞪大了眼睛,眉心直跳,只是腰上的疼痛还在提醒着他不可妄言,无奈之下,目带哀求只望着毗昙。

舒娘此时也是焦急不已,不及多想、脱口而出:“大人,明珠口中明明就有迷药,这命案显然不可能是明珠所为,请大人明查!”

此话才出,毗昙与洛伊飞快对视,俩人了然。

并不追究舒娘妄言之罪,毗昙嘴角一斜:“舒娘,你如何得知明珠口中有迷药?”

凌厉的问话穿透了明珠的哭诉,震得舒娘目瞪口呆,上当了!他们原是要逼自己亲口承认,忽然松弛了肩脊,颓然瘫于冰冷的青黑石面,枉自己千般思量机关算尽,原来诸多漏洞,一切已经结束,这残破的人生便会如此终结。

这么想着复又冷静,舒娘微笑,已经是这般破败了,不过就是结束而已,又有何惧?干脆迎着毗昙的目光,笑意渐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个欲加之罪。”毗昙扬起醒木重重一拍,扬眉斜目,怒斥:“你以为本公卿手中没有实据!”

跟着一扬广袖,示意执事捧着托盘行至明珠身前,其上雪白绢缎之上的殷殷血迹触目惊心,让明珠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

“这方绢缎之上,皆为明珠的指纹掌痕,便是铁证!”毗昙再说,凛凛目光横扫堂下花容失色的两名女子,冰冷的口气之中不带一丝温度。

明珠双目紧闭,紧咬着冰冷的香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疑犯明珠。”阴森紧张的正殿再度响起清婉之声,洛伊复又开口:“你与舒娘、小嫚合谋杀死贵族严拓,嫁祸兵部大监周真公一事,你可认罪?”

“不!”一声凄厉震动着高梁肃宇,明珠已无力挺直娇躯,她匍匐于地,削弱的双肩剧烈颤抖着,目中晶莹仓惶地滑过苍白的面庞,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却尚余坚持:“不关小嫚的事,也与舒娘无关,皆是明珠一人所为,是我杀了严拓,是我嫁祸周真公,大人明鉴,实与小嫚无关,请大人明鉴!”

洛伊垂眸,心底铺散一层薄薄的凄凉,她故意将小嫚也牵涉在内,就是要造成明珠的崩溃,可是此时明珠的哭喊哀求回荡在耳边,掀起阴冷的漩风从她的耳中直入心底,她怜悯,甚至忧伤,但是她必须坚持。

上州停的数千兵力对于毗昙来说极为重要,周真公不是可以放弃的棋子。

因此还是硬着心肠打断了明珠的哭诉,再问:“既然如此,你就说说详细情形吧。”

直到此时,周真方才彻底放下心来,狠狠地盯着明珠,咬牙切齿,若不是忌惮着毗昙,只怕已经忍不住怒斥了;而舒娘依然跪得笔直,轻瞌美目,仿若堂前的一切都如梦幻,她只沉侵在自己的世界。

“是我,是我在周真公的酒杯里落了迷药,他昏迷之后,我又迷晕了严拓,我解下周真公的外衣,穿在自己的身上,将严拓拖至周真公身边,刺杀了他,然后拭净了手上的血迹,将那方绢缎藏于立柜之内,换上自己的外衣,最后行于远离酒案之处,以刀刺体,小嫚她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人明鉴!”明珠泣不成声。

连细节都说得准确无误,认罪的口供已然可以成立,只是此案绝不是明珠可以一己承担的,舒娘已经现形,谁都保不了她。

“此案总总,并非你一人之力便能完成。”毗昙冷冷指出,不为所动。

凛然的目光让明珠慌乱不已,重复着无力的分辩,渐渐的只有哭泣之声,但堂上任何人都不能给她以同情,殿外的赤赤金焰穿透不了幽深的殿堂,因此青石地面的冰冷便得不到缓解,那般幽凉直渗明珠的体内,她再度抬起模糊的泪眼,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支离破碎。

“疑犯明珠,若是不将实情尽数道来,休怪本公卿不念你伤势未愈。”雕塑一般的五官冷竣无情,毗昙蹙眉看着堂下泣不成声的女子,他刚才睨到洛伊面上似有不忍之色,知她动了恻隐之心,可案子已经审到这般局面,只能将背后操纵之人揪出,才能保住这两名女子的性命,洛伊也才能略略安心。

这个世界上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洛伊的喜怒哀愁却让他挂怀不放,因此毗昙开口威胁,非常之时,便要用刑。

堂下的女子依然只是匍匐,花容憔悴鬓发散乱。

“罢了。”忽然一声,舒娘缓缓抬起下颔,一双美目直视毗昙与洛伊,嘴角一牵,笑得坦然:“我输了。”因为闭目良久,双眸蕴染了晶莹,此时却并无哀伤或是沮丧:“一切都是我指使的,这杀死严拓嫁祸周真的计谋,是我一手策划,利用明珠身体的异于常人,以及她急于让小嫚脱身青楼的心愿,酿成了万艳坊的命案。”

洛伊心中一沉,果然如此,与她料想的一样,舒娘将责任全部揽在自身,此时的她,已将生死淡然。

周真也像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盯着舒娘目光呆滞,他与舒娘的私情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他想不明白舒娘为何要如此。

“舒娘,你为何如此?”洛伊的目光之中略带着些急切,若是舒娘不将九吴供出,那么杀人之罪与诬陷之罪的主谋,必然逃不过斩首示众的处罚,而自己手中却没有九吴指使的任何证据,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个脂粉英雄香消玉殒?

“因为我恨他!”舒娘攸的侧面,美目之中光华盛盛,两道瞬间犀利的目光直刺周真:“此人与奴家之父原为结拜兄弟,却在我家族沦落,屈身为妓之时,借着体恤照拂之名,软硬兼施的让我委身于他!”

周真略退一步,面上难勘,飞红了一张老脸,不敢与舒娘的美目对视。

“奴家虽然沦为官妓,却也知道人伦廉耻,周真与为父有结拜之交,便是奴家的叔伯长辈,只恨身为下贱不能维护身家尊严,而周真若是果真将我父视为兄弟,又怎能对奴家做出这般行为?”舒娘紧咬一口银牙,虽然悲愤,却并无狼狈,声声指责直逼周真,羞得他手足无措只满地找着地缝。

毗昙蹙着眉,心内对周真已经极为不屑,即使他并未触犯国法,不过为人如此实在让人恶心,因此也不看他,只问:“舒娘,是否还有他人指使你行凶,你要仔细道来,依据国法首恶者从重,丛犯从轻。”

已经是极为明显的暗示了,这是因为毗昙素知洛伊对此女子心怀好感,若是舒娘因为此案处以死刑,只怕洛伊心中不安。

舒娘美目微咪,她当然听懂毗昙话中之意,却婉然一笑:“此案皆是奴家一人谋划,与旁人无干。”

“你若是要报仇,将周真杀死便可,为何只想嫁祸于是他?”毗昙再问。

“怨恨太深,他这么轻松一死难填奴家心中愤怒,定要让此人身败名裂方能一血心中所恨。”并无犹豫,舒娘咬牙恨声。

洛伊叹了一口气,情知此时再问不出什么来,只伏身在毗昙耳边轻语,再度抬眸之时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舒娘的面孔,她依然微仰着柔和的面孔,眉目之间如此淡然而宁静,她心里果然是感激九吴的,因此才不愿说出他来,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果真当得起脂粉英雄四字。

“既然明珠与舒娘招供万艳坊一案为两人所犯,更有证据应正了二人的说法,本公卿宣布,将二人收监,待本公卿禀明陛下后再处以刑罚。”毗昙此时方才将目光瞟往周真:“至于周真,既然与此案无关,当庭释放,你可还府,不过在宣判之前,关于本案详细,不可对他人提起。”

说完不理众人,广袖一挥,转身离去。

周真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笃定了自身的安全,却不敢再看堂前的两名婉转娥眉,只用衣袖抹去额上的汗迹,步伐仓惶地一路出宫。

今日庭审一事早在市集张贴公告,弼吞一早便已得知,此时正在飞鹰台外踱步不停,一见周真公当然大喜,一边急赶着上前掺扶,又一眼瞄到周真身后的血迹,惊问:“父亲这是受了刑?”

周真一步也不敢停,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扶着儿子的手急步离开:“这点刑不算什么,赶快回府,莫要多问。”

如此紧张让弼吞复又忐忑起来,俩父子匆匆离宫,乘车回到家中,周真的夫人已经在两位儿媳的掺扶之下,守在门口引颈相望,一见周真与弼吞连忙扑了过去,抱着周真便大哭起来;周真此时却无睱安慰,应付了两句抬脚入府,夫人这才跟在身后吩咐着侍女们奉茶的奉茶,备水的备水,一通忙乱。

直到沐浴、上药、更衣之后,周真落坐于自家厅堂,喝了一口浓浓的香茗,才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此劫已过,终于安然无恙。

君罗与端宁各托着一个托盘,原来都是粥点,琳琳琅琅摆满了一案,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公公这几日受了苦,快进些粥点吧。”君罗乖巧一笑,垂手侍奉于案旁。

周真此时方觉腹内空空,于是移步案旁,却说:“这些让下人做便可,君罗你坐下歇息。”

端宁同样也站在一旁,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见周真只让君罗坐,并不理会自己,面色便是一黯;这自然落于君罗的眼底,却并未落坐,反而忙着给周真布菜盛粥,梨涡便深了下去:“能够服侍公公是君罗的福气呢。”

弼吞这时送走了大夫,才回到堂屋,坐于周真身旁:“父亲,这次果真无碍了?”

听着入了正题,端宁的眉梢眼角也禁不住急迫与关心,早先些微的不快倒是放下了,只留意着周真的神情;这些都被君罗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服侍着周真父子。

“多亏了司量部令与原花大人,才能让我这次化险为夷。”周真一边说着一边抬目看君罗,语气之中确为感激:“弼吞你是修了三世的福气,才娶了君罗为妻,多亏了她从中周旋,才让这次事件总算是有惊无险。”

君罗微微一笑:“公公您本来清白,司量部令也是秉公决断。”

“这么说来,真凶已然落网?”端宁忽然插话,她正持着茶壶为周真添茶,一激动便将茶水溅在了杯外。

周真蹙眉,微翻眼睑,语气便带着明显的不满:“这事不可妄议。”

端宁的迫切引起了君罗猜疑,她为何如此关心这个案件?面上却依然不露痕迹,将话题扯开,再不谈万艳坊一案。

却不料一餐未尽,忽闻步伐纷沓,一身红衣郎装的宝宗带着十来名日月星徒,在管家战战兢兢地引领下长长一排站在堂屋之前,锃亮的皮甲折射着烈日的光辉,带着一股炎炎杀气,周真几乎是立即便丢下了手中之箸,飞赶着从堂屋迎了出来,心中有如乱鼓其响,忐忑得手脚发凉,硬着头皮见了礼,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宝宗郎前来是有何事?”

宝宗先是拱手一礼,方才抬眸而答:“是奉司量部令之令前来,贵府之上可有一名唤斗于的幕僚。”

司量部令四字让周真莫名的紧张,不敢隐瞒立即便叫弼吞将斗于唤来,一边殷勤将宝宗往堂屋让去:“日头正炎,宝宗郎还是入内稍坐。”

“周真公勿须多礼。”宝宗并不领情,推辞道:“在下还赶着回宫复命。”

不过须臾,斗于已经带到,宝宗并不多说,只令郎徒对其上了铁镣,再对周真一拱手,便回宫而去。

周真一直目送,忐忑丝毫不减,不明毗昙忽然将斗于带走究竟何意,难道再起风波?急急便吩咐弼吞带着君罗前往美生府打探,自己更如无头苍蝇一般,也顾不得烈日炎炎,只在院中踱步不休,根本没有注意到堂屋之内倚在门后的端宁,忽然苍白的面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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