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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章 魔爪伸向贵族

山边云霞艳,墙内佳人孤。

阏川早出晚归与流云甚少碰面,不过也知道她最近忙碌着民女失踪一案,日日都在毗昙府

中与洛伊讨论案情,有时晚了也宿在那里,以为今晚也会如此,岂知跑到金府上一打听,门

房却说流云傍晚时分已经走了,便不好在打扰毗昙与洛伊,满脑子画着问号,一时也不知道

去哪里寻找。

好在这一日冷雨渐收,虽然北风更紧,寒冷更添数分,街道上却不再湿泞,阏川低着头,

踩着碧叶稀疏的梧桐孤单的枝影,垂头丧气地回府,春滴巷住的多为中等贵族,并无普通民

宅,入夜后便显幽静,矮墙之内偶有劝酒欢言传出一字半句,更显出了墙外独自回府的某人

的孤寂。

阏川再想到乳母的唠叨,心中更如乱麻,不自觉地甩了下头,脚步加快几分,却没想垂着

个头,险些与一个布衣男子撞个满怀,阏川虽是侍卫统领,身为贵族,但却没有沾染多数贵

族骄贵凌人的性子,见不小心险些撞到他人,只拱手致歉,布衣男子恭着身,也是连声讨饶,

俩人一擦肩,阏川兀自回府,布衣男子也自前行,却在转身之后,猛然回头,一直低垂的双

目染了残月的冷茫,幽寒若潭。

男子拐入崇文巷,一直行至偏东,仰头看着大红绢笼照亮的朱红木匾上,漆乌的朴族宗堂

四字,轻轻一笑,门外站着的侍卫这才注意到府前站着个布衣百姓,双目一瞪,斥责出声:“这

里是真骨朴氏府邸,闲人莫要驻足。”

这家的玲阿小姐说人只有善恶之分,哪有贵贱之别,果然是一个笑话而已,看她门外站着

的这些侍卫,一双眼睛就是看人衣着区别是否闲人的,男子这么想着,却并没有再多作停留,

谦卑一恭身,绕了过去,侍卫目送着他消失在黑夜里,才对另一个侍卫问:“我觉得刚才那人

有几分眼熟,你有没感觉?”

被问的摇了摇头:“我都没看他长啥样,想是错觉吧,我们哪认得布衣百姓。”

布衣男子晃悠悠地绕过朴府正院,见夜沉路寂,四周无人,闪身便跃过青竹林旁的青墙,

残叶一般地落于后院,惊了蔷薇丛里的一只灰猫,发出短暂的一声叫,哧溜一声躲得没影。

两个青衣丫鬟抬着膳桌正从远处的绣阁里出来,丝毫未曾留意蔷薇丛边上的暗影,男子一扯

唇角,凝神细听,丫鬟的步伐细细远去,后院寂静无声。

果然一如玲阿所说,她所居住的后院,并无侍卫。

玲阿用完膳,一如既往地饮了半碗温奶,走出绣阁,只带着贴身侍候的丫鬟落朱,月色染

得她眸清似水,面若寒玉,但丝毫没有冷清目中的期待,就连落朱都瞧出小姐的不一样来,

一边将绣着紫鹃花的棉衾替玲阿披上,一边说道:“天气越来越凉了,小姐还坐在院中用茶,

小心染了寒凉又咳嗽起来。”

“无妨的。”像是极懒,说了三字,玲阿又停了下来,只瞧着月色涂抹着青墙上的灰瓦,泛

起一片凄冷,但今日,她却并不觉得这般凄冷刺目。

今日十月初一,寒衣之节,百姓们在今日都要试试做好的冬衣,她孤伶伶一身多年,也不

曾替他人披衣,每年的这日,都早早睡了,免得多想觉得孤苦,又无人劝,白白独尝了惆怅。

但今年这日,心中却有了期盼,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会如约前来。

“落朱,我房内有个锦袱,你替我拿出来。”这般吩咐。

落朱细细答是,转身之时,却怎么也止不住疑惑,那日从福音寺回府,小姐拐去雅兰坊,

却挑选了一件男装,包在锦袱里带回,这已经让她觉得奇怪了,偏今夜还让自己取来,这

又是为何?总不该是寒衣节至,小姐孤单心凉,迷了心志吧。

落朱忍不住替主子一叹,小姐真骨之身,年已十八,早到了婚配的年龄,可惜老夫人身在

世外,不理俗事,族内虽有长辈,却无一人关心小姐的终身大事,任由她一人孤苦,自己一

介奴婢,也帮不得太多,委实无用,复又一叹。

取来锦袱,交给玲阿,正筹措着劝慰的言辞,却听玲阿缓缓说道:“有件事我不想瞒你,

咱俩自幼一起长大,你虽是丫鬟的身份,我却只当你是姐姐,落朱,这次去福音寺,我险

些失足坠崖,多亏一名男子出手相救,我约了他今晚来此。”

落朱本垂眸替小姐斟茶,险些没被这话惊得打了手中的玉壶,脑子里还没厘清失足坠崖几

字,又被私会男子这事一轰,元神出窍,茶就从杯子里满了出来,在石桌上形成涓涓细流。

“小姐。”惊慌失措的落朱以为自己的主子得了失心疯,丢了玉壶,仓惶下跪:“小姐别

吓奴婢,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朴府,若是,若是……”

若是被他人得知玲阿在府中私会外男,名节尽毁,这一生恐怕都难以出嫁了。这话在落朱

的心里,但她自然不敢出口。

“有什么不可能的。”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猛地打断了落朱的欲言又止。

玲阿猛然起身,落朱惶然跌坐,捂着嘴,看着如若天降的鬼魅身影,眼珠子瞪得溜圆。

“莫说区区一个朴府,就算是新罗宫,我要进去也不难。”男子身形一晃,站在玲阿身前:

“我来了。”

玲阿微微一礼,唇角带着愉悦的弧度:“恩公来得好。”

两人微微侧目,看着依然跌坐在地上的落朱。

“落朱,明日我要去灵山还愿,你去吩咐侍卫们准备妥当,另外关紧院门,别让他人入内。”

玲阿小声吩咐。

落朱失魂落魄地行出院落,直到院门之外,才像是醒悟过来,一颗心兀自乱跳,只觉周身

无力,跌坐在伴月门前,灵山还愿之事早已准备妥当,她当然明白小姐这么吩咐,只不过是

想与男子独处,让自己看好院门不让他人入内,这事非同小可,难怪落朱心惊。

玲阿之祖是新罗的第八代王——阿达罗尼师今,可是王室圣骨的身份,可惜玲阿之母并不

是圣骨出身,因此玲阿并非圣骨女子,即使是如此,她的身份也是相当尊贵了,虽然父母早

逝,但在崇明夫人的教导下,自幼便循规蹈矩,如今竟然做出私会男子的事来,落朱怀疑自

己是太过替小姐的将来操心,才做出这么一场噩梦来。

一阵风过,树影凌乱,让落朱缩了缩肩,梦里也能感觉到寒凉?

不过是自己的奢望,把这一切当成噩梦罢了。

坐在门前冷静了一会儿,落朱才觉得脑子里的一团浆糊渐渐凝固,虽然只觉沉重,但毕竟

又能思考了,要怎么办?刚才匆匆一眼,见那男子衣着褴褛,断不会是贵族身份,说话甚是

狂妄,再加上竟然跃墙而入私会,也不是个识礼之人,小姐金玉之身,怎能与这么一个来路

不明的男子私会,但府上亦无长辈,更不能将这等事闹到族人耳里,只能苦劝小姐迷途知返

罢了,落朱暗自拿定主意。

院内,玲阿将雅兰坊买来的大氅轻轻替无名披在身上,微微一笑:“因小女不知恩公的尺寸,

所以才备了大氅。”

“这么精致的氅衣,我却是配不上的。”语气冷冷,无名低头打量自己,灰褛布衣粗麻鞋,

披着这么一件乌鹤蓝锦氅衣,不伦不类。

玲阿有些尴尬,她没有考虑细致,于是略垂了眸:“小女孤身一人,只想着寒衣节也能替恩

公备衣,略解孤苦,却没有考虑仔细。”

一个弱质千金,锦衣玉食,终究不能免了人世寒凉,听玲阿语带哀伤,无名才略收了冷洌:

“听说你明日要去灵山,这段时日国都不甚太平,可要当心。”

心中一暖,玲阿又再抬眸:“多谢恩公关心,今日寒衣节,明日定会有许多贵族去灵山还愿,

小女也会多带侍卫。”

两人的目光遇到一起,短短相接,竟然生出一些旖旎来,又再避开。

在福音寺的一个月,自从玲阿邂逅了无名,她有如白纸一般的生活,便染上了一抹绮丽的

色彩,带着些神秘,看不穿的危险,却吸引着这位心如止水的千金贵族,结了薄冰的心湖迎

来了久违的暖春,逐渐碎裂开来,涟漪荡漾。她无法约束自己的身心,隔个三、两日就去那

断崖,到了后来,一夜不去竟是辗转难眠了。

断崖峭壁上的雪昙一直未曾开过,无名与玲阿之间的话却是渐渐多了起来,离别的那一晚

,他送她归去福音寺,便有了这寒衣之约,他当时虽未答应,只是淡淡一听,转身进入夜色,

玲阿却有预感,他会来,他果然就来了。

因此这一年的寒衣节,是值得玲阿铭记的。

——

缠绵辗入梦,柔暖慰孤人。一夜好睡后,第二日阴霾的天气没有影响玲阿的愉悦心情,只

是在身后侍候的落朱,眼睑处落着一圈青紫,一个不小心将手中的寒玉簪落在地上,摔成两

截。

“奴婢失了手,还望小姐恕罪。”落朱忙往地上跪,却被玲阿托住了手臂:“一根簪子而已,

断了就断了,前次入宫,太后娘娘赏了支红珊玛瑙簪,你找出来替我插上吧。”

落朱一愣,想小姐素来不喜艳丽之色,清简惯了的,今日却想起那支簪子来,相必是心情

极为愉悦,定是与那男子……一想到这里,落朱心情就沉重下来,找出簪子替玲阿插上,见

铜镜之中的玲阿唇角带笑,喜上眉梢,心中突然下了决心,双膝落地的同时,嘴里就吐出一

串来:“小姐请恕奴婢大胆,按理,小姐的私事奴婢是不敢插言的,但奴婢实在不安,若是

不说出来,也对不住小姐待奴婢的一片恩情。”

咬了咬唇,不敢抬眸,一气说道:“自从夫人去了福音寺清修,小姐孤单一身,这深府大院

冷清寂寞,小姐觉得苦闷是免不了的,奴婢看在眼里,每每也为小姐心痛,只是奴婢无用,

帮不了小姐摆脱这孤寂的纠缠,只是小姐,就算如此,与那不知来历的男子在府内私会,也是万万不可的呀,这事若被他人得知,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小姐的名声,若是族中长者追究起来,小姐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小姐尚未定亲,被这污名耽搁了终身大事,就再也摆脱不了这孤冷寂寞,因此,奴婢斗胆相劝,小姐万万不可再见那男子。”

眉梢的喜悦渐渐淡去,弯弯有如残月,冷清了神采,这些道理玲阿岂有不知,但她就是一只飞蛾,只想展翅扑火,宁愿被烈焰焚毁,也不愿孤清长活。

“你先起来。”玲阿扶起了落朱,不由也是双目清润:“你为我好,我怎么不知,但这日子太过难挨,我再也不想这么生活了。”

“小姐……”

“就算是族中长辈想起了我,许了人家定了亲,等嫁过去,也是陌生之人,贵族们你也是知道的,三妻四妾,到头来还不是冷清难免,就是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好企盼的。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不是坏人,并且,他能体会我的悲凉处境,他之所以来,也是可怜我。他与我来说,是唯一的希望了,就算是拼尽残生,也得要为此一博,纵然是不为世人所容,也得要为自己争取,落朱,我不过是用看得清的一世孤苦,去争取这看不清的也许幸福。”

落朱瞪大了眼,她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笃定,以致觉得面前这张容颜竟然陌生了,绽放着她从未曾见过的美丽与坚强,心中的笃定也逐渐瓦解,愣怔不语,却见玲阿已经往外行去,只得拭泪跟随。

用一世孤苦博取个也许幸福,玲阿已经决定。

寒衣节有两个习俗,一是妇人们替丈夫子女一试冬衣,二是替亡人焚衣,而寒衣节的第二日,贵族女子们便要去寺庙烧香礼佛,以求亡灵安慰,家宅安宁,因此十月初二,纵使苍穹阴霾,但前往灵山的官道上却是香车鱼贯,玉轮声长。

灵山上座落着六间寺庙,高低错落,普通百姓大都去北半腰的济民寺,而王室重族多去东面的乾安寺,乾安寺位于六间寺庙中最高之处,马车不能直到,须得行一段山路前往,因为这一日上香礼佛的多为贵族女眷,侍卫不便跟随,多在半山处等候。

红叶经过几场冷雨,稀疏了不少,但余下的更为鲜艳,争取着为时不多的灿烂。

这一日玲阿在佛前的祈求,除了祖母身体康泰,多了默默的一项,就是关于她的将来,不求富贵、不求健康,只愿与他相伴,能够在阳光之下、世人面前,与之携手,只怕就是一日,也已足够。

若佛祖有灵,是否愿意成全?

玲阿怀虔诚之心,跪得三柱香尽,方才起身,步下长长的白石阶,遥瞰络绎不绝的人群,月眉轻拢,对落朱说:“主路上人来人往,我不耐与他们寒喧耽搁,走小路下山便罢。”

“小姐,最近发生了几起民女失踪之案,闹得人心惶惶的,为安全故,还是莫行僻静之道。”落朱劝道。

“今日这么多贵族家眷上山礼佛,家丁侍卫们都在半山候着,那些贼人哪来这么大胆。”玲阿最近挺有自己的主意,坚持不放,硬要往僻静的道上走。落朱无计,想来到半山也只有小小的一段路程,左不过一刻钟就到了,也就没有坚持,扶着玲阿走入红枫环绕的林间山道。

却没有注意,两名侍女装扮的女子,悄悄尾随。

经过前几日的细雨,枫林泥土湿润,天光灰暗,草木湿气扑面而来,便觉入鼻幽凉,山道稀少人走,尚还有些阴滑,玲阿步步在意,主仆俩人垂眸于足下,并未注意身后渐渐接近的凶险。

两名侍女相跟着入林,步伐如飞,转眼之间就到了玲阿身后,玉掌轻举,无声而落,分别正中玲阿与落朱的玉颈,可怜主仆二人尚来不及回头,只觉眼前一黑,便瘫软于山道之上。见已得手,两名侍女衔指发出一声呼哨,也不耽搁,转身再回了乾安寺。

寂寂的枫林之中,几名身着布衣的男子一跃而出,抱起陷入昏迷的两名女子,转瞬消失于林木之间。

风声卷过林梢,又有落叶无数。

——

朴府的侍卫们在半山等到午时,眼见着许多贵眷纷纷下山,乘车回程,而自家小姐与侍女

还不见人影,渐渐着了急,也顾不得其他,寻入寺中,当然是找遍了乾安寺也没有玲阿与落朱的身影,不免大为惊慌,联想到传得沸沸扬扬的民女失踪案件,不再耽搁,一边回府齐调人马在灵山大肆搜寻,一边遣人入宫报与陛下与太后。

女王本就隐隐听说了民女失踪一案,想既然府令已经展开严查,并未插手,但听说玲阿被掳,勃然大怒,严令由刑部接手案件,原花与副天官既然早已插手,知道详细,因此也要督促与协助刑部查案,必要将此案件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凶手重惩。

洛伊想不到这案子由自己与流云偶然插手,却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将掌握的情况一一告知刑部令。

“我认为,既然玲阿被掳,这个案件决不会像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洛伊已经笃定:“人贩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朝贵族下手,这案件闹到陛下面前对他们决无好处。”

“下官也是这么认为,今日灵山上许多贵族,带的家丁与侍卫众多,案犯竟然敢挑此时机下手,决不普通。”刑部令一脸焦灼,玲阿不是普通贵族,她是当今太后的侄孙女,是王族真骨,若有个闪失,他这个刑部令也别想做了。

“下官已经细细查问过今日前往乾安寺的贵族家眷,有许多夫人都见玲阿小姐在寺中礼佛,证明她一定是入了寺的,这与侍卫们的证词相合,但没有人注意到玲阿小姐是何时离开,去了何处。”刑部令的行动颇为迅捷,不过依然一无所获。

“今日这么多贵族都往灵山,去乾安寺的虽然少些,但主道上人来人往不绝,要将玲阿小姐掳走而不为人知,这绝无可能。”洛伊前次随着使臣与群臣去过灵山,也曾去过乾安寺中,因此知道那里的地形,分析道:“玲阿小姐一定不是在主道上被掳,我怀疑她是被人骗去了山路才出了意外。”

“那么,案犯与玲阿小姐相识?”刑部令与流云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一点。

“那么多侍卫等在半山车道上,歹人要混入寺中极为不易。”洛伊继续分析,今日前往礼佛的都是贵族家眷,尤其是去乾安寺的,哪一位不是名门望族?侍卫们不便跟上山去,普通男子若要上山肯定更为打眼,这么说……

“原花大人是在怀疑,案犯亦为贵族?”刑部令心惊胆颤地说出这一句,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得不信服,今日这样的情况,要想不为人知的混上灵山乾安寺,掳走玲阿小姐,普通人是绝对办不到的。

“但案犯的动机是什么?”流云苦思不解:“掳走这么多女子,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也许,前面的女子都是障眼法,玲阿小姐才是目的?”刑部令颤颤兢兢地提出。

洛伊没说话,但从心里已经否定了这个可能,若案犯的目的真是玲阿,为何要先掳走这么多平民女子?想要造成玲阿也被人贩掳走的假象?这太可笑了,没听说过敢冲王族下手的人贩,再说玲阿一被掳,至少会确定案犯就是贵族,反而使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案犯露出了马脚。

动机,成了破案的关健,但就是动机,让人怎么也猜不透,躲在幕后的案犯,拥有怎样一颗狠毒的祸心,这个案件,果真一点不简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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