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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三章 案犯死了

梅梢枝头雨,寒山顶上冬。

但还没有等到洛伊开始布署这个行动,案件就有了重大进展,丫鬟扫雪带着七名失踪的民女出现在了英耳峰下,八名女子被廉宗安排去英耳峰搜寻的无名之徒遇个正着,当即就将她们带到了刑部大堂。洛伊与流云闻讯赶到之时,堂前已经嘤嘤哭成一片,刑部令一筹莫展,显然不知从何处问起。

八个人,至少还活着。

洛伊与流云松了一口气,分别于刑部令左右坐下,才细细地观察堂下跪着的两排女子,鬓发凌乱是一定的,其中七名女子身着布衣,只有跪在左侧首的女子一身纱衣,发上插着银钗,与众不同。

洛伊猜她就是白氏的丫鬟扫雪,于是直盯了她,问道:“扫雪,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主子呢?”

扫雪抬眸,似乎在寻找冲她发问的人,这让洛伊看清了她苍白的面颊与红肿的眼睛,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慌乱,虽然她用力地眨着睫毛,拼命想让自己看上去慌乱一些。

“扫雪,你回答我的问题。”洛伊淡淡一笑,温和无比,偏偏是这么柔软的目光便让扫雪心中一慌。

她又再次垂眸:“回大人,姨娘她、她已经……”抽噎,说不成完整的一句。

“她死了吧,被你杀死的?”洛伊笑容不失,说出的话却震惊了堂上众人,刑部令与流云齐齐调头,四道目光几乎发出了“刷”的一声。

“回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逼不得已,奴婢……”扫雪终于惊慌了,发自内心的,她挪着膝盖,下意识地却往后退:“姨娘她,姨娘她想要以我们祭巫,要将我们刺死,我是不得已,我与她争夺手中的铁匕,结果、结果就……大人明鉴,奴婢的确不是故意的,她们几名女子都在场,都亲眼目睹了事发经过,大人明鉴!”

食指伸出,点着身旁跪着的女子,扫雪的哭喊声哀哀摧人,女子们回过神来低头符和,跟着扫雪哀哀地哭,让阴冷的刑部大堂更是寒凉逼人。

有这么多人证在,并且这些人证都是受害人,难道这果然就是事实?洛伊先不去想祭巫是怎么回事,轻轻问刑部令:“若这情况属实,扫雪是否会被处刑?”

刑部令虽然没明白洛伊怎么这么快就问起处刑来,但还是答道:“根据新罗律,若是这样的情况加害者无罪,但因为白氏是扫雪的主子,因此也不能完全免责,当处以笞刑二十。”

只是皮肉之苦。

“刑部令你继续问这些女子,我带几个仵作去杀人现场。”洛伊对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会意,站起身子,又听洛伊问:“哪位是玉珠?”

跪于末端的女子抬眸,轻声应是,很是吃惊的模样。

“你是否还记得案发的地方?”洛伊问。

玉珠见洛伊满面柔和,才收了泪,点了点头。

“你带我们去吧。”洛伊步下堂内,冲她伸手,玉珠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她想到这几日的经历不免浑身颤栗,更有今日亲眼目睹的一场血腥,经历的生死一线,本来再也不想踏入那个地方,但不知为何,跟在洛伊身边,她竟然慌乱渐平,就连重返那个恶梦一样的地方,竟然也不会让她害怕了。

路上洛伊问起玉珠这几日的所经所历,玉珠一一述来。

问题就出在货郎身上,玉珠失踪当日,便是被一个货郎以家中有更多款式的冬衣骗去了郭村,玉珠本有些犹豫,想郭村不过就在县城边上,自己也是常去的,便没有多想,哪承想才出县城,货郎与她行到无人之处,就突然袭击了她,是给她嗅了迷药,等她醒来之时,就已经发现到了英耳峰中,当然,那里是英耳峰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被掳的女子都被困在英耳峰偏南山麓的一个山洞中,周围是乱葬岗,因此人迹罕至,女子们被捆住手脚,不能自由活动,并有七、八名麻衣大汉日夜看守,每日给她们吃一餐干粮,不至让她们饿死,被掳的女子都是普通民女,无不惊慌失措,虽然被困在一起,但连交谈都是不敢。

那些麻衣大汉虽然凶狠彪悍,但也只是看守着这些女子,并不曾对她们动粗,不过女子们还是惶恐不安,啼哭不止。

在命案发生的前晚,来了两个贵妇,不消说,其中一个是扫雪,另一个被扫雪称作姨娘,应当就是白氏,俩人手持一盏绢灯,烛火微微,玉珠当时并未能看清站在扫雪身后的姨娘的面容,但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一切准备妥当,卯时可准时进行祭巫仪式。”姨娘说的。

“可是,人数还差一人。”扫雪表示疑问。

“等到了卯时,人数就够了。”姨娘又说。

女子们不知什么是祭巫仪式,但姨娘阴恻恻的语气让她们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因为粗麻缚身,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只是哭泣不止。

这样过了几个时辰,麻衣大汉将七名女子足上的麻绳解开,拉扯着她们离开山洞,走入密林,玉珠只见一个祭桌向西而设,上铺黑锦,祭有猪头。两面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一个是扫雪,一个面上抹着殷红油彩,看不清眉目。

冷雨如针,敲在玉珠的脸上,只觉面颊生痛,她与其余六名女子在麻衣大汉们的威逼下站成齐齐一排,胆颤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卯时的天色依然漆黑,因此玉珠也没有看得太过清楚,但因为她们就站在祭台前面,将扫雪与脸上抹着油彩的女子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晰。

“姨娘,都妥当了。”

“恩,也到时辰了。”

“巫师有言,必须在八名女子右腕取血,合成一碗,在神案之上经过两个时辰的祭奉,可现在还差一人。”

“我自有办法,你去带名女子过来,另外让那些男子退后一些,没得让他们的浊气污染了祭台。”

姨娘的语气阴恻恻的,玉珠听出与山洞里是同一个声音。

也许是姨娘的目光太过阴森,扫雪也有些害怕起来,玉珠看见她磨磨蹭蹭地过来,拉了一位女子上前几步,因为麻衣大汉们远远退开,火光更暗了一些,但玉珠还是极为清楚地看到了被称作姨娘的人突然举起的利匕,不是刺向被扫雪带到案前的女子,反而是刺向了扫雪。

突然的变故让玉珠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麻衣大汉们为了防止她们逃跑,又再接近将她们团团围住,便没有看清祭桌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扫雪变了调的惊呼声——

“姨娘,您这是干什么?”她捏着姨娘的手腕,阻止寒光闪烁的利匕。

“巫师根本就不是说要什么女子右腕之血,而是要八名女子的性命,扫雪,你是我的丫鬟,你了解我的难处,我必须要救我的儿子,既然没有凑齐八人,只有加上你。”阴恻恻的声音更加狰狞。

姨娘的话让女子们尖叫出声,虽然手臂依然被捆绑着,但到了性命攸关之时,都用头或肩膀撞击着那些大汉,想要逃命。

有许多女子滑倒在泥地上,连带着那些大汉们也一起摔倒,玉珠就摔在了一个大汉身上,她当时被姨娘的话吓坏了,焦急之下竟然一口咬在大汉的肩上,林子里乱成一团。

结束这场纷乱的是扫雪的尖叫声,她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知怎么的,那把利匕就到了她的手中,而尖利的那一端,稳稳地插入了姨娘的胸口。

见出了人命,死者竟然是指使他们绑架民女们的姨娘,大汉们极快地四散而逃,而扫雪吓傻了,瘫坐在姨娘的尸体旁边。

还是玉珠先回过神来,上前劝扫雪快逃,她这才如梦初醒,替女子们解了麻绳,跑下了英耳峰。

洛伊与流云已经看到了白氏姨娘的尸体,匕首还插在她的胸口,她仰面朝天,脸上的油彩已经被雨水冲洗了多半,双目微睁,茫然失焦,因为一直被冷雨淋着,血迹已经渗入了泥地,洛伊不想多看尸体,让仵作们上前验尸,自己查看周边的环境,又问了玉珠各人所站的位置,泥地上足印凌乱,也有不知哪名女子掉下的木簪,与玉珠所说的情形极为符合。

“有这么多目击证人,难道说果然白氏作的案?想用这些女子的性命祭什么巫师,让自己的儿子康复?”流云小声地问。

“目击证人没有看清白氏的面貌,还不能作出定论。”洛伊站起了身来,又让玉珠带她去看了山洞,也没有什么发现。

仵作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洛伊与流云干脆就在洞中避雨,一边讨论着案情:“好在民女们无礙,没有枉陪了性命。”

“我在想这白氏为了救子,妄信巫师之言也不是不可能,她若是无辜,又怎么会深更半夜带着扫雪来这荒山野岭。”流云说道。

“也有可能是被人掳来。”

“但东宁庵内没有掳人的痕迹,尼师们也没听到什么响动,她们自行离开的可能大些。”

“扫雪若是有心,要骗白氏出东宁庵不难,白氏也有可能是在寺外被掳。”洛伊摇摇头:“你别忘了,还有个玲阿,白氏就算丧心病狂,但想用贵族千金的生命来祭巫,这也太可笑了。”

流云一时忘记了玲阿,这会子一想,也默然不语。

“白氏是初二晚间失踪,隔了一日才发生命案,她与扫雪是怎么从东宁庵来的英耳峰,我不相信她们徒步行来,看来我们回去要问问守城士兵,看看有什么发现。”洛伊又再想了想:“还有不太自然的地方,白氏想刺杀扫雪,两人发生纠缠,跟据玉珠所说白氏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并且还这么详细,甚至暗示众人扫雪并不知情,只以为是要从这些女子手腕取血祭巫,而不会伤人性命,跟电影台词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流云有些沮丧:“明明这么多疑点,我怎么就没发现?”

“你的长项一直不在推理假设之上。”洛伊笑着安慰:“案子到这里,已经离真相不远,无非就是两者之一,或者白氏果然是案犯,或者白氏才是凶手本来想害之人。”

若是后者,凶手楚心积虑地要将黑锅让死者自己背上,目的当然是想逃脱惩罚,白氏一介妾室,平日也没机会四处得罪他人,凶手的面目已经清晰,缺的,只是证据而已。流云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点,说道:“我看那扫雪是关健之人,若是逼以刑供,没准她就招了。”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洛伊笑笑:“再说,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而已。”

聊着聊着就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仵作们这才勘查完毕,过来禀报了结果,白氏的致命伤正是胸口,一刀致命,但仵作也提出了一个疑点,匕首入胸极深,不像是女子所刺,但考虑到当时扫雪正与白氏争执,这一刀刺入时也有可能是两人用力的结果,洛伊默默听了,没有多说,回了刑部。

其余证人与玉珠的说法并无太大出入,而扫雪的供辞,也在洛伊的预料之中。

大约是两月之前,白氏不知听谁说江北来了个巫师,治愈了许多先天不足的孩子,便与扫雪一齐去寻,白氏与巫师谈了许久,详细谈了什么扫雪并不知道,但白氏给了巫师许多银两,兴冲冲地回了府,后来她告诉了扫雪,巫师所说,要想治愈少爷的疾病,需要八名女子右腕之血,集齐一碗,于所算之吉日吉时向西供祭,是为祭巫,也就是从那时起,白氏便筹备着这件事。

起初她让扫雪打听可有家境贫寒、人丁单薄的女子,扫雪以为白氏是想许这些女子金银,以用她们手腕之血,想到自己的姐夫是个郎中,常常去村子里给人看病,便托他代为打听,因不好说明个中原因,假托是姨娘想买丫头的名义,后来,扫雪听姐夫说那两家的女子都先后失了踪,心中便忐忑了,好在姨娘也没再让她继续打探。

总之扫雪将自己的责任择了个干净,当然,只靠着她,也没有办法拐走这么多民女。

洛伊看完各人的供辞,淡淡一笑,便对刑部令说:“结案吧,反正案犯已死,人质都寻了回来,这案子也没什么好审的了。”

刑部令不是草包,虽然人证众多,但他还是觉得这案子有些问题,别的不说,那些帮着白氏拐骗民女并且负责看守之人一个都没有寻到,怎么能就此结案?但他也不敢置疑,便有些嗫嚅。

“这案子之所以落在刑部,是因为玲阿小姐遇掳,引得陛下震怒,但玲阿小姐无恙,人质也已寻回,想必户部令也不愿将这等事传扬出去,还是就此结案的好。”洛伊不理会刑部令的迟疑,直接下令:“大人通知各民女的家属,让他们来刑部领人,至于扫雪,笞以二十之后,由我带她回户部令府上,也好将这案子的详细交待给户部令知道。”

刑部令听了这些,明白过来,原花必然看出这案子另有蹊跷,并且像是已经有了办法,迟疑便打消了,遵命行事。

扫雪挨了二十鞭子,皮肉受苦,但心内轻松,又一听说洛伊与流云要带她回府,当然紧张起来,但她根本没有反对的立场,只能颤颤兢兢地跟着洛伊回了户部令府上。

户部令这会儿已经听说了白氏丧命之事,一时如焦雷轰顶,本想去刑部询问,但被夫人陈氏劝住了:“大人,这案子连陛下都在关心,令原花与副天官大人督促刑部令审理,必然会审个水落石出,您若是去询问,实在是有干预刑案之嫌,案子未结,刑部令必不会告诉您详情,没得自讨没趣,莫如还是替姨娘备下身后事,等领回了遗体,也好收殓,让亡魂安稳。”

无箕甚觉有理,于是听了陈氏的话,忙着准备棺木白幡,当洛伊与流云到时,只见白绫上了朱梁,盍府悲痛不已。两人的到来让无箕惊疑不定,不敢怠慢,上前行礼,将洛伊与流云迎入堂屋,洛伊见他双目通红、老泪纵横,悲伤得紧,便安慰了几句,才让他叫了夫人陈氏也来堂屋。

流云知道洛伊真正怀疑之人就是陈氏,便瞪大了一双凤目,仔细打量这位之前险些被她拆了马车的夫人。

陈氏已经换了丧服,雪白的一身长衣,云鬓高起,饰以一朵纯白绢花,不过她的眉目之间却没有一丝哀痛,面对洛伊与流云草草一礼,一言不发,于无箕右侧坐下,只微微扫了一眼在青石地上跪了半天的扫雪。

真真高傲得可以,流云亲眼所见,才知洛伊说起这位夫人时的言辞半点夸张都没有。

“今日造访贵府,实在是为了公事。”洛伊见人到齐了,方才说起正题:“姨娘的案子已经结了,我将扫雪这丫头带到贵府,也是想给户部令您一个交待。”

无箕才见扫雪时,就忍不住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洛伊一直在旁安慰,他不好表现得太过急切,才忍住了,这时听了洛伊的话,不由惊疑不定,不过短短半日,案子就结了?为何原花与副天官亲自来与自己一个交待,这会子他并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心中反而是狠狠一沉,许多疑问都堵在喉间,不敢轻易出口。

洛伊没怎么注意无箕,只是有意无意地瞄着陈氏,却与她的目光碰个正着,一双杏目熠熠生辉,半挑高眉,竟然是挑衅的态度,洛伊暗暗一笑,看来这位陈氏,以为她布下的这个局天衣无缝,真不知她的自信从何而来。早先看刑部令的态度,就算没有自己插手,早晚也会怀疑到陈氏身上的。

却对陈氏的挑衅视若无睹,淡淡说起了案子的事,当然,说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随着洛伊的叙述,无箕的面色从苍白变得紫红,狠狠地盯紧跪在地上筛糠一般的扫雪,而陈氏,眉角的得意神情愈来愈浓,忍不住唇角弯弯。

一旁的流云险些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位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蠢女人,你得意过份了,脸上写明了“我是凶手,骗了你们”八个大字。其实这位陈氏布的局不算太破,不过她的情商实在是糟糕透顶,高傲自满的个性注定了她的失败,虽然流云还是想不通为何陈氏要对玲阿动手,还有洛伊拉着她来这府上的理由,总不会是想激得这位陈氏得意之情膨胀得冲破了理智,跳出来大笑承认她就是凶手吧。

流云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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